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中衣胸口用的是一字扣,而不是衣帶,是繡娘按照正好的尺寸裁剪的,宋成暄穿上身之後,那扣坨和扣帶離得有些遠,還真的扣不上。
平日裡看宋成暄很瘦的樣子,身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肉,沒想到其實那是假象。
徐清歡想著眼睛不由地向他胸膛上看去。
“腋下還有係帶……”她立即垂下頭,睫毛如同小扇子般顫了兩下,“我先把帶子係上。”
“還有係帶,”宋成暄的聲音比往常要低沉,不過聽起來很淡然,“我忘記了。”
信他才怪。
徐清歡心中腹誹,低頭找到了兩條帶子。
還是帶子好,雖然離得遠一些,但是可以扯一扯,至少可以係上,雖然看起來不會很好看,但總能遮掩住。
徐清歡突然很懷念宋大人衣領緊係,淡漠內斂的模樣,那時候他們至少可以相對而坐,好好說兩句話。
現在她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屋子裡又熱又悶,她恨不得立即去喝杯水,透透氣。
徐清歡比量著,慢慢一扯,卻沒想到手上力道驟然一輕,那條被她捏在手裡的衣帶軟軟地垂下來,掉在她的手背上。
徐清歡不敢置信地看著,衣帶斷了,這下真的麻煩了。
宋成暄皺起眉頭低頭瞧了瞧,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聲音平淡而乖順:“清歡,你把我衣服扯壞了。”
那是尚好的布料,繡娘針腳密實,怎麼會那麼容易壞,一定是他之前又動了手腳。
不過眼前的情景足以讓她窘迫,她轉身就想要走,還沒來得及向前走一步,隻覺得後背一熱,他人已經貼了過來,一雙手臂牢牢地抱住了她的腰身。
他的衣襟微敞,他們之間隻隔了她那一層衣衫。
滾燙的溫度,她仿佛整個人在一點點消融,最終化在那一片火熱裡,他垂下頭下頜貼在她臉頰邊。
“清歡,如果找不到那藥丸該怎麼辦?”
宋成暄的聲音傳來。
徐清歡心中早有準備,今日看到他這般模樣就知道結果並不好,讓他進門換衣服,也是想要安慰他。
她的手輕輕覆在他手背上,輕輕地拍撫安慰:“沒關係,真的沒事,我現在很好,不像可憐的於皇後。”也不像她前世那樣。
“已經夠了,宋大人也不會嫌棄,我會陪著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本來隻是想要逗她,卻沒想到她說出這樣一句話,忽然之間擊中他心中,一種難言的酸澀感覺充斥在心頭,宋成暄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感覺到了他突然沉默,徐清歡在他懷中轉了個身,然後雙手捧住他的臉,仰起頭、踮起腳尖,qin在他的臉頰上。
他仿佛沒有站穩,向後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後的桌案。
徐清歡望著宋成暄,他眼眸深諳,目光流轉間就像是化入一滴墨,緩緩地暈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竟有些脆弱:“謝謝你,宋大人。”
宋成暄半晌才回過神,那微微渙散的目光重新聚在一起,喉結滾動:“如果我說,找到了藥丸你會不會更加開心些。”
找到了藥丸?
徐清歡一怔。
那他今晚這一舉一動是為什麼?
徐清歡的臉頓時一黑,狠狠地推了宋成暄一把,她怎麼忘記了,宋侯心思敏捷,向來是個會謀算的主,幾次在他手上吃虧,這次不小心又掉進他的陷阱裡。
“天色不早了,宋大人也該回去了。”
徐清歡話音剛落,宋成暄急著起身,不小心碰掉了桌案上的鎮尺。
那黑檀木做的鎮尺,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腳背上。
如今的宋大人沒有穿鞋,突然被這樣一擊,頓時皺起眉頭。
疼。
徐清歡心中都要替他喊一聲。
宋成暄果然倒吸一口涼氣,雖然表情看起來依舊平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一點都不覺得心疼,誰叫他故意騙她。
感覺到宋成暄看過來,徐清歡立即豎起眉頭瞪了他一眼,他早說找到了丹丸,方才那些事就全都不會發生。
宋成暄眉頭微皺,除了身上那風騷的衣服,整個人又變得一本正經了:“我不是要瞞著你,隻是還沒來得及說,我雖然拿到了藥丸,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當年吃下的那顆。”
見她不理睬他,宋成暄走幾步到了軟塌旁坐下:“有沒有水?”
“沒了,”徐清歡道,“上次宋大人不讓喝茶,我屋子裡茶葉都被拿走了。”
“白水也行。”
“沒有了。”
他看向桌子上的茶吊和點心。
其實他伸手就能拿到,他偏偏不肯動,好像寧可渴死也要等著她侍奉。
毛病還是那麼多。
徐清歡心中想著,還是端一杯水拿過去。
“喝了水,宋大人就回去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水杯放在桌子上,她就要離開如避洪水猛獸。
宋成暄將水喝光,這才抬起頭:“張真人的師弟擅長煉丹,明日他會來安義侯府。”
徐清歡點點頭。
“我該去衙門了,”宋成暄道,“張家的案子還沒有審完,張玉慈府上雖然被朝廷查封,其中的物件兒還沒有盤點,我不去,大約也沒有官員敢動手。”
張玉慈倒了,太後娘娘必然心中憤恨,今日誰動了張家,太後娘娘會記在心中,找機會報複回來。
大家都忌憚太後,自然沒有人會先出頭。
今天晚上宋成暄又要不眠不休,趕在明天早朝前將案子定下來。
徐清歡本要一直繃著臉,想想宋成暄會這般忙碌八成都是為了她,也就隻能與他暫時放下恩怨:“你吃過飯沒有?”
宋成暄搖了搖頭:“衙門裡會留著飯菜。”
京中的大人們多數都有家室,誰會湊在衙門裡用飯,就算是有一些,隻怕也是殘羹冷飯,不過他這樣偷偷摸摸進屋,她也不能讓廚娘去做來。
徐清歡將桌子上的點心端過來:“先吃一口,明天一早我讓人送些飯食過去。”
宋成暄順從地點頭:“好。”
趁著她拿來點心,他又要握住了她的手。
徐清歡沉下臉:“一樁是一樁,方才那事不算完。”
可事實上,臨到送走他的時候,又被他拉到懷中抱了一會兒,這樣一來她也板不起臉再生氣。
終於將人送走了。
徐清歡轉身回到屋子裡。
銀桂已經收拾好了床鋪,她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臉頰,臉頰上的熱度依舊未褪,心中還有一絲絲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