大海玩具廠起死複生,接到大訂單正在快馬加鞭趕工的消息不脛而走。
對於潘禺這樣小的地方來說,大海玩具廠並沒有什麼特彆,可偏偏關心這家工廠生死的人很多。原因是這家玩具廠的廠長是潘禺最美的女郎,號稱“潘禺一朵花”的海棠。
“聽說了嗎?大海玩具廠接到了一個大單子!”
“聽說是什麼萬達玩具公司的,竟然敢跟程發達作對!”
“是啊,聽說程發達對海棠有意思,這次卻被人截了胡!”
“截胡的那個後生是個靚仔來著,這次有好戲看了!”
各種流言蜚語滿天飛,通過這個年代的菜市場,服裝街,從街頭流傳到巷尾,再從巷尾流傳到一些有心人的耳朵中---
……
潘禺,富豪保齡球館---
作為潘禺縣第一家高級保齡球館,富豪球館的生意那絕對是火爆。
實際上,很多潘禺人到現在還弄不明白,怎麼會有那麼多有錢人喜歡打保齡球,不就是一個大球滾動砸倒一大片瓶子麼,實在太簡單,太沒意思了。
可是對於那些有錢人來說,這種運動才叫有品位的運動,準確地說叫“有錢人的運動”,尤其香港電影裡麵,那些去保齡球館玩的,可都是當下最時髦的青年,以及時間富裕的有錢人。
見樣學樣。
於是乎,潘禺的有錢人就開始朝香港那邊的有錢人看齊,即使學不到對方的精髓,模仿個差不多也是可以的,至少彼此見麵可以問候一句:“最近打保齡球沒有?我剛剛打了一個‘STRIKE’!”
STRIKE是保齡球中的術語,在一格裡麵的第一球打出全倒,稱為“全中“。
時髦,洋氣,香港人喜歡,這就是潘禺富豪保齡球館生意興隆的原因。
此刻,保齡球館內,程發達陪著查永孝查少正在玩保齡球,查少的技術很犀利,已經搞了好多次“STRIKE”,引得程發達在旁邊不斷地鼓掌叫好。
砰地一聲!
軌道儘頭,球瓶全部轟倒。
在又一個漂亮的“STRIKE”之後,查永孝扭扭脖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處休息。
程發達當即把一瓶礦泉水送過去,遞給查永孝說道:“查少好犀利,你的球打得實在漂亮!”
查永孝很是受用程發達的這種“擦鞋”,翹著腿,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說道:“在香港和朋友常玩……沒想到潘禺也有這種場所。”
程發達趁機湊近查永孝。
查永孝皺了皺眉頭,瞪了程發達一眼,他有潔癖,不太喜歡有人湊近自己。
程發達就忙說了句洋文“SORRY”,稍稍拉開和查永孝的距離,這才涎著臉,笑眯眯說道:“查少,這可是潘禺最大的保齡球館,無論是設施還是服務都是一流的。”
“這不見得吧!”查永孝輕蔑道,“一流的東西都在香港,唔在這裡!”
程發達忙說:“是是是,您說的對!不過嘛,這家保齡球館生意真的很好,您看看四周,都是來打球的人,我計算過來,一天至少能賺上萬,折合成港幣可就是好幾萬!”
查永孝掃了一眼保齡球館四周,果然,基本上每個軌道都有人在玩,並且不分年輕老幼,都玩得不亦樂乎。
“這些人都懂保齡球?”查永孝不屑地看了這些人一眼,“你看,那個肥佬連拿球的姿勢都不對,以為自己在練九陰白骨抓咩?仲有那個女的,穿的什麼鞋子,去野營還是登山?”語氣中充滿了鄙夷。
事實上打保齡球的確有很多的講究,穿得衣服,穿的鞋子,都有專門的要求,還有打球時候的手法,步伐,以及眼神等等,都很有技巧。
顯然,在查永孝查少眼裡,這些人都是不懂裝懂,直接拉低了這麼高尚運動的逼格。
程發達擊掌道:“查少說的是啊,這些人都是瞎胡鬨,根本就不懂怎麼打球;不過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家球館真的好賺錢!”
查永孝眯著眼,用手把礦泉水的蓋子擰好,似笑非笑地盯著程發達道:“你究竟想說乜嘢?”
程發達就咽口唾沫笑嘻嘻地說:“不知道查少還記不記得我給你提到過的一個朋友,他叫牛雄……”
查永孝靜靜地看著他,不吭聲。
程發達繼續道:“阿雄有意把這家店盤過來做,希望查少能夠幫忙!”
