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的隊列裡,曹敃一邊給自己手臂上纏繃帶,一邊探著頭不斷往前擠。盧成中後背被撞上了,無奈皺了皺眉頭,轉頭瞪了他一眼,同時伸手把他推回他自己的位置。
此時明明是讓人很緊張不安的氛圍。可是曹敃不一樣,他興奮得就像是一個以為轟山的雷管是過年的鞭炮,所以急著想親手去點的小孩子。
“五個超級啊!”曹敃退回到原位後還是不老實,踮腳側身,目光狂熱地往陣前張望。
那裡,此次參戰六名蔚藍超級武力除了之前重傷的一個外,剩下五個全部在陣。
若不是出現這樣一場戰爭,就算曹敃是一個精銳小隊的優秀戰士,他想要現場看到超級出手,其實也很難很難……何況是一次五個,而且近在咫尺。
“再要是真的還有紅肩的話,我這回怎麼也得過去砍一刀試試。”除了想看超級出手,他還想著。
另一邊,第四軍狂瀾小隊。
“登叔,俺問你個事,你說這東西它這麼大,它能不能把山搞塌了啊?”剛才作為援兵之一搶過韓青禹金屬塊的顏福文指著大尖主艦,小聲向身邊的老兵問道。
因為劉一五之前那番話,他突然有些擔心韓青禹會被埋住。
“那咋個說得準哦?”老兵想了想說:“不過我估摸著肯定是大險,不然指揮肯定讓咱挖進去啊,偷襲他媽的,你說是不?”
“……嗯。”顏福文點了點頭,目光有些不安地,扭頭看了看雪坡側麵……那個韓青禹應該已經進去了。
這人啊,看著明明跟我差不多大……他以前在村裡肯定是最調皮那種孩子。
“那登叔你說,它裡麵得有個啥呀?”
“那誰知道,這麼大個東西,船不像船的,能藏的多了。”老兵抬手指了指大尖主艦說:“你看它,都給圍上了,抖都不抖……怕是不太好嫩。”
“不好嫩也得嫩啊,得嫩穿它。”旁邊隊友打趣接了一句,大夥兒吹口氣,趁機會都笑起來一下,舒緩情緒。
白色這邊隊伍裡梁戈也在笑,笑的同時作勢湊過去,張嘴像是打算大聲接上兩句玩笑話。
知道這貨是沒有腦子的,隊長衛疆連忙一把給他後脖子掐住了,把人擰回來,“閉上,就你那張嘴巴……你特麼還打算在這種場合開口說點什麼?!”
梁戈扭回頭,“老大你知道我想說的是啥啊?”
“開黃腔啊!還能是什麼?!所以讓你閉嘴。”
“嘿嘿。”梁戈默認了,抬頭衝隊長訕笑一下。
“對了,再順便說個事,以後彆再找韓青禹的事了知道嗎?遇見說話也客氣著點……咱欠著命呢,包括你。”衛疆提醒了一句。
“那我做不到,欠命大不了賠命,我反正不跟他低頭。”梁戈直接搖頭,拒絕說:“總之我看到那小子我就難受,就算現在打不過他了,我也得找辦法惡心死他……”
“……”衛疆胸膛瞬時間一口老血頂上來,“原來你知道自己現在打不過他啊?行,那下回我先跟他說好……你再嘴臭,讓他不管任何場合,隻管動手。”
“啊?”要知道隊長平時可是最護短的,白色的傳統,也一向是哪怕擔惡名都要強橫……梁戈有些意外加不信說:“可是……”
“白色的麵子是吧?老子不要了。反正也早被你丟光了。”衛疆說罷,轉回去不再理會他。
此時時間,是1991年8月27日,夜,近十二點鐘。
喜朗峰戰場,旗幟戰爭,蔚藍聯盟40000戰士已經鏖戰接近7個小時。
此時的環形陣地上方,蔚藍聯盟各國精銳3000人,撥刀列陣。戰陣距離那艘如同魔神宮殿的大尖主艦不足1000米。
但就算是已經來到這麼近的距離,山頂那艘被藍光包裹的龐然大物,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它連警報都早就已經停止了。
