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分三六九等的話,器官其實也能分成三六九等。第一等就是顱腦,不光高高在上不說,還有一個人體最堅硬的顱骨在保護著大腦。
而且顱骨還有一個很牛逼的屏障,血腦屏障,隻要分子量大一點的物質就無法進入顱腦。
比如吃口從來沒吃過的食物,要是有不舒服,首先就會出現腹部疼痛,再嚴重點會出現其他器官的衰竭,而顱腦卻沒事。
如果沒這個屏障,這些症狀都沒了,因為大分子一旦進了顱腦以後,腦部就已經宕機了,精神錯亂了,拉什麼吃什麼絕對不是笑話。
第二等的器官則是心肺,心和肺部之間,心臟的地位略比肺臟高。一排排的肋骨岔子如同一個筒一樣把這兩個大器官保護起來。而心臟則躺在肺臟的身上,肺臟還專門給心臟弄了一個沙發。
而且肋骨內外都有一層雖然比不上韌帶,但也很是有韌性的粘膜層,所以肋骨骨折插破心臟的事件不是很常見。
至於腹腔臟器,一個膈膜就如同腹腔臟器的天花板一樣,牢牢的把控著腹部的器官想去上麵瞧一瞧的欲望。
這個膈膜到底是怎麼樣的。現在這個年代的人真的無法去理解,小時候在農村長大的人估計有印象。
屠夫殺了豬,豁開肚子,首先把膽囊摘掉,這個玩意一旦破在肚子裡,這扇豬肉就沒法吃了。
然後順著食管使勁的朝下拽,撕裂的食管從豬嘴裡帶著胃帶著腸道,帶著結紮的直腸一整條的給扯了下來。
這個時候,如果小孩子好奇,把頭伸進豬的肚子裡麵,抬頭一看,就能看到一個中間發白,四周發紅的頂棚樣的罩子,這就是膈肌。
中間發白的是膈肌肌腱,可以這麼說,在身體裡,這個肌腱算是最最柔軟,最不堅硬的一個肌腱。
可這個玩意就如同一個密閉的罩子一樣。胸腔和腹腔之間所有的上行下行的血管食管,都包裹著一層層側粘膜,這些粘膜就如同粘合劑一樣把胸腔和腹腔之間的縫隙牢牢的沾在了一起。
所以,胸腔和腹腔可以說是一個密閉的空腔。當肺部猛烈抖動的時候,膈肌和腹腔就形成了一個打氣筒。
而膈肌是個圓頂式的肌腱,這個玩意,向下的壓力是相當的大,而向上則幾乎不用考慮。
所以,有咳著咳著把腸子咳到兩腿之間的,卻沒見過把腸子從嘴裡咳出來的。
上下一擠壓,腹腔內的壓力猛然的升起。這個壓力要是在顱腦中形成,經箍咒都能把孫猴子弄的叫娘,人估計更是不堪。
要是在胸腔,估計心臟早就如同被扒了褲子的小妞一樣,滿胸腔的亂跳了,或者停跳,就是這麼傲嬌。
而腸道也不同,腸道長長的如同蛆一樣,其實它的性格個性也非常的奇葩。
高氣壓壓過來壓過去,腸道就好似沒什麼感覺一樣,最多也就歪歪嘴,蠕動的多一點罷了。
所以在疝氣早期,根本沒什麼異常的感覺。反而有種摩擦腹部的快感。
好似自己的消化變好了一樣,以前一天解手一次,最近一天兩次,有些老頭老太太還沾沾自喜。
為什麼就在腹股溝這裡形成疝氣呢,有個比較小眾的說法。
大眾的說法,比如說基因啊,年齡啊,抽煙啊什麼的。
還有個說法,就是當年孩子在娘胎的時候,身體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男是女。
然後,身體就在腹股溝這裡留了一個通道。這個通道是乾什麼的呢?
是留著讓睾(a)丸從腹腔內下降到袋袋的通道。丸子丸子,這玩意是圓形的,偏橢圓的。
所以身體留下的這個通道也是個圓形的。然後孩子出生以後,要急速的發育啊。
身體也顧不上這個地方了,就如豆腐渣工程一樣,糊弄般的長了一點肌肉。
所以,當壓力一大,這個豆腐渣工程就不行了,首先開了口子。
大家可以想一下,丸子都能通過的地方,腸子過去是個什麼樣子呢?
