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有點兒緊張。
他發現倆人坐下來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自己竟然答應了孔溪兩件事情。
第一，要每天請她吃蔬菜沙拉。他就想不明白了，幾片青菜葉子上麵灑幾滴沙拉醬竟然需要一百多塊錢，用這一百多塊錢去買青菜……擱在以前他們農村，都夠兩頭豬一個月的口糧了。
第二，要記住她每年十一月九號的生日，然後還要送生日禮物。送女孩子生日禮物最是耗神耗錢了，沒錢的買完禮物要吃土，有錢的容易把禮物給買土。
要在適合的價位買到合適的禮物，這比女朋友問當她和你媽同時掉進水裡你要先救誰還要困難許多。
更何況陳述是個天秤座，天生就是選擇恐懼症的星座。
“天蠍太可怕了。”陳述在心裡想道，“珍惜錢包，遠離天蠍。”
“記住了嗎？”孔溪問道。
“記住什麼？”陳述問。
“我的生日日期啊。”孔溪翻了個白眼，說道：“來，跟我念，十一月九號……”
“十一月九號……”
“是小仙女孔溪的生日。”
“是……孔溪的生日。”
“漏掉了三個字，重來。是小仙女孔溪的生日……”
“……是小仙女孔溪的生日。”陳述覺得自己好羞恥。怎麼能說出這種沒有底線沒有原則的話呢？
“很好。”孔溪很是高興的點了點頭，給了一個我很欣賞你的眼神，說道：“好記性不如記事薄，我要是你，就把這麼重要的信息寫進手機備忘錄。”
“簡直太過份了。”陳述生氣的說道。劃開手機，在備忘錄上麵把孔溪說的這段話給輸入進去。
正在這時，陳述的牛排上來了。
陳述操起刀叉切牛排，孔溪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就像是一隻貪吃的小貓。
“你要吃一塊嗎？”陳述問道。
“還是不吃了吧。”孔溪拒絕的並不是很堅決。
“那還是吃一塊吧。”陳述將切好的一塊牛肉放到孔溪麵前的盤子裡。
“陳述，你這個討厭鬼。”孔溪生氣的說道，“為什麼要逼我吃牛排？
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閃電般的操起叉子把那塊牛肉賽進了嘴巴裡，兩邊腮幫高高鼓起，小嘴快速的咀嚼著。
“我要是長胖了，就是你害的。”
“……”
陳述看著她用刀子把牛肉塊賽進嘴巴裡一氣嗬成的動作，心裡震驚不已。這哪裡是自己逼迫她吃的啊？怕是自己再不把一塊肉放到她盤子裡，她都能撲上來咬人。
孔溪吃完了那塊牛肉，端起酒杯說道：“恭喜陳同學賣出自己人生第一個劇本，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次，就會有以後的無數次。來，我敬你一杯。祝你越來越好，成為戰無不勝的金牌編劇。”
“謝謝。”陳述端起酒杯和孔溪的杯子碰在一起。
倆人將杯子裡麵的酒一飲而儘，旁邊有侍者上前倒酒，孔溪接過酒瓶，說道：“我們自己來就好了，不用麻煩了。”
侍者恭敬退開。
孔溪接過酒瓶為倆人倒上紅酒，說道：“旁邊站著個人不方便說話。”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陳述說道，“是因為我寫的劇本不夠好嗎？還是彆的什麼原因？讓你不願意出演《機長先生》這個本子？”
孔溪抬頭看了陳述一眼，說道：“我說過，你的劇本寫得很好。這是一切的基礎。如果你的劇本不能用的話，就沒有接下來的這些故事了。”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陳述說道，“我一直擔心是因為我的劇本不夠好，達不到你所要的要求，所以你才不願意接這個劇本，就算爭到手了也隨手把它贈送給彆人。”
“有三個理由。”孔溪說道。
陳述端起酒杯，說道：“這杯酒敬第一個理由。”
孔溪端起酒杯和陳述碰了碰，把酒喝乾，說道：“第一個理由，角色重合。《機長先生》這部劇裡麵的女一號童歆是一個事業進取心特彆強烈的人，工作上強勢無畏，生活上又懦弱自私，是一個多重性格的矛盾體。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人物很出彩，也很容易立起來。但是，我之前演過一部戲叫做《人間存活》，不知道你看過沒有？”
“看過。”陳述點頭。這部劇是孔溪四年前的一部電視劇，那個時候陳述沒有看過，後來在花城認識孔溪之後，才重新把這部三十集的電視劇給花了幾天時間給看了一遍。
“裡麵的女主角福緹也是這樣的性格。人生短短數十年，一生又能拍上幾部戲？我不想重複一次已經演過的角色，我想有新的挑戰……所以，這是我拒絕《機長先生》的第一個理由。”
“我接受。”陳述說道。再一次舉起酒杯，說道：“這一杯，敬第二個理由。”
孔溪再次和陳述碰杯，仰臉喝酒的時候，脖頸顯得更加的粉嫩修長，伸出舌頭舔掉唇角的酒漬，漂亮的眸子盯著陳述說道：“在說第二個理由之前，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陳述問道。
