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誌恒開始使用藤原會智仁這個身份的時候,隻是為了能夠刺殺叛徒俞立,才花了筆錢從日本移民戶籍所買到了這個身份,並沒有太過在意這個身份的真假。
隻是後來陰差陽錯地結識了日本軍部情報頭子上原純平,從那個時候他開始意識到,這個身份的重要性。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他憑借這個落魄貴族子弟的身份,打著上原純平的旗號,幾年來,一步一步成為上海日本高層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可以說這個身份是他最為重要的武器和依仗,以寧誌恒的謹慎,又怎麼能夠允許在這個細節上出現問題。
所以他之前進行過非常詳儘的準備工作,上海這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當初那位戶籍辦事員將他的照片都替換進了原始的戶籍檔案裡,一切資料都經得起審查,就連那位戶籍辦事員也最後被他滅了口。
如果有問題,就隻能是在日本國內,寧誌恒曾經多次派人去日本調查過藤原智仁的生平和曆史。
事實上這位藤原智仁也沒有什麼值得調查的曆史,他的生平曆史簡單之極,一個生活在京都鄉下的極為普通的人家,一家四口相依為命。
藤原家族千年望族,在京都地區繁衍生息,旁支子弟猶如參天大樹的末梢枝葉,不知有多少,不是嫡係子弟,誰會在意這些人的死活。
所以這一家人的生活並不如意,在藤原智仁十二歲的時候,父母就在一場疫病中相繼去世,姐姐也因為生活所迫遠嫁他鄉,憑借著家中的一些薄產,藤原智仁勉強完成了學業,他單薄的身體又無法考入軍校,這個時期日本陸軍學校要求還是非常嚴格的。
之後的生活更加艱難,日本人口的暴漲,讓競爭力低下的弱勢群體的生活越發困難,沒有產業,沒有工作,沒有親人,藤原智仁走投無路,這個時候日本政府鼓勵這些無產無業的人口去中國移民,中國東北的墾荒團,還有上海的移民區就是這樣來的。
為求生計,年僅十九歲的藤原智仁,拿著政府發放的移民補助,踏上了開往中國上海的客輪,結果體弱多病的他,在船上就得了重病,下船沒有多久就病死在了移民醫院裡,走完了他平凡孤苦而又短暫的一生。
可以說藤原智仁這一生是悲慘的一生,他空頂著藤原家家族子弟的名號,卻沒有人來關心過他,藤原本家又哪裡顧得過來遠在鄉下小村,籍籍無名的一個旁支子弟。
他一生從來沒有去過京都城裡的那處本家,如果不是他的姓氏裡有藤原兩個字,他都不會意識自己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本家有任何關係。
所以在藤原家族嫡係來說,藤原智仁這個小人物根本沒有任何記載,千年的傳承,如果旁支子弟都能夠登記在冊的話,又如何能夠登記的過來?
隻有地方政府的戶籍資料裡,才有藤原智仁的記載檔案,偏偏這些檔案在藤原智仁申報移民的時候,交給了他自己帶到了中國,他需要這些檔案在上海的移民戶籍管理所登記和辦理新的海外戶籍證明。
所以說,藤原智仁在日本國內也沒有了詳儘的檔案可以證明他的身份,這也是寧誌恒最為放心的一點。
剩下可能的漏點,那就是藤原智仁遠嫁的姐姐,不過這個姐姐在藤原智仁十二歲的時候就遠嫁到長野,日本女人的地位低下,嫁給夫家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回過京都,最多就是有幾封書信往來而已,到後來藤原智仁移民上海,就已經中斷了聯係。
所以說在這個沒有電腦和大數據的時代,沒有了原始檔案和足夠的戶籍證明,想要在日本和中國兩地驗證藤原智仁的身份真假,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當然寧誌恒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儘可能的搜集了藤原智仁的一些信息和資料,比如說他在哪個學校上的學,他家鄉裡的一些鄰居的資料,還有當地的一些情況,這些都有所準備,在加上後來何思明收集的一些藤原家族的資料,寧誌恒都已經熟記於心,自認可以隱瞞過去。
所以說,對於真正的藤原家族來人,他還是有心理準備的,況且這些高高在上的嫡係隻怕連他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呢!
