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秦弈趴在雲端,眼睛還在轉圈圈。
流蘇躲在戒指裡,自顧自地在給他配發暈的音效,樂嗬得不行。
程程抱臂斜睨。
連程程在內,所有人袖手看著,神色都慢慢地變得怪異。
其實這秦弈跳腳罵橘皮老道姑,曦月真人居然忍了好幾回沒發火,這就很奇怪了。最後教訓你一下簡直理所當然,不揍你的話彆人才會懷疑人生呢。
但這句話的語氣好奇怪啊……為什麼感覺有點像打情罵俏啊?
打得也輕,這叫打嗎?
是錯覺嗎?
很多人都想起了左擎天的“謠言”。
那話好像是說,曦月真人跟小白臉跑了……原本沒人知道小白臉指誰,隻有知道秦弈身在大荒、又深知秦弈桃花之濃的熟人才會猜是不是和秦弈有關係,彆人哪知道?完全當左擎天瞎扯淡來看待了。
可這回好像是知道了一點點了……這個秦弈和龍子相熟,好像是從大荒回來的對吧。昆侖虛之役他在不在?左擎天說的莫非不是造謠……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閉嘴不言。
沒人有左擎天的頭鐵,亂說話被拍死可沒人救你……
卻見秦弈終於跳了起來,指天大罵:“橘皮臭道姑,你給我等著!”
眾人:“……”
這就是大佬吧,彆人覺得你幾次三番辱罵無相不被打才奇怪,大佬眼裡自己被人打了很不爽……
李斷玄瞥著他,一肚子不爽地開口打斷他的罵娘:“行了行了,彆罵了。這件事情是什麼情況,對方是誰,給我透個底。”
人們臉色都嚴肅下來。
秦弈看了一圈,認真道:“上古之時,沒有這麼明確的人妖分界,大家應該都知道?當然,各族之間應該也有仇恨,互相也有打仗,但矛盾終究沒達到這種毀滅性的地步對不對?大概也就跟如今人類各國之間差不多吧……人族有太清,妖族有開天,互相亂錘,好像還是我們人族上風。所以仙神隕落之後,重分天下大勢,也是人族迅速擴散神州,成為主宰。”
說到這裡,挺了挺胸。
戒指裡有個小幽靈叉腰挺胸。
囚牛斜睨過去,沒說什麼。
該他們裝逼,自己爹都被那臭幽靈錘過,沒得洗。
李斷玄淡淡道:“這大家都知道,人族也有龍鳳信仰,也不是見妖就恨。可後來人與妖仇恨激化,那也不是我們人類先動的手,妖劫之所以是妖劫,那是妖掀起的,總不成是人類有錯?”
“人類無錯。”秦弈道:“上次的妖劫,是幾位妖族祖聖沾染了怨氣而掀起,雖是中了計,那也是妖族的鍋。人類才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秦弈這麼說,人類修士臉色都好看了許多,心中極為舒坦,這個秦弈雖然泡了妖王,屁股還是很正。
倒是大家都奇怪地偷看程程,程程隻是噘著嘴,並沒有反駁秦弈,看似服服帖帖。
牛人啊……人們對秦弈簡直高山仰止。
秦弈續道:“但中計就是中計,本質和這一次是很類似的,有人特意挑撥了矛盾導致,這一次也不過是故技重施而已。我沒那麼大臉讓誰放下仇恨,但至少我們得有基本智商,如果還順著某些人的意圖去走,那就是傻子。這個道理應該不需要我多說才對……就像那臭道姑說的,若是有些事能夠了結,以後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那時候再說不行嗎?”
並沒有人說不行。趙無懷暴露,就是關鍵所在,修煉到了這個程度哪有傻的?就算心裡不爽也不會表現得跟個傻子一樣惹人笑話。
李斷玄代表眾人問這些,要確定的就是上一次妖劫是否也與這次一樣有人挑撥,如果也有,對方究竟是誰?大家的靶子要往哪裡放?
