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完備采後節目組把江楓四人送回了泰豐樓,節目組這樣大清早堵人雖然有些不妥,但出發點是好的,不會影響到大家的正常工作。
四個人到泰豐樓的時候才八點十分,連上班時間都沒到。
“楓楓,你有沒有注意到剛才那兩個女生好像是在和門口的招牌合影。”吳敏琪換好衣服回到廚房後沒忍住還是說了。
“和招牌合影?”江楓完全沒注意到,“可能隻是在自拍吧,咱們店都營業一年多了,不可能還有人覺得是景點合影呐。”
吳敏琪有點不確定,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和泰豐樓的招牌合影:“可能是我搞錯了吧,楓楓,你今天準備做多少份純肉餛飩啊?”
“500份!”
由於純肉餛飩的定價實在是太便宜,一塊錢一顆,節目組擔心泰豐樓用這麼便宜的價格刷銷量。在昨天晚上王秀蓮同誌和節目組進行的菜價拉鋸戰中,經過激烈的討論,純肉餛飩的非限量價格定成了五塊錢一顆的超高價格,屬於那種看了就覺得黑心,吃完覺得商家的心簡直是黑透了的價格。
為了防止泰豐樓刷量作弊,主要是餛飩一顆一份的賣法太過刷量,要是劉倩來吃她一個人一天就能刷出一千份的量來,不限量的純肉餛飩其實也是限量的,每人每頓限購六顆。
江楓覺得無所謂,每人每頓限購六顆,他對美院學子有信心。
對美院學子的錢包同樣也有信心。
江楓除了大量準備純肉餛飩之外,同時也讓張衛雨今天上午多切點山藥。純肉餛飩因為難吃受歡迎,拔絲山藥是因為好吃受歡迎,一旦拔絲山藥不限量,江楓相信它的銷量也是爆表的。
不過也可能沒有那麼爆表,不限量的拔絲山藥定價為一百一十八一份,這麼貴的拔絲山藥點的人應該不是特彆多。
價格貴了味道卻下去了,江楓感覺自己越來越像黑心資本家了。
當資本家的感覺真好!
江楓在後廚忙碌了一上午,絲毫沒有注意到今天上午駐紮在後廚的攝像師傅從兩位變成了一位。
因為網中的口碑爆表,讓節目組意識到當故事劇情不太行,沒有爆點,淚點和笑點的時候,可以用美食本身來彌補它。
後廚裡的這些菜上周各大餐廳的攝像老師基本上都拍過了,再拍再播就會顯得略有些俗套。這周節目組決定反其道行之,主要拍客人的反應和評價,重點放在客人吃菜時的表情和反應上。
上周節目組基本上沒有拍客人的表現,主要是怕暴露餐廳正在錄製綜藝的事實,導致餐廳虛假繁榮比賽成績摻水分的現象。現在第一期綜藝已經播出也不怕什麼暴露不暴露的了,節目組相信有了八仙館的前車之鑒,其他餐廳如果還想動些什麼歪腦筋在做之前肯定會反複思量。
至於肖像權的問題,節目組的攝影師會自行跟客人溝通,如果客人不同意也不會進行拍攝。
當然,這個溝通是帶翻譯的溝通。
不需要的製作經費又增加了。
這就是為什麼這個節目總缺錢的原因。
這次,所有攝影師接到的任務就是好好抓拍客人的反應和表情,最好能拍到那種有爆點的表情。
其他組的攝影師都覺得很頭大,在心裡不知道大罵了多少遍傻逼導演,傻逼老板,傻逼領導,客人反應能怎麼可有爆點,大哭和大笑嗎?
難道真的會有人吃飯吃著吃著突然崩潰的大哭起來,或者跳起來大吼:“太好吃了,我愛廚師!”
負責泰豐樓的攝像師傅會告訴他們,後者不一定會有,但前者真的有。
天知道他們上周有多想扛著攝像機就衝出去。
現在,他們升職加薪的機會來了。
廚房外的三位攝像師傅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知道今天中午他們該拍的到底是什麼。
餛飩!