大壓力下,腸子就如填鴨子一樣,一下一下的硬是從走精索的地方,擠了進去。
然後擠啊擠,真的就像是做丸子一樣,雙手一捏,肉丸子從手裡麵出來了一樣。
這個腸子在精索附近活生生的擠進了袋袋中,因為通道是圓的,這個腸子套著腸子被擠進來以後,就如一個和尚頭一樣,也是圓圓的。
孔道大一點的,還能出溜出溜的如淘氣的孩子鼻子上懸掛的兩條長鼻涕一樣,一上一下。
而孔道小一點的,隨著壓力的增加,血液開始慢慢不暢,然後腸子不乾了,騙老子來這個小地方。
它一生氣,就開始腫大。患者首先出現的是疼痛,滿肚子的疼,這種疼痛能疼的人不知道摸哪。
然後就是袋袋變的碩大無比,緊接著就因為腸道的水腫腫大,壓迫了睾(a)丸的空間。
睾(a)丸也不是善茬,它也開始造反疼痛,這兩種疼彙聚起來後。
人在這個時候,說實話生不如死。肚子的絞痛混雜著睾(a)丸如同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的疼。
老頭當開口要讓張凡割包皮的時候,腸子水腫到了一個點,然後忽然出現了疼痛。
刹那間,老頭如同變臉一樣。顴骨上的鬆弛的肌肉都繃了起來。
雙腿一會合並,一會分開,怎樣都不行,疼的老頭嘴裡直叫喚。
“包皮不割了,包皮不割了。爺爺喲,不割了!”老頭以為自己說錯話,下麵開始造反了。
“快,手術!腸道缺血絞軋了。”張凡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手術室的手術人員,原本都是偷著笑的,連笑容都沒容散就開始忙碌起來了。
切皮膚、手指分皮下組織、肌層、打開筋膜,切開腹膜。
全麻剛剛起效,張凡帶著薛飛就開始了。雙手舞動的眼花繚亂。
張凡做的相當的快,隨著普外的肝膽和胰腺的通透,對於這些小手術,現在的張凡吹個牛,閉著眼睛都能做下去,不吹牛,哪也是做的格外瀟灑。
揮灑之間,怎麼都有種讓人忍不住去瞧一瞧的感覺。
就如一個殺豬賣肉幾十年的老師傅一樣,剁肉下去,刀刀都在一個地方。
用力的巧妙,下刀的精準,怎麼都讓人覺得這是藝術。
要是一個從來沒乾過這個活的人來乾,那就不藝術了,活生生的讓人眼睛都不忍去看。
一刀接著一刀,然後肉全給剁成肉餡子了。
這就是外行和行內人的區彆。張凡的手術巧妙到,連巡回護士都忍不住的墊腳瞅一瞅。
不光護士,麻醉師也探過頭來敲。
“張院,這老頭疼成這樣了,不會要切腸道吧。”麻醉師手裡拿著筆一邊記錄,一邊詢問著張凡。
“看速度!”張凡頭都不抬,就隨口說了一句。
快,張凡的手術進程相當的快,一層一層的組織就如同學渣翻書一樣,唰!唰!唰!
當嵌頓的腸道出現的時候,不光薛飛,其他幾個手術室的人員,都禁不住的吸了一口冷氣。
隻見腸道如同一個紫薯丸子一樣,掛在哪裡,“彆楞著啊,快!”張凡有點焦急的說道。
“哦!”薛飛回過神來。
兩人四隻手,飛快的把腸道給解放了出來。
“不好,腸道有點缺血失活了!”張凡上手輕輕一握,就說道。
腸道,健康而有活力的腸道,握在手中就如同握著一個泥鰍一樣,它能在你的手中,不停的蠕動,就像是再說:放開老子!