“這裡,你們站的地方,距離山頂1000米……這裡,沒有下山的路了。要下山,咱們必須先過山頂。”從麵向山頂的位置轉身,華係亞方麵軍指揮官劉一五改看下方戰場說:“不然,咱們沒辦法走過下麵那些染血的山嶺,沒辦法經過戰友的屍體……也沒辦法去麵對下麵已經消滅了1000多具大尖,現在還在等候的兄弟們。”
“是!”戰陣整齊回應。
“大尖主艦防禦強悍,具體情況不明,大概率還有紅肩……”臨戰時刻,劉一五坦白說出來指揮方麵的信息判斷。
這是人類第一次麵對這個級彆的大尖飛行器。追溯曆史,人類甚至從來沒有攻擊過哪怕最普通的梭形飛行器……人類對大尖太缺乏了解了,所以,沒有人知道在那裡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
一切都是未知,但是,同樣沒有人,敢做決策等待下一次,或等待更多的試探,大尖牽引陣的存在已經被明確了,繼續等下去,沒有人知道什麼東西會降臨……
它們現在不合常理的沉著,大概就意味著某些事情可能很快會發生。
“現在心慌不慌啊?”看一眼麵前其實一樣已經鏖戰許久的精銳戰士們,劉一五問道。
“有點哦。”顏福文因為走神,下意識地就答了。
低低的笑聲中,劉一五笑著,看著他,像一個長輩說:“有點是吧?沒事,其實我也有點。”
戰士們的笑聲大起來。
目光掃過,劉一五臉色隨之一正,沉聲說:“但是要記住,你們是精銳,是各個軍捧在手掌心上的寶貝。知道精銳是什麼意思嗎?知道平時為什麼要寶貝你們嗎?”
說到這裡頓了頓,劉一五目光如炬,緩緩接著道:“精銳,就是平時寶貝,關鍵時候拿來死戰的部隊。”
“是。”戰士們整齊回應,同時舉刀,“白色死戰,長刀死戰,狂瀾死戰……”
畫麵裡,高原的夜空寥廓,星辰明亮。天頂淡弱的月光和星光打進主艦周身的藍光裡,被藍光消弭。被冰雪覆蓋著的地麵幽暗,隻有戰陣中如林的蔚藍戰刀,在用刃尖上連片的星芒,回應星辰與月。
滴答,滴答……“轟”一聲,五大超級源能爆發,進攻的信號傳來。
環山四周戰陣。
同時,“頌!”
轟響的音爆聲擊穿夜色。
山下的人聽見,全都站起來,望向喜朗鋒頂……
旗幟戰爭最後的進攻,夜色下無聲的衝鋒,開始了。
…………
土石轟破後。韓青禹看著出現在麵前的鐵板,愣了愣,他剛才聽聲音,還以為大尖的主艦底下有個空洞呢。
結果並不是,空洞大概在大尖主艦內部。此時出現在他和吳恤、鏽妹麵前的,是一塊由上至下向內傾斜的死鐵鐵板。
所以,想象一下,大尖主艦的結構,大概是這樣的,它在船身暴露於地表的部分下麵,還有一個巨大的,呈倒梯形的懸掛結構。
這一部分在飛船降落後,就以某種特殊的方式深入進土石裡麵,像樹木把根紮下來。
“我說怎麼它這麼大,停在山頂還這麼穩當呢,原來嵌進來一塊。”沈宜秀說著上前,伸手摸了摸麵前的死鐵鐵板,道:“好像很厚,我們怎麼辦?”
這本應該是一個需要慎重思考的問題,但是韓青禹條件反射的就回答了,“撬一下試試。”
既然梭形飛行器可以撬,撬開就有好東西,那為什麼主艦不能撬?
它不就是大點兒的大尖飛行器麼?
“嗯,好。”鏽妹言聽計從,聽完毫不猶豫就拿戰刀上去抵住,然後用力一捅。
“哢”一聲,她的戰刀刀尖上,崩出一個缺口。
鏽妹的戰刀說起來算是現在小團夥裡比較普通的,不說和吳恤的一槍一劍相比,就連和韓青禹的雙刀以及她自己身上的鐵甲比較,都存在工藝上的差距。
小姑娘當場愣了愣,有些驚嚇同時心疼的樣子。
韓青禹忙按一下她的肩膀,安慰說:“沒事,反正你刀也該換了。”
“換,該換麼?”鏽妹其實有些委屈,心說我哪去換呀?你都早就把於氏的另一把重劍給堂堂了。
“嗯,換一把,正好回頭把這塊鐵皮弄走……給你打把新的。”韓青禹也上手,在鐵皮上摩搓了幾下。
哇?!這個……鏽妹轉回頭看了看那塊鐵板,一下有些激動:“嗯。”
為什麼青子總是才看到什麼就已經想好用途了呢?
