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永仁似乎沒想到樂俊會這麼回答。
是啊,一連自己姐夫都出賣的人,又怎麼會對康永仁這樣的外人客氣。
“宋誌超給你一百萬,你就出賣了我,在你眼裡我康某人就隻值這點錢?”康永仁從老板椅上起身,咬著雪茄煙,走到了樂俊麵前,從上俯視著躺在地上的樂俊,目光如電。
樂俊臉腫成豬頭模樣,眼睛更是隻剩下一條血縫,他努力地啐口吐沫,卻吐出一顆脫落的牙齒。
樂俊把牙齒撿起來,放在掌心撥弄兩下,自言自語:“牙齒掉了,破相了。”說完這些,這才微微抬頭,看著康永仁說道:“我姐夫喬治勒索你五千萬,你不給,我拿你五十萬出賣他,你覺得這筆買賣劃算嗎?”
康永仁:“……”
樂俊繼續道:“所以說,我這人不貪心的,隻是你太吝嗇,太孤寒,錢沒給到位,所以我才會出賣你!”
康永仁:“……”
狠狠地抽一口雪茄,朝樂俊噴出一口濃煙,說道:“看起來你真的不怕死。”
樂俊就又咯咯地笑,“不是不怕死,是知道自己死不了。”
康永仁:“……”
還沒開口,旁邊康永廉怒道:“是嗎?你以為自己是誰---屬貓的,有九條命咩?!”說著就要動手。
這時樂俊忽然笑道:“你們以為宋先生不知道你們抓我過來嗎?”
康永廉一怔,看了一眼大哥康永仁。
樂俊嘴裡發黏,再啐口唾沫,卻因為力氣不足,那唾沫就掛在嘴邊,黏糊糊地含著血絲顯得極其惡心。
“嗬嗬,宋先生有講過的,我會被你們抓住。不過我不是他的人,他沒有理由保護我。”
“他又講,自己是生意人,和我也隻是做生意,如果我因為這次生意被你們抓到,如果打個半死,他就看在情義上再支付我三十萬,作為醫藥費;如果我被你們乾掉,那麼他就再支付我妻兒三百萬,當做帛金!”
樂俊笑得很邪惡,“所以說我喜歡宋先生這樣的人,人情世故分的很清楚,買賣就是買賣,輸贏就是輸贏----現在,你們可以動手了,呃,最好能讓我再賺三百萬,哈哈哈!”
樂俊,癲笑。
康永廉愣住了,這就是個要錢不要命的瘋子。
康永仁夾著雪茄煙,輕蔑地放在樂俊頭上彈了彈,煙灰落在樂俊頭上和臉上。
“在我眼裡,你隻是一條狗---不,甚至連狗都不如。一個連狗都不如的家夥,我是不會動手的,所以你走吧!”康永仁輕蔑地瞅著樂俊說道。
樂俊嘿嘿一笑,努力掙紮著站起來,看著康永仁說:“既然你這樣說,我就不客氣了---呃,渾身都很痛,看起來要去找宋先生要醫藥費了,三十萬,夠我花些日子了!”
樂俊搖搖擺擺地朝門口走去,忽然,他回過身,對康永仁說道:“對了,宋先生有句話要我對你講---他會好好打理康氏建設的,要你放心!”
