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是有點積蓄的......”魏藻德不敢說自己沒錢,因為他知道都察院那幫活閻王的本事!
現在朱皇帝當著他的麵提借錢,一定是讓都察院的人查過了,自己要再不老實交代,那可就要沒下場了!
朱慈烺笑著點點頭,看上去特彆和氣。魏藻德知道,朱慈烺就是個笑麵虎,幾乎沒見過他氣急敗壞,大發雷霆。
不過笑麵虎也是會咬人的,他笑得越開心就越危險啊!
“臣,臣這些年積攢了七十多萬兩的家業,其中現銀有三十多萬......”魏藻德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
因為他的這些家業中,至少有四十萬是受賄得來的!
說實在的,以他擁有的權力和地位,收個三四十萬賄賂一點都不算多!
他從崇禎十七年開始當首輔,到現在洪興九年,前前後後當了快十三年首輔了。而且他還兼著吏部尚書,掌管著中高級文官的考核大權,而且還有權提名中高級地方官員。在鄭芝龍接管戶部大權之前,他還可以決定各地的田賦和商稅的分成以及指標。
他在這十三年中所擁有的相權是絕對可以比擬張居正的!
那麼大的權,平均一年才收了三萬多兩的賄賂,而且也不是明目張膽的收錢,而是雅賄(就是行賄者高價購買魏首輔的書法作品)和門生的孝敬......
所以魏首輔的官聲是很好的,沒什麼人知道他也是個貪官。不過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大貪官,所以心還是很虛的。
而朱慈烺修訂的《崇禎律》他也是倒背如流的,其中對於貪汙受賄的懲罰力度並不算大,什麼剝皮淩遲之類的酷刑都是沒有的,最嚴重就是絞刑,不過從來都沒執行過。
對於貪官的懲罰通常就是開革加罰款,如果貪得太多就給個抄家加流放的套餐,一大家子都發送去台灣或是金甌半島過苦日子。哦,也會留下一兩個子弟——如果他們肯配合抄家的話。
當然了,朱皇帝也不搞法律麵前人人平等這一套,封建王朝嘛,哪兒那麼多平等?
在朱皇帝這裡,功勳和爵位都是可以用來贖罪的。
魏藻德現在是克難通州侯,而且已經定下了晉升國公的獎勵——他是諸葛亮式的名相,北伐勝利當然有他一份功勞了,所以晉升國公是應該的。
一個克難國公的爵位拿出來,怎麼都能贖了流放到罪,如果皇帝再開個恩,還能把抄家減為罰銀,說不定還能剩下一點養老錢......
“啊,你那麼有錢?”朱慈烺卻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魏藻德受賄的事兒——魏藻德在免查名單上!
朱皇帝的都察院是個維護官場法紀的衙門,但同時也是一個進行封建統治的工具。
對於那些聽話的,能辦事兒的,功勞很大的,貪汙起來又不太過分的官員,朱皇帝會把他們列上免查的白名單,都察院隻會關注他們,隻要官聲不太差,是不會查他們的。
此外,內屬藩臣和內屬藩臣的下屬,都不在都察院的權限之內。
“臣,臣,臣有......”魏藻德也發現不對了,朱皇帝不像要問罪的樣子,難道是自己誤會了?這下可糟糕了......
“不必說了,”朱慈烺擺擺手,打斷他道,“現在不說這個,現在是朝會!”
真的誤會了......魏藻德腦袋裡麵嗡嗡直響,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朱皇帝也不生氣,還是樂嗬嗬的,隻是不問魏藻德了,而是改問大元帥府軍師吳三輔,“三輔,你有錢嗎?你願不願意借給朝廷?”
吳三輔回答道:“陛下,臣和臣的父親都有些積蓄,大多是陛下所賞,也有一些是地價上升所得,如果朝廷需要,都可以拿出來借給朝廷。多了也沒有,二三十萬兩總能湊出來的!”
他和吳襄能拿出來的銀子雖然和魏藻德差不多,但他們倆父子真的是清官。
吳襄、吳三輔的大清官是公認的,不貪汙不受賄不說,連下屬的吃喝招待都不接受,如果和同僚出去吃喝玩樂,都是他們父子買單。
而他們倆之所以那麼“清”,是因為朱皇帝讓吳三妹和他們打過招呼——他們倆必須當三軍表率,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他們倆呢!千萬彆讓人整個貪汙受賄的罪名扳倒了,到時候皇後沒了外援,那個很會生兒子的鄭皇貴妃恐怕就要再進一步了......吳家可就真的要賠光老本了!
當然了,這兩個清官都是大富翁。一方麵他們倆都是國公,跟著朱皇帝進南京後就得到了重賞,土地、房產撈了不少!
另一方麵,朱皇帝還額外給了他們不少好處!其中最大的一筆,就是上海商埠開張後不久送了他們倆一人一條街,吳襄得了一條山海關街,吳三輔得了一條吳江街。還關照他們要隻租不賣!
這兩條街雖然不是什麼長街大道,但是卻極為繁榮,在上海商埠的中心地段,街道兩邊的地皮都是吳家的,光這些現在就值二十萬了,而且還在不停上漲,每年收上來的租金都有一萬幾千兩。
朱慈烺笑道:“好好,你和老國公果真是朝廷棟梁,百官表率......你父子的清譽,朕在宮中也有所耳聞。不過朝廷也不能白借你們的錢,你們的錢也來之不易,存在銀行裡麵也能吃利息啊!
要不這樣吧,讓戶部發債票,年息六分,二十年還本,每年付息!票息是低了一些,比不了自己去放貸,可是朝廷財力有限,就怕虧待了你們這些朝廷的清官啊!”
“不虧待,不虧待!”
“便是沒有利息,我等也願意借錢給朝廷!”
“陛下,臣願意無息借錢給朝廷的......”
多好的清官啊!而且一個個都特有錢,還都搶著要借錢給朝廷,這是要和朝廷共存亡啊!
朱慈烺笑著點點頭:“好,好,你們都是我大明的清官和忠臣!手裡的餘財也來之不易,朕也不能虧了你們......泉國公,你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陛下,”鄭芝龍笑著說,“不如將債票和北方的沒官及無主土地分配掛上鉤吧!分一畝田就認購一兩麵值的債票......北方的沒官、無主田產至少有上億畝,一畝一兩,就是一億兩銀子啊!”
“這辦法好!”朱慈烺笑著點點頭,“北方的沒官、無主田產早就說好要分給有功之臣和義民的,朕是言出必行的!”
真的要分北方的土地了?
大殿上的兩府高官們臉上都劃過喜色,除了鄭芝龍、沈廷揚和魏藻德。鄭大富、沈二富壓根看不上北方的農田,而魏藻德哭都哭不出來了......本來他一國公,至少能分到一萬畝土地,還會分在通州(他是通州人),現在可慘了!
“陛下,”沈廷揚這個時候眉頭皺著,插話道,“一畝一兩,對朝中的大員而言不算什麼,可是對於那些沒什麼身家的兵卒和義民而言,怕也不是小數目啊!”
朱慈烺點點頭:“說的也是啊!拿不出來怎麼辦?要不這樣吧......這北方的土地清理也需要時日,朝廷就先發可轉讓土地憑證,搭售債券。
這些土地憑證既可以交換農田,也可以交換山林,也可以交換礦山,還可以換取北方大城的宅地。戶部和留都戶部儘快製定出一個細則出來......記著,一定不能讓下麵的兵士和義民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