呃,他好像看到什麼,就覺得那是他的東西了。
“這個好像很厲害。”吳恤伸手摸了摸鐵板,又看看自己手裡的病孤槍。
病孤槍的材質,前段時間已經確定確實比普通死鐵要好,但是這個好的程度,其實並沒有那麼大,平時吳恤和鏽妹對練,也從未有過說把她戰刀砍崩的情況出現。
所以,現在把病孤槍和重劍拿上去撬,大概也是沒有用的。
“對的,很厲害。所以是時候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技術了。”韓青禹扭頭衝他倆笑一下,手上把藍光柱劍舉起來。
嗒,嗒,藍光柱劍刃尖在鐵板上捅了兩下,捅出來一個很小的坑。
所以,果然是藍光柱劍的死鐵級彆更高,韓青禹之前用它斬斷黑色柱劍,並不完全是力量爆發的緣故。
隻不過現在,在這個位置,他不敢太用力,怕聲響太大,被裡麵的大尖們聽到。
吳恤和鏽妹也是一樣的想法,驚喜過後,開始憂慮,這樣可什麼時候能捅穿啊?
不等他倆開口把問題問出來,眼前韓青禹已經把柱劍的刃尖在那個小坑裡抵住了,然後人向後退,趴著,把劍柄合在兩手掌心。
準備完畢,隻見他雙手左前右後,猛地一搓。
“嗤……”柱劍如一把鑽頭,開始瘋狂旋轉,聲音不算很響,但是鐵板上的缺口在不斷擴大,速度一點不慢。
韓青禹也是鑽得興致勃勃,兩眼冒光。
鏽妹和吳恤平時很少在韓青禹臉上看到這種興奮的表情,除了……兩人互相看了看,“不愧是在尼泊爾試煉場就曾經扛走大尖飛行器邊跑邊捅的人啊,青子果然是有經驗的,論撬大尖飛行器,整個蔚藍大概都沒人比得上他。”
“哢,喀喀喀……”鑽出破洞後撬開鐵板的過程,不可避免的發出一些不小的聲響……麵前出現一個單人可以鑽入的洞口。
三個人屏息凝神,細聽了一會兒。
確認裡麵沒有動靜。
“我先看一眼。”韓青禹說完摸了摸身上金屬塊和骨源,深呼吸,從洞口緩緩探進去觀察。
同時間,一具其實早在柱劍劍尖鑽破鐵板的時候,就已經過來探查情況的黑甲大尖,也在它站在破洞邊茫然困惑了許久後,終於彎下了腰,探頭去看。
兩個生物猛地一下照麵。
黑甲大尖懵住一下,原來真的不是紅肩老大回來了啊?!
“哎喲喲……”韓青禹也嚇了一跳,一下連臉都白了。
這特麼要是看到的不是臉,而是直接一柱劍過來……
之後的半秒鐘,五塊金屬塊消融在身上,骨源湧動,四渦輪全開,韓青禹人往回退,但是雙臂探出,穿過破洞攬住大尖的脖子,把它整個兒……拉了下來。
因為怕它回去報信,韓青禹條件反射做出這一動作,不讓它走。
“砰!”
洞口對大尖而言自然遠不夠大,所以這一拉,它整個嘴巴以上部分,重重地一下蒙在鐵板上,同時脖子以下的部分,向裡彎折。
它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吳恤和鏽妹也沒有。
他倆甚至都還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青子?!”
“大尖啊。”韓青禹手臂死命支撐,同時示意洞口露出的,黑甲大尖的脖子部分,說:“捅,快,捅它!”
明白了!吳恤把重劍交給鏽妹,同時自己操起病孤槍。
“嚓!嚓……”一槍一劍,一次次不斷捅進大尖的脖子,翻攪,撥出,再捅。
大尖紅藍色的血,噴了韓青禹滿身。
幾秒鐘時間,它死了,脖子被捅穿,捅成了蜂窩煤,死得沒有一絲尊嚴。
這大概是宇宙文明史上,第一具被以類似蔚藍農村殺豬手法殺死的大尖。
……三個人又等待了一會兒,確認裡麵沒有動靜。
“我再去看看。”韓青禹這次學乖了,先把藍光柱劍伸了進去,確認沒有問題,才把頭探進去。
裡麵果然是空的,裡麵像是大船的底艙。不對,它本來就是大尖主艦的底艙。
竟然隻有一具黑甲在看守麼?想想也是,上麵已經打起來了啊。
韓青禹想罷整個人爬進去,起身,站在大尖主艦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