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有說有笑的吃完早飯,寧良才對桑素娥說道:“今天中午,大哥和二哥他們幾家人都要來家裡吃飯,順便商量一些事情,你做些準備。”
桑素娥點頭答應,她也是知道家裡要商量西遷重慶的大事,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自然是不敢馬虎。
寧良才多年經商,家境自然是兄弟三個人中最好的一個,置下了這麼大的宅院,寧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每一次的家庭聚會都是到寧良才家裡。
寧良才對寧誌鵬擺了擺手示意,然後父子三人起身,一同進入了書房敘談。
家中的女人們知道這是主事的男人們要商量大事情,也不敢去打攪,趕緊去安排中午的午宴。
寧氏父子進了書房,寧良才向寧誌鵬解釋了寧誌恒此次回鄉的原因,一聽說要七天之內舉家遷移,寧誌鵬不禁有些為難,猶豫的說道:“自從西遷的事情定下來,家裡的鋪子一直在留心出手,但是還沒有具體實施,我還以為最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呢,現在很難找到買家的!”
寧誌恒眉頭一挑,不耐煩的說道:“鋪子以後再賣,七天之內家裡人先走,留下一個可靠的人處理產業,我不能保證日本人不會對我的親人下手,錢財身外物,說到底人才是根本!”
西遷重慶是寧家人半年前就已經決定好的,寧誌鵬也一直在做離開的準備工作,隻是現在突然提前,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很快就想通了。
他點頭說道:“那我試一試,看看能夠出手多少就出手多少,可是鋪子裡跟了多少年了的掌櫃和夥計怎麼辦?”
寧良才轉頭看向寧誌恒,寧誌恒大手一揮說道:“隻要願意跟我們寧家走的,就全部帶走,家屬也要一起帶走,反正我們到重慶也是要做生意過日子的,這些人都是用熟了的,能跟著去自然最好!”
寧良才聽到寧誌恒答應下來,心中也是高興,他商海沉浮大半生,手下自然有不少跟隨多年的老夥計,在寧家的鋪子裡做個幾十年,這些人多年來都是跟著他吃飯的,他這一走很多人的生活都沒有了著落,他自然是想著一起帶走!
“那好吧,我先去攏一攏,看有多少夥計願意跟我們走,好去訂船票!”寧誌鵬說道,他也是個做事利索的,一旦事情決定了,就馬上開始著手辦理,絕不拖延!
父子三人出了書房,寧誌恒就直接出了寧家大院,他沒有讓任何人跟從,因為他要和左氏兄妹碰個麵,這是他布置的暗手,他並不想讓彆人知道,真有他不方便出麵的事情,可以交給左氏兄妹來做。
他出了院門,走出一段距離,就一眼看見不遠處的左剛正在一處小吃攤上吃早餐,左剛早就等著寧誌恒出來聯係他。
寧誌恒來到小吃攤,坐在他的身邊。
“少爺,我們就在您家的東麵五十米,租了一個院子,門口有個小石獅子的那家,有事情您就去那裡吩咐我們。”左剛低聲說道,他們一路跟著寧誌恒來到杭城,就安置在附近等著寧誌恒的指令行事。
寧誌恒點了點頭,他也低聲吩咐了幾句就起身離開了。
到了中午時分,寧家這一支的所有成員也陸陸續續地都趕到了寧良才的家中。
寧良生一家人最先來到了寧良才的家門口,寧良生是寧家的長兄,一身的長衫,氣質儒雅,一眼就看見了門口停著的五輛轎車,每一輛車前還站著一位身穿中山裝的青年男子。
不禁眉頭一皺,說道:“良才不是有一輛轎車嗎,這怎麼又買了這麼多,還搞這麼大的排場,一副暴發戶的樣子,真是要好好說一說他了!”
一旁的妻子猶豫的說道:“是不是今天還有彆的客人,保不齊是客人帶來的?”
身後的大兒子寧誌偉疑惑的說道:“今天是家宴,怎麼會請彆的客人,應該是三叔新買的轎車,聽說三叔上個月把南部灣那塊地出了手,賣個天價,再說如今三叔身後站著工務局的陳局長,在杭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擺一擺排場也沒有什麼!”
