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敏琪在健康炒菜館乾了這麼久,一分錢工錢沒拿到就是純管飯,主要是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需要工錢,畢竟在她看來無論是在健康炒菜館還是在吳家酒樓都是磨練廚藝,她是借地練習不是課餘打工。
吳敏琪拉著她爸給他介紹後廚的結構,菜在哪裡,調味料在哪裡,盤在哪裡,灶的分配之類的,最後帶著他去儲物室告訴他各種調料存放在哪裡,沒有了就直接過來拿。
“琪琪,你在這打工一個月多少錢?”吳翰學(吳敏琪爸爸)問道。
“打工?”吳敏琪從櫃子裡翻出一袋白糖,後廚的白糖上午都被江楓霍霍完了她本來就是來找白糖的,“我隻是借他們家後廚練習,不是打工。”
吳翰學:……
他女兒肯定是這些年學廚學傻了。
“江叔和王姨人很好的,我要是想用廚房琢磨什麼菜隨時都可以用,食材都不用自己去買。我和江楓練菜的時候菜都是當特價菜賣的,就寫在門口的立牌上。”吳敏琪道,“這個櫃子裡都是糖,乾貨在那邊,然後油在那裡,麵粉在黃櫃子裡麵,白色的櫃子裡有……”
見吳敏琪對健康炒菜館的一切都了熟於心,吳翰學再結合剛剛老婆對自己說的猜測,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果然是女兒外向。
等吳敏琪給吳翰學介紹完了拿著白糖回後廚,江楓還在做拔絲山藥,用油底沉糖的方法。
吳敏琪看了眼糖罐子,空得不能再空了。
“我把糖倒進去你等會兒自己來拿。”吳敏琪對江楓道。
“好。”江楓點頭,繼續盯著鍋裡。
吳敏琪看了看單子開始乾活了,隻留下吳翰學無所事事,站在江楓旁邊看他做拔絲山藥。
“兩份螞蟻上樹,三份川味涼粉,涼粉王姨去後麵的店裡買了很快就送過來。”季月拿著便利貼進來。
吳翰學擼起袖子準備乾活,是時候像女兒的同學還有同學的父親展示一下他這個五星級酒店主廚的專業素養了。
王秀蓮同誌效率很快,把後麵店裡全部的涼粉都買來了,整整一大盆,Duang地一下放在了廚藝台上就出去忙了。
螞蟻上樹剛出鍋,季月就拿著便簽進來了:“螞蟻上樹2份堂食,1份外帶,川味涼粉6份,宮保雞丁2份,土豆絲蓋澆飯1份,魚香肉絲蓋澆飯2份,西紅柿炒蛋1份。”
沒一會兒,季月又進來了。
“螞蟻上樹3份,板栗燒雞1份,拔絲山藥1份,川味涼粉4份,宮保雞丁外賣3份。”
沒兩分鐘,季月又進來了。
“螞蟻上樹1份,板栗燒雞3份,川味涼粉5份堂食3份外帶。”
十二點多,正是學校周邊小飯館客人爆滿的時候,兜裡有點錢下午又沒課的A大學子們,上了一上午的課,誰不想來健康炒菜館吃頓好的犒勞一下自己呢?
反正下午沒課,不怕等。
健康炒菜館的熟客們,甚至都掌握了江衛國出現在後廚的規律,再加上上次孫冠雲的粵菜轟炸,警覺的客人們從看見王秀蓮往牆上掛菜牌開始,就覺察到了後廚可能又隨機掉落了一位廚師。
第一個吃螞蟻上樹的哥們,已經激動得就差舔盤子了。
健康炒菜館的後廚裡隨機掉落了一個川菜大師!
聞風而來的蜀地學子們差點把健康炒菜館的門給擠爆,吳敏琪雖然川菜做的也不錯,但是和她爸比起來就差遠了。
吳翰學做的螞蟻上樹,肉沫貼在粉絲上,粉絲油亮,柔軟滑嫩,麵筋酥香,風味彆致,口味清淡,絕對是素菜中的上品。
這是吳家酒樓的招牌菜,在吳家酒樓裡的售價比健康炒菜館貴三倍。
稍微懂行一點的A大學子,一吃就知道這份螞蟻上樹意味著什麼。
錯過今天,再等一年!
不對,可能等一年都等不到。
有了上次粵菜轟炸的經驗,沙縣小吃和對麵的拉麵館都很自然地讓出了自家店裡的桌椅,江楓也很自然地被剝奪了後廚燒菜的資格流放到大堂擦桌子,食客們也很自然地瘋狂點螞蟻上樹,板栗燒雞和川味涼粉。
一切都很自然。
唯獨吳翰學覺得不自然。
從他燒第一份螞蟻上樹開始,他就沒有停過,季月不停地往後廚報菜,基本上都是那幾道。
“螞蟻上樹3份,川味涼粉4份外帶,板栗燒雞2份,宮保雞丁1份,魚香肉絲蓋飯2份外送。”
“辣椒炒肉1份外賣,西紅柿炒蛋蓋飯2份外賣,地三鮮2份外賣,川味涼粉5份外帶。”
“洋蔥炒蛋蓋飯1份,川味涼粉3份,螞蟻上樹1份。”
“川味涼粉……”
吳敏琪甚至都能閒下來幫忙打包。
吳翰學開始有些懷疑人生。
道理他都懂,隻是為什麼這一家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飯館,生意會這麼好?
