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長的辦公室裡,程緒才正悠閒自得的坐在座椅上,向站在身前的警長劉賓問道:“口供還沒有審出來?”
劉賓點了點頭,回答道:“這個小子看著秀才模樣,骨頭還真硬,我審過這麼多犯人,能打成這樣還一聲不吭的可沒見過幾個。”
程緒才卻是不以為意,他們做這些事情做的多了,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嘴硬又能扛過幾日?
“這個小子就是天真,以為不認罪就能逃過一劫,早晚都是死,一會你去把他老子娘都抓過去,當著他的麵收拾,我看他能熬過幾時?”
劉賓陪著笑臉,說道:“局長,何必這麼麻煩,乾脆直接給他按個手印就得了,我看這個小子不會認的,認了就是死,更何況要牽扯全家,老實說,審下去也沒個結果,這個小子的勁頭倒像是紅黨的做派,有股子狠勁!”
程緒才翻了翻眼皮地,訓斥道:“你知道什麼,這件案子要釘死了通敵,這麼多的人命,就憑著一個手印就殺了?萬一要有人查驗怎麼辦?還是要坐實一些證據才保險!”
“這個世道裡,人命像草一樣,誰會管這些,”劉賓不以為然地笑道,可是看著程緒才射來的狠厲目光,頓時把下麵的話咽到肚子裡了,“是,局長您說的是,小心為上,我這就去把他老子抓過去,看這個小子嘴還硬不硬?”
他跟著程緒才多年,當然知道對麵這個人是個什麼角色,這才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可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人一腳踢開,一名警察也被人一把推了進來,緊跟著一隊軍人衝了進來,冷森森的槍口對準了屋裡麵的兩個人。
“誰是程緒才?”為首的軍官冷聲問道。
程緒才和劉賓被眼前的一幕嚇得茫然失措,程緒才到底是經過些風雨的人,他強自鎮定的輕咳了一聲,說道:“我就…”
“抓起來!”軍官看到程緒才搭話,就知道這是正主了,根本沒有理會他說什麼,下令抓捕。
兩個隊員上前,手中的短槍猛力砸了下來,槍托重重地砸在程緒才的臉上,頓時鮮血直流。
程緒才發出一聲慘叫,卻被另一名隊員一拳頭打在小肚上,劇烈的疼痛頓時讓他止住了聲,身子蜷縮了起來,兩名隊員將他的手拷在身後,一把摁在桌案上,動彈不得!
這些隊員們手段暴力,根本沒有絲毫的顧忌,讓一旁的警長劉賓嚇得腿肚子發軟,嘴唇哆嗦著不敢說話。
軍官看著程緒才接著說道:“我們是軍統局行動處的,我們處長就在樓下等你,現在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句話一出口,程緒才和劉賓臉上頓時嚇得煞白,他們的頂頭上司就是軍統局,如果他們是地獄裡的小鬼,那軍統局裡的特務們就是真正的惡魔,他們圖財害命還要找個借口,可軍統局連借口都不用找,殺人如草芥一般!
現在一聽說軍統局行動處的處長要見他,程緒才嚇得腿都直打哆嗦,他顫聲問道:“這位長官,卑職不知道有何得罪之處,還請告知,感激不儘,感激不儘!”
軍官可沒有這個耐心搭理他,現在處座還在樓下大廳等著消息,自己可不敢耽誤。
“還有這個人,一起帶下去!”
又有兩名隊員上前將一旁嚇得不敢說話的劉賓銬了起來,將兩個人又推又搡,帶了下去。
警察局的大廳裡,譚錦輝端坐在一張座椅上,身邊的隊員們將大廳控製了起來,有十多名警察被趕在角落裡,靠著牆角蹲著,偷偷地看著這些凶神惡煞。
看著這些平時盛氣淩人,耀武揚威的黑皮警察,現在就像一隻隻溫順的綿羊,老老實實在等候自己的處置,譚錦輝心中著實感到一陣暢快淋漓的快意。
很快程緒才和劉賓被帶了下來,軍官來到譚錦輝的麵前,立正敬禮道:“處座,這個人就是程緒才!”
譚錦輝一聽,馬上站起身來,一把抓住程緒才衣領,厲聲的追問道:“江柏安和譚元豐在哪裡?江文博現在在哪裡?說!”
程緒才自然知道眼前的這個青年上校軍官就是軍統局行動處的處長,這樣的大人物對他來說是高不可攀,平時想見都見不到的,現在竟然抓住自己,急聲追問江柏安的下落。
這是大事不好了!程緒才隻覺得天旋地轉,口中泛苦,痛悔不已。
不用說這位處長大人是認識江柏安的,看著他一臉焦急的模樣,兩個人的關係一定非同一般,自己這一次絕對是踢到一塊厚厚的鐵板了!