可對方是誰,其實不太好說。
時間太過漫長,仙神之劫、幽冥崩碎、妖劫等等等等,諸多事變之後,人類有很多傳承遺失斷絕。大部分宗門都缺少遠古記載,都是寥寥幾句傳聞,能像秦弈這樣從頭到尾都在追尋遠古鏈條的人可謂絕無僅有,一般修士連門的存在都不知道。
連秦弈至今追尋無數過往,卻始終都沒看到什麼記載裡麵說過流蘇與天帝,要不是活生生的小幽靈就在身邊,那些過往去哪找?早就已經淹沒在曆史的塵埃裡了。
這千頭萬緒,從何說起?
說了又怎麼證明?總不成自己取出門來秀一下?還是把流蘇拿出來介紹一下?
而且此時秦弈也開始了解當初流蘇為什麼很多事不想跟他說太細……就像眼下,如果他把這些事說明白了,如果有些人反而覺得天上人的想法比較好、資源比較多,反而還投奔上去了,找誰哭去?
說實在的,秦弈甚至覺得眼下這些人就有做戲的,就算這些乾元宗門沒有,周邊圍觀的一大群暉陽騰雲群眾說不定就有不少是天上人的狗,就像之前那個禦獸宗一樣……
天上人指縫裡漏點資源也比人間多,他們要暗中收買或者收編一些宗門簡直太容易了。囚牛不就認為天樞神闕就是天上人分舵嘛……
誰可信?
如何能說透徹?
見秦弈有些為難,程程微微一笑,開口道:“諸位想要確認的,是僅這一次有人暗謀呢,還是連上一次都有……這其實很簡單,如果諸位有點膽色,那本王誠邀諸位去聖龍峰一行。”
頓了頓,又嫣然笑道:“也算是我裂穀妖城萬年來首次開門迎客。”
大氣魄!
邀請這麼多人類入內,真不怕泄露你妖城虛實隱秘?
不少人心中都是一動,這絕色妖嬈的裂穀妖王,並不是表麵上的以色示人者,胸襟氣量不讓須眉。
很快就有人哈哈一笑:“既是妖王如此氣魄,我等修行之輩又豈無膽識?妖城風光,我們也是好奇已久,那就叨擾大王了。”
秦弈看著程程,目露探詢,意思是真沒問題嗎?
程程微笑搖頭,傳音道:“我帶這些人離開,你把南海化妖之事徹底收個尾,回頭我們再議。”
說著拎起夜翎的耳朵,罵道:“除了犯蠢賣騷,什麼都不會!回去關三天禁閉,不然揍你!”
夜翎抽著鼻子耷拉著,心虛無比。師父不在的時候她敢罵狐狸精,師父在的時候哪裡敢皮?
但是這次……還是好高興啊……
哥哥緊緊抱著自己,用後背擋下了所有的攻擊,說,彆怕,有哥哥在。
都快化成一條鼻涕蛇了……三天禁閉?再來三天也不要緊呀!
人群陸續散去,有人跟著程程去了裂穀,有人直接離去。這裡確實沒啥好看的了,囚牛正在施以強大術法,將此地所有化妖的海中妖族全部轉移去禁地。
看似已經海晏河清,塵埃落定。
曦月其實也沒走,一直在默默觀察狀況。見狀摸著下巴想了想,暗道這事完結,那家夥是不是要和狐狸精雙宿雙飛去了?
不爽得很,越想越氣。
她滴溜溜轉了個圈,道袍變成了俗家衣裳,長發披散,酒葫蘆在手。
正是嶽夕的形象。
她嘻嘻一笑:“既然如今裂穀敞開門待客,你那位很可愛的無相姑娘來訪好像也就不奇怪了對嗎?”
秦弈依然在南海,沒有隨隊回裂穀,他還有事沒做完。
之前太一生水的位置,安安靜靜,冷冷清清。天地異象消失了,周圍已經不再化妖,囚牛接引一個就少一個……一切恢複了正常狀態。
可在裡麵乾活的安安人呢?怎麼還沒出來?
這是出了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