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喜朗峰頂如同一個燈火燦爛的萬人體育場,而山下在茫茫的夜色中,月光淺淡,風雪肅殺。
30000多剛經曆過一場血戰的蔚藍戰士隻要身體還能支撐,多數都等在山腳。
這種情況下想找到一個視線不錯的位置並不很容易。1777小隊尋了一個離指揮所較近的位置待著,他們還有人在上麵,因為擔心,就想著要是有什麼消息,最好能早些聽到。
但其實,指揮所現在也是兩眼一抹黑的狀態。
人多了,地麵上的冰雪正在被人氣消融,坐不下去,隊員們就蹲著,或仰頭看著山頂的情況,或抽著煙互相議論。
某一刻,周圍的聲音突然間變得嘈雜起來……
“你們看,那是咋回事?!”賀堂堂一下丟了煙,從地上跳起來,指著山頂驚呼道。
剩下的人抬頭看向山頂,同時緩緩站起來。
這一刻在他們的視線中,喜朗峰頂衝天的光束在搖晃,毫無征兆地突然開始劇烈的搖晃……
沒有人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好還是壞?但是每個人都不自覺緊張起來。
如果最終大尖的軍隊還是到來的話,剛剛的血戰,那些犧牲……大概都會變得很蒼白,很無力吧?
往上,大約環形陣地附近位置。最早被迫離主艦的蔚藍精銳們在五名超級的帶領下,終於在與紅肩和300具泛藍的戰鬥中取得一點空間。
千米外搖晃的光束此時一樣落在他們的視線裡。
“怎麼辦?”
“我想那裡需要超級。”
“這裡呂中將你的速度最快,交給你了。”
“我去幫你斬開去路。”
“我也去。”
超級之間的對話,說話的人準備赴死。
所有這些,都發生在牽引場,最後一寸劍尖離開死鐵地板的一瞬間,“嗤……鏗”的那一聲,韓青禹艱難拔出藍光柱劍。
同一個瞬間,牽引場熾烈的電光更盛,同時有些混亂。
同一個瞬間,遠端沒有蔚藍戰士看守的那一頭,牆麵突然在斜頂上打開幾個通道,一下六具不知如何從上方戰場脫離的泛藍大尖,撲了下拉,撲向牽引場。
驚亂聲響起……
然後被掩住,“呼。”
韓青禹揮劍。
劍是他用右手,從身體側後方拔起的,它在最後離地的瞬間有一個慣性,因為牽引場桎梏的能量本身很大,所以這一下脫離的慣性也不小。
就是借著這分慣性的力,韓青禹原本不能動彈的身體強行擰轉,把左手遞過來,合握劍柄,而後,雙手一起,將藍光柱劍揮了出去。
如一個小孩,拔起來一把重劍,借勢揮斬。
“啊!”全無雜念和思考的野蠻發力,把劍揮出去……藍光柱劍在韓青禹手中,斬向金屬柱,斬向源能場,斬向前方的一切。
沒有人知道這一揮斬,到底需要多大的力量和意誌才能做到。隻是視線裡的畫麵,他們甚至能清楚看到場中那個人的頭發甩動,血水從他的身上揮灑出去,到空氣中變得緩慢而軌跡清晰……
下一瞬,柱劍橫斬的聲音突然變化,“嘩!”竟然變得如同水聲。
牽引場的能量濃稠如海。
那是劍斬激流,斷浪截江一般的響聲。
下一幕的畫麵裡。
“轟!”一聲,牽引場正中央的金屬柱被直接斬中……斬斷。
接著“砰砰砰砰……”在柱劍橫掃的方向上,整一排金屬柱,直接被轟斷,斷落的部分飛在空中。
“他……有些沒碰到。”曹敃木木地說了一句,那些被斬斷的金屬柱,有一部分根本沒被柱劍碰到,它們隻是在柱劍橫斬的方向上而已。
但是,它們斷了。
長刀隊長盧成中點了一下頭,“嗯,那不是他自己的力量。那個力量太……”盧成中不知道應該怎麼表述了。
那到底是怎樣的力量呢?
柱劍的轟破還在繼續……
“嗡!”稍遠處,如同氣罩一般凝結在牽引場外圍的源能場被隔空斬破,嗡一聲,停止運轉。
而後,“轟轟轟轟……”
六具正在空中下落的泛藍大尖,在更遠一些的地方,被直接淩空斬中,斬中一瞬,直接炸裂。
最後,“嚓”的一聲。
視線最遠處,主艦的鐵壁陡然如同紙頁被輕鬆的切割,上方直接出現了一道斜向的裂口,光透出去,光透進來……他們現在能看見外麵的夜空了。
夜空……在這一瞬暗下來,高處的星辰清晰。
…………
這一斬,不是韓青禹自己的力量,但是這一斬,能直接斬死紅肩吧?!隻不過如果是紅肩,他可能根本沒有機會出手。
…………
“媽的,這是,乾滅了,是吧?”
溫繼飛難得一次說話有些結巴。在他的視線裡,山頂那團巨大光束,剛突然跟電線短路一般,明滅閃爍了兩下……然後,直接關燈了。
沒有人回答他。
這一刻整座喜朗峰變得黯淡。
但是,“吼!”“嘩!”
