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城,平西軍節度使司。
剛剛過完年的吳三桂正在節度使司的後宅裡麵算賬,愁啊——他的節度使又當虧了!
這藩呢,也撤不了。
這賬呢,怎麼算都平不了。
去年吳三桂可是帶頭厲行節約,把節度使司衙門的開支壓了又壓,而且還努力經營工商業,還往湖廣販賣了兩千多匹河曲良馬,可是最後還是一個虧!
沒辦法,吳三桂再努力,也架不住下麵的330個“小無底洞”啊!
吳三桂在平西藩實行的千戶製雖然鞏固了他的權位,但是在財務上絕對是個黑洞。330個千戶之下有至少33萬戶和200多萬口,人均實際占有的耕地在八到十畝之間,這就近2000畝歸了這330個千戶。留給吳三桂這個節度使的土地和戶口,也就所剩無幾了。
而占有了那麼多的土地、人口之後,這330個千戶在去年居然沒有一個上報盈利,全都是虧損,全都向吳三桂伸手要補貼!
更可恨的是這330個千戶之間還一年到頭發生摩擦!
這些千戶現在分成了兩個派彆,一個是甘陝派,一個是關寧派,不斷明爭暗鬥——爭土地、爭人口、爭商路,爭個沒完沒了......而吳三桂既不敢惹毛了人多勢眾的甘陝派,也不能虧待自己的關寧派,所以就成了個風箱裡麵的老鼠,隻好花錢免災。
可是他兜裡才有幾個錢啊?怎麼夠花?上回發行藩債籌集來的錢,就這樣被他拿來貼補日常和支付利息,現在已經花了大半,而撤藩卻是遙遙無期。
最讓他鬱悶的是朱慈烺還想讓平西藩出兵攻打葉兒羌汗國——將自古以來就屬於中國的安西之地重新納入中央朝廷的間接管轄當中。
雖然準噶爾部會配合平西藩的行動,也許還會承擔主要的出兵任務。但是吳三桂也不能在巴圖爾琿台吉麵前示弱,一定要充分展示平西藩的強大......這就意味著一筆巨大的開支。
而葉兒羌汗國又沒多少油水,因為這個汗國有個相當讓人無語的傳統——喜歡洗劫自己國家的城市!
葉兒羌汗國雖然以天方教為國教,但是其內核卻還是蒙古式的。統治手段非常粗暴,所實行的製度和成吉思汗時代沒多大區彆。而汗國的支柱也還是蒙古式的遊牧部落,也不直接統治城市,而是交給臣服的當地貴族去管理,汗國隻管收錢。如果收到的錢不足以支付汗國內戰的開支,那麼就動手搶劫......搶自己的城市,也搶彆人的!
另外,汗國統治集團內部也沒有建立集權,而是沿用蒙古式的庫裡台大會——也不好好選,而是經常選著選著就打起來。
打仗當然要花錢,蒙古部落又沒有錢,那麼就去洗劫......
除了蒙古部落的內鬥,後了又出現了白山、黑山兩派的教派鬥爭,也和蒙古內鬥攪和在一起。
而弱國又有強鄰,北麵準噶爾,南麵和碩特,西麵是哈薩克,沒一個是善茬,而且都比葉兒羌汗國強大!因此一有機會就入侵,而且也都是草原式的,進來就燒殺搶掠!
所以葉兒羌國的百姓真的沒話說了,上麵的蒙古老爺要搶要殺,隔壁的蒙古和哈薩克鄰居也要搶要殺!
就這麼搶來殺去的,當然是財儘民窮,人口也非常稀少,妥妥就是一個弱國。
吳三桂的平西軍要進去,葉兒羌汗國的中下層保管載歌載舞的歡迎!
可是吳三桂自己的財政怎麼辦?朱慈烺還要用什麼安西換西安——這又是個虧本買賣啊!
