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誌恒出了病房,對一直守在病房外麵的曾興國吩咐道:“安排人員在這裡留守,不要再出意外。”
“是!”曾興國點頭領命,安排手下的行動隊員看守護衛。
寧誌恒又對一旁的簡正平說道:“誌明有兩個同學,為救他也受傷,就在醫院救治,你把磺胺給他們送去,告訴醫生,要給他們最好的救治。”
簡正平最擅長做這些瑣事,出了事之後,就守在醫院不敢有片刻怠慢,一直等候寧誌恒的指示,聽到寧誌恒的吩咐,趕緊領命而去。
“我不方便出麵,一會兒父親和大哥還是要去看一看誌明的同學,畢竟是人家救了誌明,應該重謝他們。”
聽到寧誌恒的話,寧良才連連點頭,他們並不是不通世故,隻是之前一直擔心寧誌明的安危,這才沒有來得及去看望其他傷者。
寧誌恒有思慮了片刻,再次說道:“還有,我看誌明很喜歡這所學校,同學們也相處的很不錯,這一次,他的同學肯舍命相救,實在是難得!
但是總不上課,隻怕是荒廢了學業,剛才他說要家裡資助金陵大學事情,我倒是覺得是一個好主意,父親您覺得呢?”
寧良才聽到寧誌恒突然提及此事,不由得一愣,他倒不是一味的守財,更相反,商海沉浮多年,他做事情從來不急功近利,不為小利所動,且仗義疏財,在商人裡算的上是開明之人,不然當初他舉家離開杭城的時候,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老夥計拖家帶口的跟隨。
他略一沉吟之後,開口說道:“其實之前誌明回到家裡要錢的時候,我還是有些心動的,老實說,以咱們寧家的財力,花些錢財讓金陵大學複課,也傷不了筋骨,我倒不是舍不得這些錢財,隻是我考慮再三,這樣做會不會太招搖了,我們不過是個商家,國家都無力支持,我們冒然出頭資助學校,我是怕引人注意,最後把你也牽扯出來。”
寧誌恒聽到父親的顧慮,當然也是讚同的,他也是希望家人能夠低調一些,以免有意外發生。
“這件事當然不能明著出麵,我看可以和那位陳校長私下談一談,可以采用匿名捐款的方式,也不用太多,隻要能夠讓學校運轉起來也就夠了,就當是花錢給誌明多交點學費,您看呢?”
如今在寧家,都是以寧誌恒的意見為主,寧良才當然不再多說什麼。
其實他看到寧誌恒這麼為弟弟著想,甚至舍得花費錢財支持弟弟的學業,心裡也是高興的,這個二兒子從小就是一副冷麵孔,表麵上看對誰也不親近,可卻是個麵冷心熱的,如果不是他傾力維護,這個家現在都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在這個亂世裡,隻怕早就散了。
他欣慰的點頭說道:“那就按你說的,我就去接觸一下陳校長,和他好好談一談。”
寧誌恒又說道:“誌明的事不要向家裡人透漏,免得母親她們擔心,我公務太忙,等幾天我再回家看望母親。”
寧誌鵬在一旁開口說道:“誌恒,你在外麵做事也要小心,前兩天我去通遠門看你在槍決日本間諜,真是為你捏把汗,你天天做這些事情,實在是太危險了。”
通遠門每隔一段時間,就槍決一批日本間諜,這在重慶是傳遍了,寧誌鵬聽到消息,也是趕去看了行刑現場,隻是人多眼雜,他不敢和寧誌恒說話,知道自己的二弟天天在處理這種事情,心中自然是擔心不已。
“我知道的,你們不用擔心!”寧誌恒沒有再多說,隻是點頭拍了拍兄長的肩膀,就轉身離開了醫院。
看著寧誌恒離去,寧良才這才歎了一口氣,對大兒子說道:“咱們這個家如今全靠誌恒支撐了,可憐他怕牽連我們,輕易都不敢回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寧誌鵬聽到父親的歎息,也是搖了搖頭,父子二人心裡都不好受。
與此同時,從醫院離開的方博逸,很快回到自己的家中,脫下外套,坐在書房的座椅上,靜下心來,仔細回想了一下今天和寧誌恒接觸的細節,確定自己的表現沒有露出破綻,這才放下心來。
畢竟寧誌恒此人是軍統局最出色的情報高手,在這樣的人麵前,自己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他是金陵大學資曆最深的教授之一,也是教授寧誌明班級的曆史老師,雖然知道寧誌明這個學生家庭富裕,有些背景,但還是沒有想到,他的哥哥竟然就是軍統局的高層,行動二處處長寧誌恒。