“童歆這個角色，你是以誰為原型？”
“……”陳述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沉吟良久，看著孔溪問道：“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我想知道。”孔溪固執的說道。
“淩晨。”陳述說道：“我的前女友，也是初戀。”
“看出來了。”孔溪點了點頭，直視著陳述憂傷的眼神，說道：“我讀劇本的時候，有一個女人的形象很立體的展現在我的麵前。她告訴我她的名字，她的性格，她生活上的一些細節愛好，她的優點，她的缺點……甚至她喜歡喝的酒，她喜歡吃的食物。”
“人物不就是要立體嗎？”陳述反問著說道，“編劇創作的時候人物越是鮮活，這樣的話，你們藝人才能夠更好的代入角色。”
“理論上是這樣。”
“實際上呢？”
“實際上啊……”孔溪長長的睫毛眨動，就像是剪下了一潭秋波，“我不喜歡啊。”
“……”
“雖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是，第二個理由我也能接受。藝人也有自己的喜好，你可以很喜歡一個角色，很期待去飾演她。也可以很討厭一個角色，隻希望能夠避而遠之。”陳述再次端起紅酒杯，說道：“這一杯酒敬第三個理由。”
“當真要敬？”
“當真要敬。”
“我怕你會受傷。”
“不會的。”陳述說道，“什麼樣的風浪我沒有經曆過？”
“劇本寫得很好，但是還是不夠好。”孔溪說道：“沒有我要的爆點，沒有給我一種非它不可的貪婪。”
“……”陳述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受傷。
這個女人，怎麼能這麼暴力直接呢？太傷人自尊了。
孔溪這才悠悠然的舉起酒杯小泯了一口，笑嘻嘻的說道：“我可勸過你哦。是你自己要問的。”
“你沒勸過我，你隻說「當真要敬」。”
“對啊。我以為正常人都能聽懂我要表達的意思呢。”
“……”
“喲喲喲……哎喲喲……”一個騷氣的男人聲音傳了過來，“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沒看錯的話，這不是我們的陳述陳總監嘛？”
陳述轉身，就看到梳著大背頭穿著花格子襯衫打扮地花枝招展的湯大少帶著一個姑娘走了進來，他那雙鼠眼在陳述和孔溪臉上瞄來掃去的，一把摟住陳述的肩膀，一臉淫賤的模樣，笑嗬嗬地說道：“陳總監，不介紹一下？”
陳述便站了起來，指著坐在對麵的孔溪說道：“我和你說過的，我表姐。”
“表姐？”湯大少雙眼直溜溜的盯在孔溪的臉上，問道：“以前沒聽說過你有這麼漂亮一個表姐啊？”
“遠房親戚……”陳述說道：“才剛剛聯係上沒多久。”
“難怪如此。我就說嘛，我是你花城最好的兄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的表姐就是我的表姐。你有這麼好看的表姐，我怎麼可能會沒見過呢？”湯大少摟著陳述肩膀的左手微微用力，用極低的聲音小聲說道：“咱們談的那筆生意你還記得吧？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可彆忘記了。”
“我答應過你什麼了？”
“好好想想。”湯大少用力的掐了陳述一記，然後，他主動向孔溪伸出大手，說道：“表姐好，我是陳述的好朋友湯大海。我的好朋友都叫我湯湯。”
“大海你好。”孔溪和湯大海握了握手。
陳述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姑娘，眨了眨眼睛，用意念問道：“新換的？”
湯大海瞬間理解，用嘴型回了兩個字：“相親。”
陳述便明白湯大海所說的那筆生意是什麼生意了，也知道他所說的「事情」是什麼事情了。
“你們快去吃飯吧。”陳述對著那個姑娘微笑致意，說道：“時間都不早了。”
“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咱們碰著了，那就證明是緣分。要不就一起拚一桌吧？表姐應該不會有意見吧？”湯大海笑嗬嗬的問道，伸手準備拉椅子。
“我要是回答有意見，你就會離開嗎？”孔溪笑著回答。
“……”湯大海差點兒沒有被噎死，拉開了椅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對著陳述拚命的打眼色。
陳述無奈，隻得說道：“那就一起拚一桌吧？”
“好啊好啊。”湯大海這個戲精立即就演上了，指了指孔溪身邊的位置，說道：“雨潔，我們就坐這裡吧？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好兄弟陳述，這個是陳述的表姐……”
又指著謝雨潔說道：“這是我朋友謝雨潔。”
謝雨潔看向孔溪，倆人迅速交換了一個難以言喻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