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沒有直接去闖遠海。
從宮主的話中徹底可以得出判斷,沒到無相過不去。還是不要因為好奇心瞎闖,那裡可不友善,不是誰都能直接被打回來的。
有困在亂陣之中一百年才逃離的,有失蹤在裡麵根本渺無音訊的。
蓬萊劍閣就在東海,集一宗之力,又熟悉環境,這都不敢亂闖,他秦弈顯然沒到這能耐。
還是原計劃靠譜:先通過混亂之地自己閉關的“門”周圍的扭曲空間,直通對麵。再從對麵看看那邊去海中央是不是有什麼區彆,實在不行的話,就在海對麵先曆練幾年也沒什麼問題。
神州這邊的曆練已經有了阻礙,首先就沒辦法在巫神宗眼皮子底下瞎跑,其次由於宗門和無仙等牽絆,投鼠忌器怕給他們惹事招黑,換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就可以敞開來玩了。
何況宮主說得對,神州這邊幾乎沒有什麼造化可言了,都被人工乾涉得太過明顯。換個地方,指不定不同?
秦弈越想越覺得宮主每句話都在慫恿他走人。
那就走人吧。
彆人想過去都過不去呢。
升了級的飛艇果然速度夠快,不日便穿越神州南北,直達混亂之地。
紅岩之地,依然冷清。沒有人發現這裡的任何特異。
打開洞口隱蔽,裡麵通道全是自己設置的陣法和陷阱,沒有被觸碰過的痕跡。
倒是那鬼哭藤繞滿了洞壁,蔓延十餘裡通道,粗壯無比,鬼臉森森,搞得此地如同魔窟一樣的恐怖感。
鬼哭藤都暉陽級了……可知此地的靈氣多養人。
饕餮流下了口水。
鬼哭藤驚恐地一縮。
秦弈“咚”地一拳砸在饕餮腦袋上,塞進了戒指。尼瑪什麼都想吃,我看門的藤蔓你都吃!
“這鬼哭藤品相真好……”
“行吧你我審美不同。”秦弈隨口道:“狗子,到了海對麵說不定還有個母饕餮,要不要給你配個種?”
“世上隻此一隻饕餮。”饕餮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那些龍鳳之屬,族群一堆。”
“唔……”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秦弈腳步微微一頓,問道:“海中間會不會是龍族?神龍身死化為峰,它可能有子子孫孫?”
饕餮搖頭表示不知道,流蘇道:“如果有的話,可能會是很強大的族群,最低暉陽起的那種。如果是這樣,它們整體數量也會比較少。”
關於大海最深處該有些什麼,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傳說,秦弈實在無法腦補這個世界是啥樣,他甚至不知道海對麵是不是金發碧眼的人種……
如果是的話那畫風好像太違和,倒也不是他成績理不理想的問題了……最好不要。
一邊想著心事一路往裡走,順手把所有陣法都加強了一把,等到了主室時,外麵的陣法禁製已經又提了一個等級。
流蘇笑道:“門都帶走了,你還這麼小心翼翼。”
“不是。”秦弈歎了口氣:“這個地方,其實是我在此世駐留得最久的地方,有感情的。如果將來累了,要歸隱還是要乾啥,那多半就是這裡了。”
流蘇心中並沒有這種意味,隻是道:“也好,反正這裡有扭曲空間,算是一個四通八達的總樞紐,無論發生何事,以這裡為基都是比較好的選擇。”
秦弈笑笑,也沒去和流蘇分說這些,走到了原先放置石墩的位置。
那位置有隱隱的旋渦,時空扭曲迷亂之感非常清晰。
師姐當初就是通過這裡離開的。
饕餮看著這份扭曲,繞過來繞過去,忽然笑道:“很有意思啊這裡……眾妙之門強烈的崩碎點。”
秦弈道:“狗子,你對靈石都垂涎欲滴,為何沒見你對戒指裡的石墩露出什麼貪念?”
“我又沒病,吃眾妙之門?”
“即使那是天道,難道吞天噬日不是你之所願?”
“唔……這個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反正我什麼都吃,吃不了那玩意。”
秦弈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伸手摸向了旋渦正中。
這種通道必須乾元才可以使用,實力不足必將陷入時空混亂之中萬劫不複。但秦弈倒是可以用的……
因為需求的不是修行的硬實力方麵,而是乾元級的認知才足以剝繭抽絲分清楚通道紊亂的細則,才能夠準確穿過去而不會陷入扭曲時空裡。
有流蘇在,這根本不是問題。
秦弈忽然發現,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和流蘇單獨出去冒險的時光了……
這次身邊雖有饕餮,好像不太一樣,當狗子是個寵物的話,那就還是跟流蘇一人。
流蘇好像也想到了這一點,微微笑了一下,沒什麼表示,隻是道:“神識向右,那裡有一團亂麻狀的空間,看見了麼?”
“嗯。然後?”
“你踏進旋渦之後,會發現那團亂麻其實很大,每一條都是路,是各種路徑交纏在一起。我魂力投射在其中一條上,你踏進去。”流蘇提醒道:“注意,不要碰到其他任何一條,碰就是被撕碎,誰都救不了你。”
“知道了。”
秦弈小心地進入旋渦,果然很快看到了四處的扭曲穿梭,如同科幻大片裡各種光影亂串,四處交纏。
要避開彆的不難,路徑挺大,但要找到哪一條而不出差錯,難如登天。
流蘇的投影映在了其中一條黃色的光線上。
秦弈深深吸了口氣,一腳踏了上去。
一陣天旋地轉,仿佛時光在逆亂,空間在轉移,星移鬥轉,不知何日。
秦弈仿佛可以從裡麵看見很多稀奇古怪的景象,過去的,未來的,這裡的,彼岸的,天上的,海底的,此界的,幽冥的。
淩亂無章。
他甚至看見了一幀畫麵,好像是自己在過客峰洞府裡抱著剛剛凝型的流蘇,那時候好像是以為它不見了,嚇得自己魂都快丟了。
其實這些日子,流蘇說話是越發少了。除了是它自己一直在進行療傷恢複的修行,沒事不太愛多說話之外,真正原因當然還是因為自己身邊總是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事,它很少有什麼插話的地方……
並且……在大部分時候,並不需要它了,甚至有時候連饕餮出手都比它方便。
它不需要說什麼,不需要做什麼,隻需要吃瓜。
然而始終回首,不管身邊人怎麼變,永遠有它。
隻要有它,就是心之所定,去任何地方的底氣根源。
“順這裡走,彆錯了,那邊有問題。”
“好。”
“再左邊一點。”
“好。”
時空通道之中,扭曲且混亂,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不知不覺,前方好像有烈日的光暈,仿佛出口一般。
秦弈遠遠看著,忽然道:“棒棒。”
“嗯?”
“以後多說說話吧。”
“……我自需修行,沒事哪來那麼多話要跟你說?”
“我喜歡聽你說。”
流蘇愣了一下,啞然失笑:“你不是總怪我慫恿你做壞事?”
秦弈梗著脖子道:“你慫恿不慫恿是你的事,聽不聽是我的事。”
“哈……”流蘇終於道:“是不是現在身邊沒人了,寂寞了,就想起我來了?”
秦弈忙道:“不是不是……隻是覺得你這些日子越發沉默,怕你憋壞了。”
“真不是?”流蘇鄙視道:“你現在是想跟彆人說話也沒人理你了吧。”
饕餮遲疑著舉手。
流蘇一把摁住它,按得扁扁的,笑吟吟地踩在上麵:“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勉為其難多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