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
周玥的聲音傳來。
李煦停下腳步。
周玥立即翻身下馬走上前去:“九郎,你在想什麼?我叫你半天,你都渾然不覺。”
李煦看過去:“你這要去哪裡?”
周玥抿了抿嘴唇:“想要去拜見安義侯爺,來了京城這麼久,還沒正式上門。”周玥的族叔迎娶了徐家族中女眷,所以兩家算是沾著親。
李煦點點頭:“我去請柴老禦醫給大太太和孔二奶奶診脈。”說著他向身後看去,身邊的仆從牽著馬車跟在後麵。
“那我……”周玥有些遲疑,他應該跟著九郎一起請禦醫。
李煦道:“母親的傷好多了,請禦醫不過是看看舊疾,恐怕一兩次也不得法,日子還長著,你做自己的事去吧,這邊自有我安排。”
周玥應了一聲,翻身上馬,身影慢慢消失在大雪之中。
“爺,”小廝上前道,“這雪越下越大,您還是上車吧!”
李煦抖掉氅衣上的積雪,繼續向前走去。
……
周玥到了安義侯府。
管事上前道:“侯爺在書房裡,我引周大爺過去。”
安義侯府中的下人正在清理院子裡的積雪。
管事吩咐:“夫人說了,掃出一條路就好了,其餘的等到雪停了再收拾。”
這是侯爺夫人體諒下人,仆婦們自然歡喜。
周玥一直都很喜歡這位安義侯夫人,小時候來安義侯府做客,徐夫人總會將他們這些孩子照顧的妥妥當當,後來徐大小姐疏遠他,就是因為他與李煦走動的太近?
周玥還沒來得及思量太多,隻聽得有人大喊道:“讓廚房多裝個鍋子,拿些酒出來,忙了好幾日,我都瘦了一大圈,總要好好補補。”
那是徐青安的聲音。
這位世子爺還是這樣唯恐天下不亂,走到哪裡都要鬨出些動靜,在自己家中更加不用遮掩。
周玥停下腳步,徐青安每次見到他都會紅眼睛,話沒說兩句就恨不得上前動手,他今日是來拜見侯爺的,總不好跟世子爺在這裡大打出手,那會鬨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周玥想著就轉身到了樹後。
“咦,這不是那誰嗎?”徐青安目光落在樹後的身影上,這周玥腦子大概壞了,以為這樣就能躲起來。
被徐青安發現,周玥訕訕地走出來。
見到周玥,徐青安忍不住就要擼起袖子,不過想到妹妹對他的叮囑,徐青安又將手放下來,妹妹說今晚不要對周玥動粗,她還有話要對周玥說。
雖然徐青安十分不情願,不過還是抬起頭,努力展現他世子爺的風範。
“來拜見我父親?”徐青安目光微斂,表情十分的自然,“他就在書房等著你。”
徐青安說完這話氣宇軒昂地大步離開。
周玥不禁愣在那裡,世子爺怎麼會一下子變成這般模樣,好像沉穩了不少,無論是誰見了,都要誇讚一句:頗有乃父之風。
周玥揉了揉眼睛,他聽說徐世子帶著人去抓成王的管事,這次應該會得了朝廷的嘉獎,所以……真的就脫胎換骨了?
再這樣多曆練幾次,徐世子說不定就能帶兵上戰場,徹底擺脫那紈絝子弟的名頭。
怪不得他覺得整個安義侯府的氣氛都很好,安義侯爺定然欣慰得很。
周玥心中隱約生出幾分羨慕,他何時也能這般?想到這裡他不禁嚇了一跳,他莫非還對徐世子爺的生活心生向往?他隻要跟著九郎,將來回到北疆也會光宗耀祖,為父爭光。
走進了書房,周玥立即向安義侯行禮:“侯爺。”
安義侯看向周玥,讓他坐下:“聽說你剛從北疆回來,北疆現在如何?可還安定嗎?”
侯爺一語中的,倒讓周玥不知該從何說起。
“不急,”安義侯吩咐道,“你喝些茶,我們慢慢說。”
……
徐青安一路走出院子,不禁摸了摸腰間的錢袋子,父親第一次這樣大方地賞給他銀錢,徐青安抬起頭不禁感歎,沒想到他也有今日。
腰纏萬貫的感覺就是好,突然有了大把銀錢,青年的心忽然有些躁動,想一想當年自己在酒樓裡大宴賓客,酒到酣處豪賭一把,再將平日裡看不上眼的人捉弄一番。
徐青安咂了咂嘴。
他之前怎麼會如此淺薄,應該用銀錢做些更重要的事,心中想著,徐青安快步向園子裡走去,然後敲響了清陵道長的大門。
清陵道長正與常娘子一起煮茶。
“道長,”徐青安笑容滿麵,“我來請符籙了。”現在他有了銀錢,清陵道長那些符籙彆說一張,十張他都買得起。
清陵道長抬起頭看了一眼徐青安:“一百兩一張。”
徐青安睜大了眼睛,之前清陵道長還說十兩一張,突然之間就漲了那麼多。
“世子爺今非昔比,氣運與之前不同,”清陵道長說完道,“還要嗎?沒有現銀,銀票也可。”
父親剛剛給了他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徐青安沉默片刻,還是將銀票拿了出來。
清陵道長將符籙遞過去。
望著徐青安離開的背影,常娘子不禁道:“為何突然漲到一百兩?”
清陵道長端起茶潤了潤嗓子:“世子爺方才的模樣,像是能買得起十張符籙,我沒有那麼多,就隻好賣給他一張,這樣我們雙方都能滿意。”
常娘子點點頭,聽起來好像十分合情合理。
清陵道長道:“男人手裡不能有太多銀子。”說完他起身整理包袱。
“準備要明日動身?”常娘子問過去。
清陵道長點點頭:“大小姐吩咐我師兄去鳳陽,此事有關我的身世,也許能夠為父母報仇,我自然要跟著師兄一起前往。”
而且他之前在鳳陽停留過一陣子,對鳳陽還算熟悉,這樁事非常重要,他不放心都交給師兄去辦。
常娘子道:“希望一切順利。”
清陵道長點點頭,他要感謝徐大小姐,如果不是大小姐他還不知道父親、母親是被人害死,更彆提為他們報仇,大小姐這步棋走得十分凶險,他會儘全力幫忙。
……
徐清歡穿著銀狐氅衣走在園子裡,梅花已經開了大半,遠遠看去甚是好看。
母親喜歡梅花,她想要折幾支插入花斛中給母親送去。
她踮起腳尖伸出手去,手指還沒落在花枝上,修長的手指伸過來,輕輕一折,那花枝就落入他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