吳家酒樓也不過如此。
懷疑人生的吳翰學繼續炒菜。
另一邊,江楓又在大堂看見了張之蘊。
他對張之蘊印象過於深刻,這都歸功於曹桂香在遊戲菜譜裡有9道菜,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和張之蘊做朋友了。沒準哪天,發布一個支線任務就是一個記憶,和張之蘊握個手就是一個記憶,給張之蘊做道菜就是一個記憶。
這可能是一個行走的人形記憶庫!
張之蘊是來陪室友吃飯的,他自從那天吃了孫冠雲的乾炒牛河後吃一切食物都索然無味,短短十幾天就瘦了好幾斤。他室友就是上次和他一起來健康炒菜館的那位,蜀地人,吃盤螞蟻上樹就激動到不能自已。
“老四,你一定得嘗嘗這個,我告訴你我們蜀地都沒幾家館子能做出這味,我就在吳家酒樓吃到過,那可是我們蜀地最有名的五星級酒樓,菜價是這個三倍!”張之蘊的室友覺得吃到就是賺到,激動得衝江楓道,“麻煩再來一份螞蟻上樹打包!”
張之蘊嘗了一口。
“還行吧,沒我奶奶做的菜好吃。”
“吹吧你。”室友不信。
張之蘊也沒法解釋,他奶奶都已經去世好些年了,但在他的記憶中,曹桂香的廚藝就是最好的,外麵酒店的大廚都比不上。
不知不覺,曹桂香已經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很多年了,就連那些菜的味道,他都開始慢慢遺忘了。
江楓和季月說了一聲再加一份打包的螞蟻上樹,就走到張之蘊身旁,笑著說道:“這位客人,我看你好像隻點了這一份涼粉,我們店裡有一道新菜,你要不要幫忙試下菜?”
“試菜?”張之蘊遲疑了一次,隨即點頭,“好啊。”
江楓進了後廚。
“兒砸,咋了?前麵不忙了?”江建康問道。
“有客人點了糖醋雞肉。”江楓道。
“糖醋雞肉?”江建康皺眉,“我記得你好像做過差不多的,現在的學生真是搞不懂,上次還有人問能不能做什麼油炸空氣,聽都聽不懂。”
曹桂香做的是A級的張之蘊雞,江楓做出來的C級的失敗品頂多算是糖醋雞肉。
但江楓做的失敗品和曹桂香的成品的樣子特彆像,不去嘗根本看不出差彆。張之蘊雞看上去有點像荔枝肉,隻是醬汁的顏色不同,口感更是千差萬彆。
後廚的雞肉都是醃好的,隻要開十字刀花就行,不過幾分鐘,菜就出鍋了。
【張之蘊雞(失敗)C級】
百分百的失敗率還真不是蓋的。
江楓把失敗品端到張之蘊麵前,張之蘊看到這盤張之蘊雞愣住了。
“誒,這菜形狀怎麼這麼奇怪?”室友好奇地問道。
“雞肉開了十字刀花油炸就是這個樣子。”張之蘊解釋道,轉頭對江楓道,“你們店裡的這道新菜,和我奶奶原來常給我做的一道菜很像。”
夾起一塊,入口。
不是那個味道,卻讓張之蘊想起了那個味道。
“怎麼樣?”江楓問道。
“還…還行,但是,但是我覺得我奶奶做的更好吃,她做的醬汁,哎,我也不會做,說不清楚,我媽學過也不是那個味道。我不是說這菜不好吃,隻是我覺得,還差點什麼。”張之蘊抱歉地笑笑,“這菜叫什麼名字?”
“名字還沒想好,這菜我還在琢磨,加個微信吧,我們可以聊聊這道菜,你可以給我提提意見。”江楓笑眯眯地道。
“啊?好,好啊。我等會兒問問我媽,我奶奶教過她。”張之蘊點頭,拿出手機加了江楓微信。
即使味道不是記憶中的味道,但是張之蘊還是忍不住又嘗了幾口,他室友好奇地也夾了一筷子嘗嘗。
“酸甜的呀,我不太喜歡這種菜。”室友表示不行,“對了,你剛剛說你奶奶做過很像的,你奶奶做的叫什麼?”
張之蘊沉默了。
“叫蘊雞。其實那時候我是想吃左宗棠雞,但我奶奶不會做就隨便做了道菜糊弄我,她說,這是專門做給我吃的菜,所以叫蘊雞。”
張之蘊想起了很小的時候,吵著要吃左宗棠雞的那天。
“啊嘛,你騙人!”
“啊嘛,你明天再給我燒左宗棠雞好不好?”
“啊嘛,啊嘛,我就是想吃左宗棠雞!”
“蘊蘊,你知道這道菜叫什麼嗎?”
“叫什麼?”
“這是啊嘛專門給你燒的,就叫張之蘊雞,這是專門為蘊蘊燒的菜,蘊蘊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啊嘛不會燒左宗棠雞,以後就給蘊蘊燒這個好不好?”
“好!”
“老四,老四,你怎麼了?想什麼呢,吃飯啊!”室友把發呆的張之蘊拽回來。
“沒什麼。”張之蘊重新拿起筷子,“我想我啊嘛了。”
一直都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