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爺還沒從變端中回過神來,一時忘記回答梁大太太的話。
撞到他的小廝也一臉驚詫,方才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妖風,將他推到了蔣大爺麵前,還好馬車裡的太太和小姐沒有注意。
小廝忙躬身收拾食盒,然後以極快的賠禮。
梁大太太這時仿佛在注意到外麵的情形,撩開簾子不悅地看向小廝:“還不下去。”
小廝躬身將食盒一並帶走了。
蔣大爺伸出手來,一時如鯁在喉。
偷偷摸摸在旁邊下手的永夜收回探出的小手,他不能太猖狂,蔣大爺興許見過他,萬一將他認出來得不償失。
蔣大爺望著眼前的情形,不禁有些恍惚,他方才是來做什麼的?
“蔣大爺?”梁大太太再一次問過去。
“當然一起去,”蔣大爺咳嗽一聲,順著梁大太太掀開的縫隙向馬車裡望去,在梁大太太身邊看到了那鵝黃色的衣裙。
蔣大爺心中一熱。
嫻姐兒雖然也有幾分姿色,可惜太過死板,放在家中侍奉長輩還可以,其餘的也就沒什麼用處。
他去梁家時曾見過梁大小姐,雖然是驚鴻一瞥,沒有看得太仔細,但這一眼就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美人美不光是皮囊,而是骨子裡的那種柔軟和風情,好好教一教定然讓人食髓知味。
眼下的梁家就快變成他的囊中之物,他自然要考慮考慮將梁家人物儘其用。
可惜的是現在梁大太太遮擋他的視線,他看不到裡麵的美人。
大約是心情不錯,他總覺得今天梁小姐與往日有些不同,更加讓人心癢難耐似的。
他很期盼與梁小姐獨自相對時的情景,近距離看到梁小姐臉龐的那一刻,定然會讓他十分欣喜,三生難忘。
不遠處的永夜再次投來視線,目光落在了蔣大爺的眼珠子上,默默記下自己一會兒該做的事。
馬車稍稍停頓就下了官路徑直向小路上走去。
沿著這條小路會找到一處山廟,要運的貨物就放在那裡。
路上人煙稀少,梁大太太有些害怕,幸好蔣大爺一直關切地走在梁家馬車旁邊。
“真是不好意思,”梁大太太道,“我也不知道會到這裡取東西。”
蔣大爺謹慎地向周圍看去:“我們小心些也就是了,常年走商的人更偏僻的地方都去過,大太太不用放在心上。”
李四爺卻微微皺起眉頭,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他不禁驅馬走向蔣大爺低聲道:“梁家人越來越奇怪了。
到這裡來取貨物……我們的商隊常常經過這地方,沒聽說這裡有什麼東西能夠買賣,該不會……有人故意引我們來此地吧?”
蔣大爺搖搖頭:“那怎麼會,我們認識梁家許久了,他們不會做這樣的事。”
李四爺有些驚訝,平日裡蔣大爺十分謹慎,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就連他這個遲鈍的人都看出來,整件事透著一股蹊蹺,他幾乎能夠確定這趟跟著梁家來此地沒有那麼簡單。
梁家人說話遮遮掩掩,梁家管事和小廝那般謹慎,這些蔣大爺都看不到嗎?
莫非……
李四爺也看向馬車,蔣大爺被梁家大小姐的美色迷惑了?
那位梁大小姐一直都沒有從馬車上下來,他也不能進一步去猜測。
“就在前麵不遠了,大家辛苦一下,到了地方一鼓作氣將貨物帶上。”梁大太太吩咐管事去傳話。
整個隊伍明顯加快了腳步。
李四爺也來不及多想,手牢牢地扣著腰間的軟劍。
“彆那麼緊張,”蔣大爺看向李四爺,“不會出事的。”
蔣大爺說的那麼堅定,讓李四爺的心稍稍安穩,可他還是不能大意,畢竟事關這麼多人的安危。
終於山中寺廟映入眾人眼簾,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山寺門口有掃地的僧人,見到眾人前來搭話。
僧人行禮道:“前些日子有善人將一些貨物寄放在這裡,交待會有商隊來取走,各位施主來此地是否為了這樁事。”
梁大太太下了馬車,走到僧人麵前,將手中的信函遞過去:“我們正是前來取貨的人,勞煩小師父。”
僧人將信函看了看,又將信函上的印鑒與自己手中的那份對比一番,這才點頭:“我帶施主們前去取貨物。”
僧人引眾人去山中,李四爺忍不住上前幾步道:“小師父與留下貨物的善人相熟嗎?”
僧人點點頭:“見過許多次,每次他們商隊來到這裡都要去寺中積累福德。”
李四爺聽那僧人的話不像有假,可是既然有商隊為何又要請梁家運貨?
李四爺道:“小師父可知那善人的姓名?”
僧人道:“我們就叫他童善人。”
童善人。
李四爺臉色一變,難道……難道是前幾日在京外被流民搶了財物的童老爺?童老爺已經死了,他又怎麼會托付梁家人來運這些貨物。
他猜測的沒錯,這件事有蹊蹺。
李四爺激動之餘拉住了蔣大爺的手臂:“我有話要跟你說。”
“先運貨,其他的不著急。”蔣大爺低聲道。
李四爺的手卻沒有放開。
蔣大爺無奈停下腳步,與李四爺走到旁邊。
“你聽到沒有是童家,童老爺已經死了,梁家此行果然有蹊蹺。”李四爺已經感覺到了危險,仿佛周圍有一張大網,而他們已經走入網中。
蔣大爺的目光也深沉下來,他看著李四爺:“還記不記得我與你說過的話,將來要掌控北方的商線,你放心,雖然有些冒險,但絕不會出任何差錯。”
李四爺忽然明白過來,蔣大爺或許早就知道貨物是童家放在這裡的,蔣大爺想要做什麼?
幾個偌大的箱子被搬上馬車,一隊人馬離開了山寺,走了這麼遠的路,眼見就要重新上官路,梁家管事正準備提議讓眾人歇一歇,隻聽跟車的下人驚呼一聲,車上那偌大的箱子忽然打開,從裡麵躍出一個人來。
所有人都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情形,怔愣間,那人到了押車的護衛身邊,抽出護衛腰間的長刀,揮手向那護衛砍去。
驚呼聲響起,周圍人立即上前施救,正那刀就要落下之時,蔣大爺先一步揮劍刺穿了那人的胸口,那人瞪圓了眼睛,踉蹌著倒在地上。
“怎麼了。”
梁大太太從車上下來,見到這一幕臉色變得蒼白:“這……這是什麼人?”
蔣大爺半晌才回過神,他怔怔地望著梁大太太:“大太太運的是什麼貨物?箱子裡為何藏著人,我見他要殺人,這才……動了手,現在出了人命,還是報官吧!”
“是衙差,順天府衙門的人。”有人找到了一塊令牌,上麵果然有“順天府”幾個字。
蔣大爺快步走過去查看,半晌他拿著令牌走到梁大太太身邊,臉色幾次變幻,仿佛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緒:“大太太,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內情?
現在死了衙門的人,您不說清楚,隻怕所有人都會災禍臨頭。”
梁大太太早已經方寸大亂,不停地搖頭:“我……我也不知道……我若是知曉會這樣,絕不能前來……”她看向蔣大爺,“是我害了你們,我……我去衙門說清楚,決不能連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