安西怎麼能和西安比?雖然地盤很大,但是交通不便,土地貧瘠,開發和屯田的成本極高......所以攻打葉兒羌汗國要花錢,打下以後在安西屯田建設又要花錢!
而且這些投資的收益率都很低!
虧死了!
吳三桂正發愁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吳三鳳和劉生的聲音。
“長伯可在嗎?”
“大帥,有聖旨到。”
聖旨?
吳三桂心說:要撤藩了?還是發補助了?
年前的時候,他就上了奏章請求撤藩或發補助......
吳三桂喊道:“快進來吧!”
這個聖旨不是通政司的人送來的,更不是太監來宣讀的,而是平西軍進奏院的人送來的,所以吳三桂不必去接旨。
吳三鳳和劉生聽見召喚,就一塊兒進了屋。
“什麼事兒?”吳三桂問。
回答的是劉生:“大帥,皇爺招您去南京......要去一段時間,至少要在南京呆3個月。”
“3個月?”吳三桂一愣,“去乾什麼?”
“去......補課!”
“補課是什麼?”吳三桂莫名其妙。
他從小到大就沒補過課!
吳三鳳手裡拿著吳襄的信——信也是平西進奏院送來的,是和聖旨一起到的。已經看過老爸寫的信的吳三鳳倒是知道什麼是補課了。
“長伯,”吳三鳳道,“大人的信上說,是皇爺從西洋法蘭西國請了個姓孔的西洋兵家,來教你怎麼打仗!”
“啊?”吳三桂簡直被驚呆了,他可是打老仗的,怎麼還用得著去補打仗課?
吳三鳳似笑非笑,“大人還說了,你要補了孔老師的課,你打仗的本事就能見漲了,說不定以後就能打敗阿濟格和多鐸了。所以你一定得去......不僅你要去補這個課,大人和老三也要去補課。”
好嘛,父子三人一起去補課了!
也不知道補課費用怎麼算?有沒有優惠?
......
“宣法蘭西國孔代王波旁路易覲見!”
隨著侍衛的唱名聲響起,法蘭西王國特使孔代親王路易二世.德.波旁,就在羅大公和李少遊的引領下,走進了南京紫禁城的奉天殿。
大明朝廷是前天才回到南京城的,然後放了一天假,今兒一大早朱皇帝就在奉天殿中接見法蘭西王國特使孔代親王和奧斯曼帝國特使塞米茲了。
首先入殿的是孔代親王,他是王爺,地位比較高,當然應該排在奧斯曼帝國特使前麵了。
今天是洪興五年的三月初二,孔代親王已經在南京城呆了二十幾天了,期間在石瑞恩的陪同下參觀了講武堂和孝陵衛軍營,還在講武堂內聽幾個外籍教官講述了中國戰場上的情況和幾場重要戰役的狀況。
對於大明帝國新軍的情況,算是非常了解了——這是一支紙麵實力非常強大的陸軍!幾乎和奧斯曼帝國的陸軍一樣強大!
但是有幾個明顯的弱點限製了它的發揮,如果能夠加以克服,打敗北方的蠻族不成問題。
正打算在世界的東方大顯身手的孔代親王昂首挺胸走進了大殿,然後就他就感到了滿滿的敵意!
這是一個相當寬敞的大殿,光線有點昏暗,裡麵站滿了穿著緋紅色絲綢長袍的大胡子男人,每個人看著都很生氣,用冷冰冰的眼光看著孔代親王。
親王頓時就有點蒙了,這是怎麼回事兒?這些人怎麼都這表情?我沒得罪他們吧?難道中國這裡召開國務會議的時候,大臣們都是這副尊容的?
孔代孔老師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這些大胡子中國男人都是他未來的學生,都要參加他的軍事補習班,聽他講解三十年戰爭中的戰例。
可是大家現在都很失望,傳說中的法蘭西兵法家居然是個獐頭鼠目,身材矮小,望之不似名將的“小洋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