對於寧誌恒,方博逸是有很深了解的,這樣一個國黨情報部門的高層人物,他的地位自然是極為關鍵和重要的,所以地下黨對他的資料都進行過搜集,但因為寧誌恒的資料都是絕密,所以對他的資料了解的內容非常少,哪怕地下黨在軍統局裡有不少的內線,可是依然沒有什麼收獲,可是今天有了一個重大發現。
更巧的是,寧誌恒的弟弟竟然還是自己學生,自己和他的緣分還真不淺啊,看來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做一下工作了。
當天的深夜,趙江的行動組按照劉大同提供的人員名單,突然發起抓捕,很快就把順元堂的七名主要成員,和參與砍傷寧誌明的六個混混抓捕歸案。
把這些人投入審訊科,趙江按照寧誌恒的指示,施展手段嚴刑拷打,很快就炮製了需要的口供,並遞交到了寧誌恒的麵前,彙報道:“處座,這些都已經簽字畫押了,程序上沒有問題。”
“說一說具體情況。”
寧誌恒接過口供,扔在一旁,他對這些小角色沒有什麼興趣,要不是因為自己的弟弟,這種貨色他都懶得看一眼。
趙江繼續彙報道:“順元堂的舵把子叫丁康,據他交代,他對於砍傷誌明的事情並不知情,反而因為當初被劉局長抓捕過的原因,特意告誡過手下人不要再招惹金陵大學的學生。
可是因為被誌明打死的混混是順元堂五排頭目的堂弟,所以,之後的這些事情,都是五排搞出來的。”
寧誌恒有些懵頭的問道:“五排?”
趙江趕緊解釋道:“是堂口的頭目名號,一般舵把子下麵,還會有幾個頭目,比如三排,五排之類的,五排就是專門管理堂口打手的頭目,順元堂的五排名叫沙大慶。”
寧誌恒聞言,心中殺機已起,冷聲問道:“沙大慶?這個人交代清楚了嗎?”
“供認不諱!確實是他指使手下的幾個混混乾的。”
看來確實隻是單純因為寧誌明本身的原因實施報複,寧誌恒就不想再糾纏這件事了,倒是關於錢忠的事情,他還是想多了解一些的,說不定以後會用的上。
“關於錢忠,他們交代了什麼?”
這些人既然受錢忠的庇護,錢忠這個人視財如命,想來他們之間必有利益往來。
“丁康交代,他們每個月都會把煙館和賭場收入的三成上交給錢忠,平時也替錢忠跑跑腿,做些事情,這小子開始還不老實,說話吞吞吐吐的,我後來又分彆審訊了其他頭目,這才搞清楚,他們這一年來經常搶劫殺害外地逃難而來,頗有家財的難民,手上有十幾條命案了,這些人都是錢忠選定的目標。”
寧誌恒聞言頓時一驚,這個錢忠貪財他是知道的,可是害命可就說不過去了,還殺了這麼多人,他沉聲問道:“錢忠選定的目標?因為什麼?”
趙江很快就把其中的內情說了出來,原來這個錢忠不愧是姓錢的,隻要是為了錢,他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
他看到很多從各地逃難來的難民裡,有不少人攜帶著很多家傳的古董文物,他腦子靈活,就盤下了一家古董當鋪,專門低價收購這些難民手裡的古董文物,可是他的當鋪出價極低,很多人拿著寶貝上門來,卻談不攏價錢,最後生意沒做成,卻把寶物露了白,趕上確實珍貴的好物件,錢忠既舍不得出大價錢,又不願意錯過寶貝,於是就派人盯上了這些人,然後派順元堂的人出手,謀財害命,一個銅子兒都沒花,就得到了想要的寶貝,這種事情做得越來越順手,結果在一年間就害了許多條人命,有的甚至把一家人都滅了口。
“混蛋!簡直是喪心病狂!”寧誌恒一掌拍在桌案上,忍不住破口大罵,這個錢忠竟然為了錢,搞出這麼駭人聽聞的事情,簡直是喪儘天良。
看來必須要除掉此人了,如果隻是貪財,寧誌恒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這麼多的人命,已經越過了寧誌恒可以容忍的底線,說不得,要當一次惡人了。
再說如果不是他為順元堂的人當保護傘,讓警察局放人,這些人也放不出來,最後還險些害了自己小弟的性命,寧誌恒越想越氣,此人絕不能留。
不過錢忠到底是軍統局的情報組長,還是局座的同鄉兼嫡係,想要動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還是要籌劃一番,讓各方麵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