查永孝笑了,突然拿礦泉水瓶敲了敲程發達的腦袋:“需要多少錢?”
程發達大喜,“大概還差三十三萬左右。”
查永孝掃了一眼保齡球館的場地,“三十三萬不多。”
“啊,查少你願意幫忙?”
“錢,我可以拿出來,不過這保齡球館生意這麼好,邊個會讓出來?”查永孝嘴角露出一絲嘲弄。
程發達一聽這話,當即對查永孝說道:“查少,您稍等!”說完,就找一個方向揚了揚手。
很快,從那邊過來一個人,壯若鐵塔,肌肉猙獰,正是程發達的好搭檔牛雄。
程發達對牛雄說,“阿雄,查少想要知道,你怎麼說服這家保齡球館的老板,把場子讓出來。”
牛雄看了一眼查永孝,說道:“簡單,我打聽過的,這家保齡球館的老板是外地人,隻要我一句話,他這場子就開不成!”
牛雄雖然沒說太多,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在這裡做生意,最倒黴的就是外地人,沒有根基,你的生意越好,就越被人覬覦。像牛雄這樣的地頭蛇,專門有對付這種人的辦法,像什麼糾結一夥人在這裡故意打架鬨事兒,把保齡球館的設備砸了;又或者派一批爛仔,逮了老鼠和長蛇裝進麻袋,再丟進保齡球館裡麵……下三濫的招數層出不窮,不出兩天,這家保齡球館準關門不可。
查永孝是什麼人,在香港受過良好的教育,又是出身大豪門,當然想不到這些下三濫的招數,所以他就問牛雄:“說具體些!”
牛雄一怔,看了一眼程發達。
程發達就在下麵踢了他一下,“查少讓你說你就說,看我做咩!”
牛雄就把自己想的幾個下三濫點子全都說了出來。
聽完這些之後,查永孝神經質地大笑,“搞乜鬼!竟然玩放老鼠,放蛇!這些招數也太損太爛了,不過,我喜歡!”
查永孝用手拍拍牛雄的肩膀,“你這家夥很有趣---聽說你還能打?”
查永孝突然轉化話題,讓牛雄一愣。
旁邊程發達忙幫牛雄說話道:“是的,查少,他不僅能打,還能捱,十幾個人都不是他對手。”
“是不是真的啊?”查永孝解開手腕處的襯衣扣子,滿肚子懷疑。
沒等牛雄回答。
砰地一拳!
查永孝打在了他臉上。
“怎麼樣,頂得住咩?”查永孝雙手護頭,邁著拳擊步,笑嘻嘻地問。
牛雄沒想到這家夥是個瘋子,不打招呼就開打,咧咧被打得生疼的臉頰,說:“頂得住!”
砰地一拳!
又打在他臉上。
查永孝問:“這次呢?”
牛雄梗著脖子,瞪著牛眼,死死地盯著查永孝,一副想要發火模樣。
程發達忙偷偷踢了踢他的腳後跟。
“頂得住!”牛雄忍著惱怒,從牙縫裡蹦出這幾個字。
查永孝扭扭脖子,笑了,“你真的挺能捱!”隨即一勾拳打在牛雄的下頜上。
牛雄身子當即晃了晃,後退兩步,一絲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程發達暗叫,糟糕,生怕牛雄發飆。
牛雄的忍耐也的確到了極限,可就在他要發飆時,神經質的查永孝卻突然舉起雙手道:“好了,我投降!你犀利,打你這麼狠都不還手!”
牛雄冷哼一聲,張嘴牙齒帶血,啐口唾沫。
查永孝笑著從兜裡掏出一隻手帕,竟然走過去幫牛雄擦拭嘴角的血漬,嘴裡說道:“牛雄是咩,以後我就叫你阿雄了。我最喜歡你這樣的猛人,能打又能捱!”
擦完血漬,查永孝順勢把帶血的手帕塞到牛雄的胸口,然後拍了拍他肩膀道:“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有空拿了它去找我的助理,他會借你三十三萬。記清哦,冇手帕,就冇錢!這是禮物,也是信物!”
說完這些,查永孝就得意洋洋地離開,繼續去打自己的保齡球。
後麵,牛雄啐口帶血的唾沫,把那手帕從胸口扯出來,擦了擦還在流血的嘴唇,然後對程發達說:“這家夥是個癲的!”
程發達卻冷冷一笑,眼神發狠道:“他有錢,所以他有資格癲;等我們有錢了,會比他癲的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