潘興和宋文華這兩個混蛋誤我!
“處,處長,他們就在後麵的監牢裡,我帶你們去!”程緒才趕緊回答道。
“走!”孫家成一腳將程緒才踢了跟頭。
監牢之中,審訊室裡的木樁上,捆綁著一個血肉模糊的青年,他渾身上下遍體的血痕,十個手指插著長長的竹簽,鮮血一滴一滴的淌了出來,頭無力地向下耷拉著,腫脹的眼眶將眼睛擠成一條細縫,眼中不時閃過一絲憤怒至極的光芒,正是譚錦輝的表弟江文博。
兩名獄警敞開著襯衣,嘴裡叼著香煙,坐在一旁冷冷的看著他,一名獄警嘴裡說道:“你小子是個狠角色,可惜沒有用,來到這裡的人,就是塊鋼鐵也能給你煉成汁,早晚的事,早認了免受皮肉之苦,我們也省事!”
可是江文博就好像沒有聽見一般,根本沒有搭理他,要不是那微微睜開的眼睛,彆人還以為這是一個死人呢。
另一名獄警沒精打采的說道:“彆問了,一會等劉頭來了,讓他自己折騰吧!我們熬了一晚上了,也歇一會!”
“也是,問出來我們也落不了好處,肥肉都讓他們吃了,連口湯也不會給我們剩下!”獄警將手中的鐵鉗扔在一旁,開口說道。
江文博這個時候微微抬起頭來,眼睛冷冷地看著兩個人,嘴角輕輕一咧,露出一絲不屑之色。
一名獄警頓時被激怒了,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抓起一條皮鞭狠狠地抽了江文博一鞭子,頓時在他的身上又帶走一道皮肉。
可是江文博一聲也不哼,咬著牙強自忍受著,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飾。
“你小子是不是想著有一天活著出去,就生吃活剝了我們。”旁邊的獄警淡淡地說道,他深吸了一口香煙,搖了搖頭,“你就彆妄想了,程局長看上了你們家的家業,怎麼可能放你們活著出去,最後都是一個死,到了陰曹地府可彆怨我們兄弟,你的仇人可不是我們!”
江文博知道他們的話是真的,自己一家人突然被這些警察抓了起來,出首告發自己的,正是和薑家積怨多年的宋文華,罪名竟然是勾結日本人,想一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自然是那位程局長和宋文華勾結在一起,要對江家下毒手了。
世道黑暗,政府腐敗,到處充斥著這些貪婪狠毒的惡徒,他們為了錢財可以喪儘天良,自己一家這一次可能是在劫難逃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傳來了一陣紛雜的腳步之聲,兩名獄警聞聲向外看去,頓時被嚇了一跳。
隻見局長程緒才一路跌跌撞撞地被人推了進來,身後衝進來幾名軍人,為首的一個軍官一揮手,頓時身後的隊員們衝上前去將這兩名獄警也捆綁了起來。
這個時候,眾人閃開一條道路,一名年輕的軍官邁步走了進來,一眼看到木樁上被捆綁的江文博,眼神一緊,趕緊來到麵前,一把扶住他的身子。
江文博微微睜開的眼睛看著這場變故,當他看見走上前的譚錦輝的時候,頓時一驚,他努力的想把眼睛掙的大一些,要看得清楚一些。
沒有看錯!這個一身筆挺的軍裝佩戴上校軍銜的青年軍官,正是自己的表哥譚錦輝,江文博隻覺得腦子好像出現了幻覺,自己的表哥怎麼會以這幅形象,突然出現在這裡?
“文博,對不起,我來晚了!我來晚了!”譚錦輝看著眼前已經被嚴刑拷打得不成人形的表弟,不由得痛心不已。
他回聲命令道:“趕緊把人解下來,找醫生治療!”
馬上有幾名隊員上前,把江文博從木樁上解了下來,斜靠在一旁。
這個時候孫家成抓過那兩名獄警,厲聲問道:“江家和譚家的人都在哪裡?”
兩名獄警這時已經知道事情的大概了,應該是江家人搬來了救兵,趕緊回答道:“都在左邊的牢房裡。”
孫家成一揮手,馬上有軍官把他們拖出去,趕去解救兩家人。
譚錦輝抱住江文博的身子,怒火中燒,他轉頭看向孫家成,孫家成馬上上前詢問道:“處座,你有什麼,儘可以吩咐!”
譚錦輝知道寧誌恒在他們來之前,就說過,這些陷害自己家人的仇人,都可以隨自己心願處置,他轉頭看了看血肉模糊的江文博,惡狠狠地吐出一句:“我要讓他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