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點08分,準時開業。
市區不能放鞭炮,少了幾分開業時的喜慶,由於兩位老爺子不喜歡開業剪彩這種虛的東西,泰豐樓直接開門迎客。這給記者朋友們寫新聞稿增添了一些難度,畢竟沒有開業剪彩就少了一個能水500字的素材。
專程請來的客人們都陸續到了,由服務生領著入座,座位是早就排好的。誰和誰一桌,誰和誰鄰著坐,誰和誰不能鄰著坐,誰和誰不能一桌,誰和誰最好互相連對方都看不到,都是有講究的。
比如說佟德晏,他的座位最難排,雖說夏穆苪得罪的人多,但他輩分高年紀大,最關鍵的是他病入膏肓沒幾天好活了。就算對他有10萬分的不滿,見了麵也得笑著,不給好臉色也得笑著,被他罵了也得笑著。
總而言之,看見夏穆苪,笑就對了。
c區客人的菜單是早就定好的,後廚那邊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章光航去醫院接夏穆苪,以夏穆苪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吃不了幾口菜。
他苦熬了這麼久為的就是今天,他要親眼看著泰豐樓開業,看著它賓客盈門,看著它客似雲來。
隻有親眼看見了,他才能瞑目。
11點08分開業,11點28分開席,除去邀請來的客人還有不少散客,放眼望去絕對能稱得上是生意興隆。
門口抽獎的人漸漸都散了,得了1000塊錢代金券的8個幸運兒呼朋喚友雄赳赳氣昂昂地踏進了泰豐樓。大多數人都散了,少數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在這裡用餐,再加上一些誤入的,看了新聞特意來的,散客的數量相當龐大。
“c區的客人都到齊了,要不要上菜?”季月走到傳菜窗口問道。
“上菜吧,小楓,你現在開始做拔絲山藥。”江衛國點頭發話,季月讓人先把開胃涼菜端上桌。
江楓接到指示開火準備做拔絲山藥,大多數客人們現在還在因為胃容量和錢包容量糾結該點什麼菜,後廚並不算忙碌,倒是大堂的服務員們比較忙,她們得解答客人們各種各樣奇怪的問題。
6碟涼菜分彆是:紅油腐竹拌竹筍、拍黃瓜、涼拌土豆絲、虎皮花生、錦雞鳴春和涼拌裙帶菜。其中錦雞鳴春是花色冷拚,用鹵牛肉、生魚片、西蘭花、蝦仁、黃瓜絲和各種蘿卜絲拚出來的半立體的圖案,也是泰豐樓目前為止售價最高的涼菜拚盤,不單賣隻用做宴席菜。
錦雞鳴春是江衛明親自出手做的花色冷拚,泰豐樓的兩位涼菜師傅最多隻能做出什錦冷拚,花色冷拚太考刀工和藝術水平,一般的涼菜師傅根本做不出來。
就算是桑鳴,練好刀功之後,最多也就隻能拚出個幺雞。
c區那邊最忙的一桌就是記者席,菜還沒上他們就開始忙了起來,偶爾在隔壁桌看到了一兩個認識的大佬便心裡一驚,把原本心中的草稿又重新刪改一遍。
“那個是不是許成許先生?”有眼尖的記者認出了許成。
“好像是,許先生旁邊坐的好像是夏穆苪。”兩個美食雜誌的記者討論了起來。
“夏穆苪是誰?”其他記者問道。
“芬園知不知道?全北平最貴的私房菜館,就是夏穆苪開的,不過他脾氣不太好咱們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他怎麼來了?我聽說他上個星期病情加重到都住院了。”
“上個星期才住院的嗎?芬園都關了一年多了吧。”幾個知情的美食雜誌的記者們互相交換情報。
也有對這些八卦漠不關心的人。
“小唐,去把剛剛我指著的那個裝修拍一下,給那個屏風拍個特寫,等等下人多一點去大廳拍個群像。”胡記者開始指揮攝像師小唐。
“胡記者,我剛聽他們說好像隔壁那幾桌都是很有名的老饕和美食評論家,咱們要不要等下去采訪一下?”小唐問道。
“我們又不是美食雜誌的,咱們的稿子側重點是開業,到時候你去打聽一下那幾桌都有哪些有名的就行。”胡記者開始統籌規劃,“然後上菜的時候你把菜拍漂亮一些,剩下磨稿子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
小唐鄭重地點點頭。
記者這邊忙得腳不離地,c區等另外幾桌就悠閒得很了,美食圈和廚師圈都是相通的,圈子又不大,大家互相都認識,很少這樣聚在一塊兒。除了大部分和夏穆苪關係都不好,一半人和佟德晏關係也不好之外,相處還是十分融洽的。
“請了挺多記者的呀,我看那邊的兩桌都是記者吧,將近20個呢。喲,上菜了。”裴盛華眼睛最尖,遠遠就看見了端著菜盤的服務員,對旁邊的佟德晏道。
“夏老先生怎麼也來了?”佟德晏根本就不關心上菜,反倒在關注坐在隔壁桌一群老饕和美食評論家之中的夏穆苪,“他不是上個星期才入院嗎?”