“叔父,不知道是藤原家的哪位大人物前來上海,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寧誌恒一臉淡然的問道。
上原純平笑了笑,開口說道:“是這一代藤原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是國內貴族院敕任議員,藤原弘文先生,至於他來上海的原因,暫時不能說,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
日本貴族院的性質就是等同於英國的上議院一樣,貴族院議員則由不經選舉的皇族,貴族構成,多數議員為終身任期。
藤原家族作為日本頂尖貴族,曾經在日本的曆史上攝政三百多年,是僅次於皇族的存在,當然在貴族院有著不小的影響力,家族嫡係有好幾位都在日本高層中擔任要職,藤原弘文就其中之一。
寧誌恒也是熟知藤原家狀況的,不由得暗自一驚,像這樣的大人物來到上海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上原純平的口風很嚴,寧誌恒自然也不能多問,對付上原純平這樣的老牌特工,謹慎從事是他唯一的選擇。
不過寧誌恒有些放下心來,這樣的一個絕對高層來到上海,絕不會是因為自己,彆看寧誌恒在上海這個地方走私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可是在真正的日本頂級權貴眼中,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這些權貴高層看問題的角度和普通人是完全不一樣的,曆史上所有的的大家族看重的首先是權力,他們隻看中仕途光明的後輩,對於經商的族人向來並不重視,原因很簡單,有了權力就有了一切,包括金錢!
商人的地位不高也正是如此,哪怕你家財萬貫,沒有權勢護佑,想要奪取,也不過就是權貴們一句話的事情,就如同平尾大智吞並其他日本商會一樣,不過就是以勢壓人罷了。
這也是寧誌恒要千方百計把自己的走私王國和上原純平,和軍方勢力融為一體的原因。
“我隻是一個遠房旁係子弟,對於家族中的嫡係還不太了解,不過如果有可能,能不能請叔父代我引見一下,容我親自拜見這位家族長輩!”寧誌恒麵露希翼之色,輕聲說道。
寧誌恒不是不知道,接觸這位藤原家嫡係是有暴露身份的危險。
可是他不得不這麼說,原因很簡單,站在藤原智仁的角度上來說,一個遠在海外略有些成績的族人,聽到自己家族的顯赫人物到來,卻是不聞不問,還遠遠地避開,是絕對不合常理的。
況且這是上原純平親口告訴他的消息,寧誌恒不能假裝自己不知道,反而要擺出一副欣然喜悅的態度,甚至要求引見這位長輩,以期能夠得到對方的賞識,這才是一個貴族旁係子弟正確的反應態度。
上原純平對寧誌恒的反應早就有所預期,他將這個消息告訴寧誌恒,就是願意從中牽線,將寧誌恒介紹給藤原弘文,在他看來,自己是在給自己這個侄子藤原智仁創造機會,鋪平道路,在他的引薦下,以藤原智仁的才華,得到藤原弘文的賞識並不是難事,如果藤原智仁能夠得到藤原弘文的支持,那麼以後的道路將會是一片坦途,甚至有希望從商界走向仕途,在政界有所作為,也不是不可能的。
自己和藤原智仁關係親近,如果藤原智仁在藤原家的支持下真的有所成就,那對於自己也是一件大好事,能夠和千年貴族藤原家拉上關係,也是一件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這也正是這一次他借機認下藤原智仁這個義侄的原因之一。
提前下注,坐等價起,這是一個雙贏的選擇,無論對他,還是對藤原智仁都是一個好機會。
“藤原議員還有十天就會來到上海,我是作為接待人員特意來上海迎接,在上海逗留的時間不會很長,之後還要前往南京處理軍務,所以你一定要把握住這一次機會,如果能夠得到藤原議員的賞識,那對你將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機會難得,你要有所準備才是!”
上原純平作為日本華中方麵軍的情報首腦,他的工作重點肯定是在前線,所以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長沙一線,對即將到來的長沙之戰做好準備。
上海隻是大後方的基地,上原純平一般是不會在此逗留的,這一次如果不是為了迎接藤原弘文,他根本沒有時間回到上海,那麼和寧誌恒的重逢相見,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寧誌恒不禁輕聲問道:“不知道我這位長輩平時的喜好是什麼呢?我要有所準備才好!”
上原純平身為情報首腦,又是負責這一次的迎接任務,當然是有所準備,他開口說道:“藤原議員平時也是愛好風雅,尤其是喜歡繪畫和劍道,你在這方麵要有所準備,這一次你一定要把握住機會!”
“嗨依!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