歡慶的聲音從溫繼飛身後炸響,30000多人的咆哮聲,響起在整座雪山,響徹整座雪山。
不認識的人互相擁抱。
但是嘴裡卻幾乎都是臟話,“草…fuck…”各種國罵混雜在一起。他們在儘情宣泄著,那股長時間壓抑後的情緒。
“終於搞定了啊。”勞簡開心地笑起來,身體晃了晃,仰著頭依然擔心說:“也不知道那三個怎麼樣了……尤其那個混蛋,希望他這次老實沒亂來……”
“快,向聯盟總部和後方各方麵軍報告…前線,攻滅牽引場。”指揮所外的高台上,尼特什和傑克森擊掌,和每個人擊掌。
通訊官迅速跑回指揮所。
環形陣地上,呂神伸手拉住了那兩名準備赴死的超級戰力,這一晚上第一露出微笑,指著恢複平靜的天空,向他們搖頭,然後又指了指身前大尖群,“殺!”
“殺!”
搞定了,就等青子他們回來了,心裡鬆了一口氣,溫繼飛正低頭摸煙呢,突然背後的衣服,被劉世亨扯了一下,聽見他說:“那是什麼啊?”
他連忙仰起頭,用望遠鏡看去。
視線裡,高處已經黯淡下去的天空上,一個物體突然出現……它似乎是從山頂升起來的。
梭形飛行器。
閃著藍光的一架梭形飛行器。
不是降落,而是上升。
“什麼情況?!大尖還會跑麼?!”山下一片嘈雜的議論。
其實他們看到這架藍光飛行器升起來的時間,比此時在主艦牽引場裡的所有人都要早。
牽引場,韓青禹依然站在裡麵,用柱劍支撐身體,他周圍殘柱上的電芒也依然在跳動。
“他……”
“快,去看看。”
劉一五下了指令,幾名戰士連忙跑過去。
但是鏽妹攔在他們身前,“彆,彆碰他。現在不能碰他。”
韓青禹說不出話,巨大的不屬於他的能量,依然在他身體裡肆虐,他媽的,竟然還沒全部斬出去……
還好鏽妹和吳恤隻是看他的眼睛,就懂了他的意思。
他現在不能碰。
做完阻止,鏽妹和吳恤兩人回過身,吳恤不安問:“青子?”
韓青禹莫名突然向他點了一下頭,幅度很小。
他讓吳恤進牽引場,這時間牽引場本身的能量,已經不那麼激烈了。而之所以選擇吳恤,想讓他感覺一下,嘗試一下看會不會有收獲,理由也很簡單:
論身體的續航、恢複和痛苦的承受力,吳恤可能是最頂級的,甚至是神級的,比韓青禹更強。
這不止是意誌力的問題,還有身體本身暫時無法解釋的因素。吳恤有一副十幾年間反複不間斷被巨大傷痛折磨,一次次垂死又一次次恢複的身體。用辛搖翹家姑奶奶的話說:他身上原來那副三代內置裝置,是裝錯了的。麻醉藥對他無效。
點頭,一步踏進牽引場,吳恤眉頭皺了皺,站定在那裡。
劉一五對此剛有些好奇,突然,身後激烈的腳步聲傳來。那是一群剛在上層阻擋小個子紅肩的蔚藍精銳。
“怎麼了?”劉一五這才想起還有一具被重傷的紅肩沒搞死,轉身同時緊張問道。
“光沒了,紅肩就跑回去,關門……”一名華係亞方麵戰士向他解釋,話沒能說得很清楚,讓劉一五困惑了一下。
戰士神情著急,想了想,乾脆往前幾步,抬頭指向夜空,“你們看上麵,自己看。”
主艦天頂本就是打開了的,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抬頭,然後,看見了那艘升向夜空的藍光飛行器。
梭形飛行器竟然還能飛回去?!
小個子紅肩竟然跑了?!
這是蔚藍所有人都沒有見識過,也沒有預料到的情況。
“……”現場沉默,這一刻人們內心的感覺很奇怪,“是贏了吧?牽引場乾滅了,紅肩落荒而逃,可是……”人們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該為勝利喜悅,還是為紅肩的逃走不安。
沉默中,伴隨著梭形飛行器漸漸高去,所有戰場上還在戰鬥的大尖,突然開始集體自毀,就連環形陣地附近的那具紅肩,也一樣自毀。
好決絕的戰場指揮。所以說,是那具小個子紅肩自己逃了,逃走的時候,還像過去那樣,不忘控製把一切都毀了麼?!
賤人啊!
“可是,你們有沒有發現啊?”作為一個老實木訥的農村娃,顏福文不是很習慣在這麼多人麵前講話,尤其這裡還有那麼多指揮官,他有些緊張但是誠懇地說:“你們有沒有發現……這艘東西,沒有自毀。”
一瞬間,所有人都扭頭看他。然後開始四顧,觀察大尖主艦。
牽引場滅了,紅肩跑了,毀了一切……但是這艘,大的,按人類認知至少戰列艦級彆的大尖主艦,並沒有自毀。
是它的自毀設置,被不經意破壞了嗎?!
管它了。
現在倒是應該好好想一下,這,可能意味著什麼?!劉一五開書想,腦子裡猛地“嗡”一下,激動得渾身顫抖。
人類與大尖的差距有多大?在最開始遭遇的時候,那曾是天與地一般的鴻溝,是令人看不到一絲希望的巨大實力差距。
但是,那些蔚藍最初的人們,選擇了堅持,向著絕望堅持,向著他們很可能看不到的勝利堅持。
堅持的理由隻有一個,堅持的目標也隻有一個……時間。
從那一天起,人類,選擇了相信未來。
然後,蔚藍有了第一代源能裝置,第二代……有了拒絕者,有了月球乾擾站……有了更先進的源能提煉工藝,有了更好的死鐵鑄造工藝……有了可以斬紅肩的陳不餓,有了更多超級武力……
而現在,人類或許將擁有源能飛船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