寧誌偉比寧誌鵬還大二歲,人情世故也是透徹,他倒是一直很佩服自己的三叔寧良才,知道這個三叔其實才是這一支的主要人物,自己的父親雖然是兄長,可是每到大事,光是動嘴,卻沒有實力,出力氣的還是要靠三叔。
一旁的小女兒寧采薇卻是有些愣神,昨天下午,她去火車站接自己的同窗好友,就在火車站台外。看見了一個很像自己弟弟寧誌恒的男子,隻是那個男子氣質不凡,前呼後擁的眾多軍官相從,給她的印象深刻,當時以為認錯了人,可是現在這五輛嶄新的黑色轎車,旁邊挺身立正的,身穿中山裝的青年,讓她隱隱覺得自己應該是認對了人!
隻是那個氣場強大的大人物真的是會是三叔家的弟弟嗎?
寧良品一家人也跟著在後麵走了過來,他是市政府的一個科室小官員,是中等人家,自然也是買不起什麼轎車,看到門口整齊排列的黑色轎車,不禁有些詫異。
他的妻子看著門前的這一幕,還有寧家門口執行警戒的幾名行動隊員,不禁捅了捅丈夫,說道:“你們家老三現在的生意越做越大了,掙下了這麼大一份家業,就看這座大宅院,我們寧家這大家子人,每一次聚會不都是要到人家老三家裡,指望我們家那個小院子,一人一隻腳就站滿了!看看你這個當哥哥的,天天守著一個小辦公室,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出頭?”
對於妻子的話,寧良品一向的宗旨就是當沒有聽見,他知道自己家的三弟這半年來搞得風生水起,在商場上掙下了不少財富,還靠上了在杭城城有數的大人物公務局的局長陳廣然,頓時一躍成為杭城商人裡麵的頭麵人物。
而他一直就想找個好門路在仕途上再進一步,自己在那個沒有什麼油水的小職位熬了這麼些年,不就是沒有有力的靠山,現在三弟不知施了什麼手段,攀上了杭城公務局局長陳廣然,這個陳局長在杭州城可是數得上的人物,如果他能夠為自己說兩句話,那什麼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隻是自己一直自持身份,不好意思向弟弟開口。現在看來,還是有些迂腐了,有機會一定要和老三好好說一說。
兒子寧誌文伸手亮出手腕上的手表,對著父親說道:“現在三叔的手麵是越來越大了,你看,三叔前兩天還送了我一隻名表,瑞士進口的浪琴表,這一隻表就頂的上您幾個月的薪水了,要我說,這年頭還是經商好,指頭縫裡漏一點,都比我們辛苦勞作多的多!”
寧良品這時才注意到,兒子的手腕上竟然戴著一塊這麼高檔的男士手表,頓時眉頭一皺,喝問著說道:“你三叔什麼時候給買這麼貴重的手表?你怎麼也不說一聲,太招搖了!”
寧誌文一臉的不以為然,覺得父親的眼界有些窄了,嘴裡爭辯著說道:“怎麼招搖了!這是給我的生日禮物,對三叔來說,根本就九牛之一毛,三叔家光是南部灣的那一塊地就賺了多少!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簡直是金山銀海,這點兒小錢算什麼?”
身後的大女兒寧雅雲卻是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進去了,大伯在前麵,彆讓大家都等著!”
兩家人見麵自然是一番說笑,一起走進寧家大院,隻是寧誌文眼力很好,馬上發現了就在院子裡,多了不少陌生的麵孔,都是身穿中山裝,身形健壯精乾的青年,散布在各個角落。
他不由得開口說道:“三叔家裡好像多了不少的護院,都是生麵孔,”
大家一看果然是如此,寧良生冷哼了一聲,說道:“掙了幾個錢,就不知道怎麼花了,這麼多的護院,得花多少人工,我們寧家書香門第,詩文傳家,現在讓老三搞得不倫不類,一會我們要和他好好說一說。”
寧良品卻是沒有搭茬,若照平時還喜歡擺個兄長的嘴臉,可如今他心中自有打算,想著還要央求弟弟找門路,自然也不會去惹寧良才不快,再說寧良才也不是一個聽話的主,主意比兩個兄長正的多,他可不想搞個不歡而散。
這裡麵隻有寧采薇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再次看到院子裡麵的那些行動隊員,就已經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看來真是三叔家的二弟回來了,隻是不知道一個木訥寡言的弟弟,怎麼搖身一變就成了那樣一個大人物?
這時,寧良才夫婦也帶著寧誌明和寧珍,快步出來迎接眾人,三家人相聚在一起,頓時院子裡麵喧鬨起來。
尤其是小兒長輩們在一起說說笑笑,熱熱鬨鬨聲音不小,寧良生素來愛清靜,他揮了揮手示意,於是長輩們都進入客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