而失活的腸道握在手中,就如同握著賢者一樣。
所以普外科的男醫生在判斷腸道失活與否的時候,往往就是比女醫生判斷的準確,這估計是先天優勢。
張凡握著如同耷拉了腦袋的腸道,心裡一股子的MMP。
飛刀不怕手術難,也不怕患者難纏。隻要手術做的好,什麼都不是問題。
怕就怕出問題,不論是患者本來身體出的問題,還是其他什麼問題,隻要有問題,對於飛刀的醫生,就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你收錢了!不管說什麼,就這一句,你就理虧。所以飛刀的醫生在選擇手術方麵,是相當的謹慎。
“怎麼辦?我去和患者家屬談!”薛飛真的是曆練出來了,發生了事情後,還能提出自己的意見。
要是以前,像這種事情,薛飛絕對的是在手術台上開始裝死。
“先不急!拿溫鹽水來。”張凡抬頭對手術室的護士說道。
巡回護士穿著小白皮鞋,飛快的跑動起來,在日光燈下,就如同奶白色的匹連一樣在舞動。
“來了,來了,張院,溫鹽水來了。”巡回護士氣喘籲籲的用無菌紗布包裹拿著鹽水對張凡說道。
張凡拿著彎盤接著溫鹽水,看著對方口罩上方已經發紅的臉,心裡點了點頭。
紗布浸透溫鹽水後,如同裹粽子一樣,張凡輕輕的把溫鹽水的紗布裹在了腸道的上麵。
就如同一個白色的棒棒一樣,出外想去見世麵,結果被凍得的發了紫。回家後不得不讓家長拿被子裹起來一樣。
“等吧!”包裹完畢後,張凡輕輕的說了一句。
這個時候,麻醉師隨口說了一句,“張院還是有耐心啊,要是以前,我們前陳院長遇上這種情況,直接就是一個字,切!太冒險了!”
“嗬嗬,他不是在冒自己的險,他是在冒患者的險!”如果是其他話題,張凡絕對不會人後張嘴的,可這種事情,他必須說,這是一個醫生,這是一個醫生最基本的執業操守。
腸道複活就如同搖骰子開盅一樣,莊家絕對不會讓你在半路開盅,而複活腸道其實也一樣,千萬不能幾分鐘看一下,幾分鐘掀開看一下。
必須要有耐心,這需要極大的耐心。這種耐心相當的煎熬。
往往醫生的心裡就如同兩個不停打架的小人一樣。
等個蛋啊,快切,再不切就感染了。
而另外一個則是:一定要堅持,一定能活過來。
腸道不是火腿,切一塊包裹起來放冰箱裡第二天還能吃。
這玩意要是真的切掉一截子,其他的並發症先不談,首先一個無規則的腹瀉就讓人非常的難受。
就如同公雞一樣,走一路或許就會拉一路。不停的噗嗤噗嗤。
張凡站在患者的身邊,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雙手捂在包裹的腸襻上,慢慢的等待著。
溫度,溫鹽水帶來的溫度,讓腸道慢慢的開始感覺到世界的溫暖。
慢慢的,腸道開始蠕動,慢慢的顏色開始恢複,就如同一個羞澀的小姑娘一樣,發紫的臉龐開始慢慢的變的白皙紅潤起來。
這時候的張凡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想,他強行的壓製著自己想要掀開看一看的欲望。
因為他太清楚了,機會隻有一次。
……
省農科院,邵華有個同學在這裡學習,跟著她的導師在這邊學習。
原本約好的時間,結果她同學的導師家裡孩子要補課,沒人送,邵華同學隻能不好意思的讓邵華等待了。
剛等沒多久,農科院的後勤小科長就來了,相當的客氣。
邵華納悶了,“您是?”
“嗨,你看我這忘性,我是張院的朋友!”這是老頭的女婿,在農科院後勤科當副科長。
有熟人,還是一個油水衙門的熟人,邵華也算是一路暢通的買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這些夠不夠,你給張院說說,我們每年的科研項目特彆多,他要是張嘴,我就給你們弄個農場科研項目!”
“呃,這樣也行?”
邵華都吃驚的不行了,“我家的小石頭什麼時候麵子都能擴展到鳥市的農科院了,還能認識一個這麼有能量的人!”
她哪裡知道,這時候的張凡正在和一節腸子較勁麼,好似在比誰先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