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記憶之後,江楓去過許多奇怪的地方,也經曆了許多他在正常生活情況下都不會經曆的事情。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也算得上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待過船艙,擠過車站,坐過拖拉機,踩過垃圾山。蹲在各種奇怪的地方抬頭看星星那更是家常便飯,但像這次這樣趴在車頂抬頭看星星還是第一次,尤其是這輛車仍處在行駛狀態下。
霧還沒散的時候,江楓就覺得風大。
最開始他還以為這次是在船上,心想風這麼大怎麼沒聞見來自大海的海腥味。結果霧散之後發現自己是在車頂,差點從車上掉了下去。
幸虧他沒掉下去,不然他就得被空氣牆撞著挪,還是以時速60千米的速度撞著挪。
坐在車頂的江楓表示這不光風大,路還挺顛的。
天已經黑了,但沒有全黑,江楓趴在車頂上隱隱還能感覺到一絲即將消散的光明。介於路邊的樹木都禿得差不多了看樣子應該是冬季,江楓估算現在大概是晚上六點左右。
路是江楓十分熟悉的鄉間小路,他沒猜錯的話鄉村和縣城連接的那種,雖然是路但人走得費勁車開得也顛,就算是慢慢開運氣好也能開出蹦床的效果。
江楓在車頂趴了幾分鐘,已經聽到了至少4次底盤撞擊路麵石子所發出的聲音。
十幾分鐘後,車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記憶中的緣故,江楓這一路上沒被車顛下來也沒顛暈,車停之後就順利從車頂爬下車,甚至覺得還有幾分小清醒。
車停在了距離村口幾百米的地方,附近都挺黑的隻有村子那邊才有光亮,可能是村口裝了路燈的緣故,江楓隱隱看到村口有一束微弱的光。
江永,林娟和十幾歲頂著板寸的江孝然從車上下來,江勇打開後備箱,把裡邊的年貨拿出來分了分,三人各拎了幾袋東西朝村裡走去。
“媽,我們今天晚上能不能不走就住爺爺家呀,我坐一天車坐的頭都暈了,我不想吃完飯再坐車回縣裡。”江孝然慢吞吞地走在後麵,小聲跟他媽抱怨。
“你待會兒跟你爸說。”林娟道,打了個哈欠顯然也是坐車坐累了。
三人之中隻有開車的江永看上去精神還可以,提著東西走在最前麵,臉上完全看不出來回家過年的高興。
江孝然想跟江永說晚上不回縣裡的事,提著兩袋桂圓乾跑得飛快,一眨眼工夫就跑到了江永身邊,剛要開口就摔了一跤。
路太黑他被樹枝絆著了。
“啊!”伴隨著江孝然的一聲慘叫,江楓即使離他有五米遠看不清他摔成什麼樣也能猜出來他這一跤估計摔得不輕。
因為他剛才好像隱隱看見江孝然是臉朝地的。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摔疼了沒有,摔到哪了?”林娟連忙上前和江永一起把江孝然從地上拉起來,抱著江孝然的臉在黑暗中猛看。
“走路就好好走,亂跑什麼。”江永替江孝然拍了拍身上的灰,把他手中的東西拿過來,“看清楚路。”
“是然然嗎?”黑暗中傳來了一聲蒼老的詢問。
江孝然本來想跟爸媽詳細描述一下剛剛那一跤摔得有多疼,聽見聲音連訴疼也忘了,連忙抬頭到處看。
“奶奶?”江孝然大喊。
“哎呀,真的是然然來了呀。”
江楓發現他之前隱約看見的村口的那束光動了,朝江孝然他們走去。走近之後江楓才發現他之前以為的路燈的光其實是手電筒發出來的,一個穿著棉衣乾瘦的老太太這麼拿著手電筒步履艱難地著江孝然他們走去。
手電筒的光照在江孝然的臉上,清楚地照出了泥巴和血。
他這一腳摔得是真不輕,額頭上有一道血痕。
江孝然奶奶看見江孝然這副樣子心疼不已,連連驚呼:“唉呦,然然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摔著了?”
“媽,今天外麵這麼冷你在村口呆著乾什麼,快回去。”江永無奈地道。
“我這不是看天黑了,怕你們車停的遠走過來看不見路摔著嘛。幸虧我來了,今年村口不知道被誰放了一堆沙泥石頭,白天走著都容易摔跤。要不是我來了,等會然然在那還能再摔一跤。”江孝然奶奶道,明明自己是一個需要被攙扶的老太太卻兩步上前攙住江孝然,“走,回家奶奶給你擦藥。”
“媽,你慢點小心摔著。”
“摔不到,你媽我走路穩得很。”江孝然奶奶舉著手電筒照路。
江楓跟在他們身後,江衛明家就在村口附近,走兩步就到了。
房子不大沒幾間房,院子也很小,客廳隻能容得下一張大桌子,這樣的戶型在鄉下算得上是非常小的了。
客廳裡隻有三個人,如果在後麵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江延路夫妻倆和他們的兒子。
江延路的兒子看上去也就20歲出點頭,整個人看起來流裡流氣的,正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
江延路的妻子正在擺放碗筷,江延路則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江永幾人進來之後江延路起身就要給他們倒茶,看著十分殷勤。江延路的兒子依舊坐在椅子上嗑瓜子,也沒有打招呼的意思,盯著江永他們拎著的年貨看了一會,發現隻是一些尋常的吃食之後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竟連看都懶得看叔叔一家一眼。
林娟忙著關注江孝然臉上的傷沒注意到侄子的神情,江孝然也隻顧著問他媽和他奶奶他有沒有破相沒注意堂哥。
唯有江永注意到了,但他也沒有說話,隻是冷漠地看了侄子一眼,把東西放進了裡屋。
江延路端著熱茶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江孝然臉上的淒慘模樣,驚道:“然然怎麼摔成這樣了?”
江孝然奶奶正用熱毛巾小心地擦江孝然臉上的泥巴:“剛才在村口摔的,也不知道誰這麼缺德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堆村口,這些日子不知道摔了多少人。”
“小哲,你去房間裡拿下碘酒。”
江哲裝作沒聽見繼續若無其事地嗑瓜子。
江孝然奶奶轉頭看向江哲,江哲依舊嗑瓜子仿佛看不見其他人。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媽,我去,小哲他也不知道碘酒在哪,我去拿。”江延路放下熱茶就去房間裡找碘酒。
林娟隻關注江孝然臉上的傷沒工夫計較這些亂七八糟的,江孝然也毫無察覺問奶奶什麼時候能吃晚飯他餓了。
“馬上就能吃了,你爺爺聽說你考上了省重點高中高興得不得了,特意托人買了好東西今天晚上給然然做好吃的。”江孝然奶奶笑著道,“然然等下多吃一點,把臉上的傷補回來。”
“切。”江哲發出不屑的聲音,狠狠地吐了一口瓜子皮。
這下連林娟和江孝然都注意到他充滿敵意的態度了。
江孝然有些無措,林娟略帶不善地看了江哲一眼沒有說話。
“小哲,彆嗑瓜子了,把地掃一下準備吃飯了。”江延路的妻子略帶指責地道,對剛才江哲的行為隻字不提。
江哲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起身去拿了掃把。
“然然彆理你堂哥,他今天下午被你爺爺罵了心情不好彆理他。”江孝然奶奶溫聲道,小心的擦拭他臉上的傷口,“等下奶奶帶你去廚房,看看你爺爺都給你做了什麼好吃的,把好吃的都吃光不給你堂哥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