康永仁:“……”
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
康氏豪宅外麵---
鼻青臉腫渾身酸痛的樂俊搖搖擺擺從康家走了出來。
一路上,康家那些下人都對他紛紛側目,直到他走出大門,才咣當一聲,關閉鐵閘大門。
樂俊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高懸的太陽,然後張開手,露出掌心那顆被他緊緊攢著的牙齒。
他笑了笑,然後把牙齒直接丟入嘴裡,咕咚一聲吞下。
吞掉牙齒後,樂俊這才擦了擦手,從懷中摸出破損的近視眼鏡。
那眼鏡鏡片破碎,鏡子腿兒更是斷了一截,樂俊毫不在意,伸手用衣袖擦了擦鏡片,然後直接戴上---眼前景象清晰許多。
搖擺著,戴著破損眼鏡模樣滑稽的樂俊朝路上走去。
這裡屬於豪宅區,道路偏僻,基本上沒什麼的士車,公交車也不在這條線上。
可就在樂俊朝前晃悠的時候,身後傳來車喇叭聲。
隨即一輛黑色的“1”字開頭的賓利轎車停在了樂俊旁邊。
車窗打開,露出牛雄那張凶臉。
“上車!”牛雄說。
樂俊笑了笑,走過去,伸手打開車門,然後毫不客氣地坐在了豪車後麵。
“你還沒死掉?”牛雄問他,隨即開動汽車。
“你不是看到了嗎?隻剩下半條命。”樂俊說。
他斜靠在車後麵,感覺渾身都散了架。
牛雄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打開收納盒,信手摸出一個厚厚大信封朝後丟給樂俊道:“超哥讓給你的!”
厚信封砸在了樂俊身上,有點疼。
樂俊卻笑了,拿起信封掂量道:“三十萬---值了!”
牛雄從後視鏡瞅了他一眼,忽然說道:“做反骨仔做成你這樣的,也是少見!”
樂俊卻毫不在意,閉著眼說:“如果你成年累月地和一幫重刑犯在一起,也會變成我這樣!”
牛雄沒說什麼,隻是又從摸出一樣東西朝後丟給樂俊,說道:“這是你全家人移民護照,還有機票!”
樂俊睜開眼,看了看那裝在另外一個大信封裡的護照和機票,喉嚨動了動,卻沒說出聲。
是啊,自己是個反骨仔。
人人鄙夷!
人人唾棄!
像自己這樣的人,在香港可謂“死不足惜”!
可是像宋先生這樣,對反骨仔如此好的人,在香港又能有幾個?
……
“大哥,你為什麼要放那個反骨仔走?”康永廉怒氣衝衝地對大哥康永仁說道。
康永仁歎口氣,“我們已經輸了一局,如果再做出辣手之事,就正中宋誌超下懷。到時候不單單我們報不了仇,恐怕你我兄弟兩人還要惹上官司。”
頓了頓,康永仁抽一口雪茄,吐出煙霧道:“當務之急是如何應對宋誌超的步步緊逼---”
想到這裡,康永仁咬著雪茄在原地踱步,隨即吩咐弟弟康永廉道:“既然姓宋的野心勃勃想要一口吞掉港島,那麼我們就把那塊寶地從香餑餑變成毒藥……”
康永廉目光一閃,“大哥,你的意思是……”
“阻止赤柱監獄搬遷,相反,我們還要建議那些鬼佬擴大監獄的建設!”康永仁目光變得狠厲。“我要讓赤柱監獄變成港島那個地區的一顆釘子---宋誌超的眼中釘!”
“隻要赤柱監獄在那裡一天,周圍的地價就永遠上不去;他宋誌超買下那麼多地皮,就永遠都是一堆垃圾!”
康永廉也笑了,“如果赤柱監獄真的擴建,那麼宋誌超手中那些地,就會大幅度貶值,到時候‘聚寶盆’變成‘屎尿盆’,看他怎麼得意!哈哈哈!”
康永仁也笑了,如果真的那樣,說不定自己還能再趁機收回康氏建設。
想到這裡,康永仁就說:“現在我就聯係那些鬼佬---至於你,聯係李家和林家,讓他們掉頭幫忙阻止監獄搬遷,這次我要讓姓宋的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康永廉忙點頭應承,可是很快他就疑問道:“不過搬遷監獄已經是港英政府內定的事情,現在想要更改是不是有些困難?”
康永仁笑了,伸手夾著雪茄輕蔑地彈了彈,說道:“難道你忘了,這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做‘民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