中午十一點二十,泰豐樓同以往一樣坐滿了客人,大堂和往日一樣充斥著形形色色的一看就知道是搞藝術的和美院的學生。硬要說有些什麼不同的話,就是大堂裡多了三個扛著攝像機,十分明顯的攝影師傅。
網綜雖然口碑不錯,但看的人少,截止到今天早上八點才四百萬播放量,在座的來吃飯的根本沒幾個是看過綜藝的。見大堂多了三個一看就很專業還不是國人的攝影師,有不少客人沒忍住好奇,開始問服務員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服務員就告訴他們泰豐樓在錄綜藝,這些是拍外部環境的攝像師傅。
客人們頓時就來興致了:“錄綜藝?有明星嗎?誰來了,在哪兒呢?”
服務員隻能笑著回答:“沒有明顯,是我們店的幾名廚師師傅錄綜藝。”
客人一臉失望:“我還以為有明星能要個簽名啥的呢,你剛剛說的應該是紀錄片吧,紀錄片就紀錄片說啥綜藝啊。”
服務員:……
呈現出這個反應的客人不在少數,有人表示他們不介意被拍,甚至還主動要求上鏡,也有人介意被拍。服務員把介意被拍的客人告知給攝像大哥,讓他們拍攝的時候小心一點避開人家。
在A區靠窗的一桌,桌上的兩名女客人正一臉激動地打量著在大堂的邊緣遊走的攝像師傅。
“毓芳,真的有攝影師誒,你沒有猜錯他們這個綜藝還在錄。”
“我都跟你說的就是這一家,每天都要路過的你還非不信,陳琪你真得去換副眼鏡了。”
如果吳敏琪現在在大堂她肯定能認出來,這兩位女客人就是今天早上對著泰豐樓招牌自拍的那兩個。
“真是沒想到啊,咱們兩個每天早上上班路過的店居然在錄綜藝。”陳琪一臉感歎,“成績還這麼差。”
“不過咱們今天中午為什麼要來這吃飯,難得調休我本來還想睡個懶覺的,一大早就被你拉起來。我在網上查了一下,這家店的菜可貴了,如果真的要吃頓好的話估計得去了咱倆半個月的工資。”被稱作毓芳的姑娘還是有點心疼錢,“咱們點些便宜的就行了。”
“你想點什麼隨你,我主要是想吃鼎湖上素,我昨天晚上看綜藝的時候就超級想吃這道菜,簡直就想瘋了。我跟你講,我之前跟經理去港城出差的時候,那邊的客戶請我們吃飯,就在一家特彆高級的餐廳,名字我不記得了,反正是做粵菜的,其中就有鼎湖上素。哇,那個味道,真的是絕了。”
“有錢真好!”
毓芳失笑:“就是一道素菜能好吃到哪裡去?八寶齋和永和居不是也在北平嘛,我覺得八寶齋的那位佟師傅做的油爆雙脆一看就特彆好吃,這周六咱們去八寶齋吃吧。”
“行。”陳琪表示同意,“我也想吃那位鄭師傅做的糕點,哇,他的手真是太好看了。”
“我覺得論好看還是泰豐樓後廚裡麵的那位金發帥哥好看,可惜後廚不是開放式的,你說他們怎麼不做開放式的呢?”
