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聽到河麵起火,連忙扭頭張望,一望之下,就是冷氣連連。
河麵上豈止有火,而是出現了一大片浮動的火光,也不知道有多少艘火船,正慢悠悠的順流而來。距離浮橋越來越近,曹宇都能感到火船上發出的熱浪撲麵而來了。
“敵襲!火攻!快跑……”曹宇大聲吼著,撒腿就往衛河南岸奔去。
他這也不算臨陣脫逃,因為浮橋不能移動,橋上也沒有任何可以擊沉火船的武器。隻能眼睜睜看著火船慢慢靠近,除了逃走去向上級報信兒,曹宇也不知道該怎麼是好了。
其實也用不著他去報告,天津衛南北二城上的守軍崗哨,還有浮橋以東河麵上的沈家沙船的水手,全都已經瞧見火船來襲了。
報警的軍號聲嗚咽響起,城頭船頭上一陣紛擾。在船艙內睡覺的沈家水手都被驚醒,也顧不得穿衣洗漱,就在船頭們的驅使下起錨搖槳,開動沙船向下遊而去。
可是往下遊而去的途中,大順軍已經在河邊堆起了不少土丘,早就有弓箭手上了土丘,看見有沙船靠上來,就居高臨下發射火箭。
從遠處看去,隻見無數流星一般冒著火光的箭鏃,在天空之中劃過一道道完美的拋物線,然後落在最先靠近的一艘沙船上麵。
沈家的沙船都是海船,船身巨大,一條船就能裝四千到六千石的貨物,甲板上都有四五根桅杆。現在河麵上有微弱的西南風,所以桅杆上都升了篷帆、布帆,全都是易燃材料。被火箭一射,很快燒了起來。遠遠看去,就是一艘熊熊燃燒的火船,非常嚇人。
看到火箭點燃了帆船,衛河兩岸的土丘上就響起了一陣陣的歡呼聲音。
不過這艘被點燃了船帆的沙船並沒有停止前進,而是繼續向前航行,仿佛沒有發現自己頭頂上正在著火似的……
與此同時,隨著一艘艘火船撞上衛河浮橋,浮橋也開始被點著了。
具體指揮守城的吳襄、曹友義都是宿將,當然知道要防敵人火攻浮橋。所以早就在浮橋上塗抹了防火的泥漿。這幾日又連著下雨,浮橋的木料也都吸飽了水分,不易點燃。但是被一艘艘燃燒的火船撞上了,就近火烤了一陣子後,哪怕塗抹了泥漿的木頭,也終於開始燃燒了。
沒過多久,架在衛河上的橋梁,就變成了一條燃燒的火龍。
天津衛南城的東、南兩麵城牆之外,當黑暗和晨霧相繼被陽光驅散之後,守在城頭的士兵也驚呼了起來。
“敵襲!敵襲!”
隨即,報警的號角聲,一陣緊似一陣的響了起來。
城外,上萬名打著大順戰旗的步兵、騎兵,已經列陣完畢。民伕們推著盾車、撞車或者乾脆扛著裝滿了塵土的草袋,在士兵們的驅使下,呼哧、呼哧的前進。
和三日來連續進攻北城的那些大順軍相比,攻打城南的大順軍,明顯要整齊許多,披甲率也高了不止一成,儼然是一支精銳之兵。
負責防守南城的是朱純傑和王周率領的克難軍左師的不足6000人。這個師昨天傍晚才從天津衛北城前線換防到南城。在之前的三天,左師都頂在北城,整整打了三天三夜。原本6500人的部隊,在三天的激戰中還補充了近500人。現在隻剩下不到6000人,整整傷亡了1000人,其中光是陣亡超過了500人,實在是傷亡慘重了!
而且全師上下也疲憊到了極點,都恨不能睡上一天一夜,啥事兒都不乾。
可是沒想到換防才一個晚上,又得麵臨一場惡戰了。
而且,在北城交戰的時候,這個左衛可是得到了吳三輔親自率領的2000鐵甲騎兵的支援——這支鐵甲騎兵是由朱慈烺的侍衛營和由大漢將軍改編的龍騎營組成的。雖然沒有多少實戰經驗,訓練也不是很足。但好歹都是身長力大的壯漢,還有鐵甲護體。在吳三輔的運用之下,哪怕下馬步戰,也威力十足!
可是這2000鐵甲騎兵並沒有換防到南城,而是全部留在了北城。現在浮橋被燒毀,這2000鐵騎一時半會兒可沒法支援南城的防禦戰了。
而被朱慈烺留在南城主持大局的是撫軍元帥府的軍政衛指揮使吳襄。
在得知南城外麵出現大批敵軍時,他正在原本的總兵衙門,現在的撫軍大元帥府內坐鎮。
這裡可是如今天津衛城中最要緊的所在了,比崇禎皇帝的行宮還要緊!因為朱慈烺從北京城中帶出來的價值四百餘萬兩白銀的金銀,現在全部存放於此!
兵以餉聚。隻要這筆從北京城中搜刮來的金銀不失,朱慈烺的克難新軍就能維持。如果兵力不再增加,以四百餘萬兩的“存款”,足夠養克難新軍兩年有餘了。
現在是有錢有兵有戰力,如果這筆錢丟了,朱慈烺還搶救什麼大明朝?連自保的力量都沒了。
所以撫軍大元帥府的金庫,現在就由吳襄主持的軍政衛,畢酒城畢胖子主持的軍務處(朱慈烺的辦公機構),以及醬油黃、蘇老米主持的營務處三方共同管理之下。
其中軍政衛直屬的親兵營負責金庫保衛,軍務處則管查賬和批準開支,營務處則管金庫的出納和賬目。
而為了護衛金庫,朱慈烺還將撫軍大元帥府的侍衛營的三百多金甲武士全都留給吳襄。再加上軍政衛所轄的親兵營。
此時撫軍大元帥府內的戰兵有近700人。
而崇禎皇帝居住的行宮,也就是天津巡撫衙門之中,也有朱慈烺派出的一營親兵三百多人。
另外,撫軍大元帥府下屬的錦衣衛也有約1000人,都布署在南城。
也就是說,此刻天津南城當中,除了布防四壁的6000左師官兵,還有三營親兵侍衛加一個錦衣衛,總兵力超過8000人。
有8000人在手,還有天津衛的城池,所以吳襄在聽說浮橋被燒和大順軍即將攻城的消息時還是蠻篤定的。
當下就點齊了兩旗金甲侍衛,自己也披掛整齊,在十來個年級和他差不多大的老家丁的簇擁下,大模大樣的騎馬出了撫軍大元帥府。準備親自上城督戰去。
可才出了撫軍大元帥府沒多遠,才拐過一個十字路口,跟著吳襄的一個老家丁忽然就驚叫起來了。
“流賊!流賊進城啦!”
正氣定神閒坐在馬背上的吳襄聞言就是一驚,再定睛向前一看,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如果不是戎馬半生的底子還在,老頭沒準就從馬背上跌下去了。
流賊……流賊的老營已經入城啦!這怎麼可能!?
好幾百上千號人,都是藍衣白帽,個個手持利刃,仿佛凶神惡煞一般,就在吳襄的跟前。
這可把吳襄的老心肝嚇得直發顫啊!一定是天津衛城內又出了叛徒了!把流賊老營都放進來了!
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