“夏老十幾年前就想把這店買下來了,有什麼稀奇的,我聽說這家店背後的老板挺有關係的呀,這家店不是江楓家開的嗎?”裴盛華伸長脖子看服務員手上端的菜,被錦雞鳴春吸引了目光,“那道涼菜有點意思。”
“多半是以訛傳訛,這種事我們見得還少?”佟德晏默默喝茶,一聲冷笑,“怎麼淩廣昭這家夥也來了,他們八寶齋的生意是破產了?”
淩廣昭是八寶齋的少東家,論身份很像孫繼凱之於聚寶樓,隻不過他沒學廚藝,而是專門學的企業管理。八寶齋走全麵商業化的昏招就是他出的,雖說這幾年營業額是越來越高了,但八寶齋的好名聲基本上都被敗的差不多了,已經不再是老食客們的首選,與其他4家老店之間的差距越來越明顯。
佟德晏和八寶齋不對付,這是出了名的。
但至於為什麼不對付,這就沒人能說得出來了,可能是八寶齋的廚師當麵說他的壞話被他發現過吧。
淩廣昭也沒什麼壞心思,他就是聽說泰豐樓背後的老板背景不小,大家又是同行,托人蹭了個名額過來打探打探敵情,能交朋友就交個朋友,不能交朋友也彆多個敵人。
“你好,先生麻煩側一下,我現在在上菜。”裴盛華正好坐在上菜的位置,服務員柔聲對他道。
“紅油腐竹拌竹筍、拍黃瓜、涼拌土豆絲、虎皮花生、錦雞鳴春和涼拌裙帶菜,請慢用。”
“錦雞鳴春,這菜可以啊,這家店的涼菜師傅厲害呀!從哪家挖過來的?”同桌的一位廚師感歎道,他是魔都一家著名餐廳的主廚,裴盛華的好友,這次被他拉過來撐場子的。
“最近沒聽說過有厲害的涼菜師傅跳槽。”另一位廚師道。
“應該是江師傅親自做的,就是蜀地的那位江師傅。”裴盛華猜測。
“蜀地?蜀地有姓江的大師?我記得隻有吳家酒樓的吳師傅很厲害,江師傅又是哪家店的?”裴盛華的好友問道。
“等等,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江師傅吧?”另一位廚房反應過來。
“就是那位江師傅。”裴盛華點頭。
“我也知道那位江師傅。”一直沉迷喝茶的一位廚師放下茶杯。
“哪位江師傅?”裴盛華的好友懵了。
“就是那位江師傅!”三人異口同聲。
裴盛華的友人:???
待三人七嘴八舌的給友人解釋完那位江師傅到底是哪位江師傅後,佟德晏已經不動聲色地將桌上的六道涼菜全都嘗了個遍。
“虎皮花生不錯,竹筍也還可以,錦雞鳴春裡的蝦仁非常不錯。”佟德晏評價道。
“哎呀,老佟你怎麼就吃上了,我還沒拍照呢!”裴盛華一拍大腿追悔莫及。
佟德晏給了他一個白眼,並且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