陳琪和玉芳兩個人一邊討論昨天晚上看的綜藝,一邊點菜,很快就選好了想點的菜。
鼎湖上素,蔥爆羊肉,麻婆豆腐和純肉餛飩。
11點30分一到,泰豐樓搶菜比賽正式開賽。
今天的參賽選手和往日一樣優秀,幾乎是一秒鐘的時間,限量的拔絲山藥和純肉餛飩就已經全部售罄,給陳琪和毓芳生動形象地上了一堂什麼叫手速決定命運的課。
“餛飩沒有了。”陳琪在下單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純肉餛飩早就售罄了。
“這麼快。”毓芳驚了,“那這個餛飩應該很好吃,怪不得非限量的都要賣五塊錢一份,要不咱們點兩顆嘗嘗吧。”
陳琦再次下單的兩顆餛飩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和手速慢的兩個新人不同,陳琪她們隔壁那一桌是美院的學生,也是第一批吃純肉餛飩的人。在這麼長時間的廝殺下,早就練就了非凡的手速,成功搶到了限量有buff的餛飩。
他們這種專業搶餛飩的都是第一批隻點餛飩,搶到了再點彆的菜。
“總算搶到了,咱們今天吃點好的,讓我看看江師傅的菜還能不能……誒,怎麼還有餛飩啊?”負責點菜的小哥驚奇的發現菜單上居然還有餛飩。
“還有?是不是不一樣啊?你看錯了吧。”同桌人湊了過去。
“沒錯啊。你看,純肉餛飩,圖片都一樣,也是江楓做的,每人每頓限量六顆,就是貴了點五塊錢一顆。”
隔壁人連忙拍他:“快點啊,不就是五塊錢一顆嗎?咱們四個人,四六……二十四!二十四顆點滿。”
小哥連忙下單。
其他桌也差不多也都是這個反應,搶到餛飩的表示越多越好,沒搶到的覺得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一時間餛飩的訂單如雪花一樣飄進後廚,如果不是江楓準備充足,準備了五百顆那都不夠用。
江楓下餛飩的時候在心裡估量著,覺得下午還得包點,晚上還有一批客人。
有buff的餛飩和沒buff的餛飩是分兩批煮的,主要是江楓怕搞混。雖然食材和手法是一樣的,都非常糟糕,一看就很難吃,很敷衍,很不像話,很值得被投訴給差評,但有buff和沒buff之間的區彆還是巨大的。
難吃也是分有靈魂的難吃和沒靈魂的難吃的。
在第一批餛飩端出去的時候,大堂裡的攝像師傅已經準備好了。
他們扛起攝像機,穩穩當當地對準經過詢問後同意拍攝,並且同意拍攝麵部特寫的搶到限量的純肉餛飩的食客。
其實攝像師傅們也搞不清楚限量和不限量有什麼區彆,他們隻是單純的覺得限量的比較值得被拍。
事實證明,他們的直覺是正確的。
搶到餛飩的食客激動地端起小碗,在鏡頭下一臉陶醉的張開了嘴。
勺子動了。
餛飩被送進嘴裡。
一口包住。
幾乎是同一時間,表情從陶醉變成了悲傷,變成了痛苦,可這份痛苦裡居然還夾雜著幾分扭曲的快樂與激動。
攝像師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真的不相信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複雜和令人費解的表情。
豆大的眼淚從眼眶裡蹦了出來,很快就淌成了一條線,唰地一下從臉頰上劃過,一直流一直流。
攝像師傅激動的手都有些顫抖,他知道,自己升職加薪的機會來了。
這一段要是都不行,他回去就錘爆導演的狗頭,拿攝像機錘!
“我找到感覺了,我找不到感覺了,對了,終於對了!”同桌的一個人突然興奮的叫了起來,一時激動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興奮的同時眼淚還沒有斷。
對於這種宛若神經病的行為,周圍的客人們見怪不怪,該吃吃該喝喝,甚至還有人用羨慕的目光看著他。
一邊淚流滿麵,一邊歡欣雀躍,表情扭曲,肢體興奮。
如果這是一部電影,單憑這個演技不拿奧斯卡,就是節目組有史以來最大的黑幕。
他這句話襯的邊上的人更悲傷了,一邊悲傷的痛哭流涕,一邊悲傷的捫心自問:“為什麼我還沒有找到感覺?難道我這幅畫真的就不行嗎?”
“難道我真的就不行嗎?難道我真的就不怕擁有靈感嗎?”
說完就悲痛得難以自已的趴在桌上痛哭起來,哭了差不多兩分多鐘猛然抬起頭抬起頭來,哭已經停住了隻不過臉上還有淚痕端。
攝像師傅連忙將鏡頭轉向他,對著他的臉部表情拍特寫,果然,這位小哥沒有讓攝像師傅失望。
他端起碗把小碗中的餛飩湯一飲而儘,喝完眼淚就再次順著之前的淚痕流了下來。但他覺得還不夠,感覺還沒來,就把旁邊那人的餛飩湯也搶了一飲而儘。
隔壁桌的陳琪和毓芳已經看傻了。
她們覺得自己今天進到這家餐廳可能是一個錯誤。
太可怕了,可怕的不是旁邊這座人突然變成這樣,而是除了她們沒有人對於他們變成這樣感到奇怪。
陳琪打了個寒戰,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就連聲音都有點抖:“毓芳,你覺得是他們不正常,還是,剛才,那,碗餛飩不正常。”
陳琪說話都有點結巴。
毓芳也打了個寒戰。
“我覺得都不正常,那個攝影師最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