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千魂看著側前方不遠處漂浮的明河。
當著她的麵時,那如同君子的眼眸,此時在側後方幾乎無法按捺的火熱。
這個道姑實在太美了。
莫說遺落的暘穀一隅,便是整個北冥,茫茫不知其廣,交疊無數空間,直如世界三千,其中也不是沒有漂亮的,可裡麵所有的生物最美的也不及這個道姑萬分之一。
單論美也就罷了,那種遙遠的距離感,仿佛九天之外的間隔,若是一般人恐怕什麼念頭都興不起,就像在看一顆星星,好看是好看,能有什麼感覺?可偏偏對於魔性來說,卻極有將她從天上拉到地底的欲望。
魔之沉墮,對己也對人。
明河對於這些人的誘惑,她自己都未必清楚。
若能把她摁在……真是死了都值得。
其實這種魔性念想,本身不算什麼大問題,秦弈當年的想法和他們能有多大區彆?普通人對星辰無念,有心氣的卻想摘星辰。並不稀奇。
但區彆在於,你用什麼手段去做這種事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歡不是錯,追求是你的權利,可要是來硬的或者來陰的,那就該進局子了。
幽日族顯然也不敢對明河來硬的,彆看明河的硬修行好像還不算高,可這一身頂尖傳承和寶物真不是開玩笑的,他們自認在自家主場設伏都不一定製得住,萬一被跑了惹來後台那就真是徹底悲劇了。
但他們可以來陰的。
幽日族與冰魔慣常相爭,其實互相搶奪資源隻是部分因素,主要是屬性上天然的對立相克,互不順眼,也是兩個代表性的族群征服欲與霸權的體現,反正魔主不管。
便是秦弈明河不來此,他們本來就隔三差五都在打仗。
所以冰魔忽悠秦弈去暘穀,幽日族忽悠明河來海上,都是打算借這倆外來的助力,給宿敵一記狠的。
相對來說,冰魔還純粹一點,畢竟他們對秦弈的男色沒興趣。嗯,對羽裳安安的美色也沒興趣,他們隻是冰凜聚形,根本沒有性彆思維,說雪女都勞資一拳的那種……
而烈千魂這邊就複雜得多了。
既想利用明河的戰力給冰魔來一記狠的,又希望冰魔能對明河造成麻煩,他可以通過不同的戰況選擇不同的取美路線。
操作得宜的話,說不定乾死了宿敵,又抱得美人歸,還能和天樞神闕搭上線呢。
大膽點,還可以做夢借天樞神闕之力乾翻了魔主,自己來做這魔主呢。
豈不美滋滋。
所以他明明知道冰魔已經正在集結包圍,他也裝作不知道,他還有父王率隊在後潛藏呢,後手夠夠的。不妨讓道姑先應付一下難局,看看狀況再說。
寒風驟起!
原本黑色的海水肉眼可見地萬裡凝冰,竟結成了厚厚的黑色冰麵。
幽日族人結陣搜尋冰魔之窟入口的術法再也進行不下去。
與此同時,冰山暴裂,尖錐四起,狂暴的殺機直入骨髓,整個北冥之海化作了狂暴的冰獄寒嵐,空間封鎖,生機寂滅。
明河能感覺到徹骨的寒,四周的寒霧凝透肌膚表裡,直透血脈,直侵靈魂,讓人連思維都快要凍僵一般。那呼嘯的尖錐擦過,帶著穿透天罡的暴烈,是萬載玄冰凝聚的物理破罡,也是冰法與水法最大的差異之所在。
幽日族瞬間陷入了麻煩,已經有人受傷的慘叫聲響起。
中伏了……明河早有感覺,這般直衝人家海麵上,真以為人家冰魔任你玩的?
這是冰獄寒嵐陣……她們天樞神闕也有的技能,屬於範圍性的大招範疇了,威力非常可怕。隻是這帶有魔性的狂暴沁透,寂滅魂靈的凍結,性質與她的有些相異。
明河覺得自家絕技會不會有部分是從這裡悟的?
她心念電轉間,手頭卻沒停,神劍斜指,正要施法。
身後傳來一聲驚叫:“道長小心!”
一道人影撲了上來,似要為她擋開側麵的冰錐。
明河:“……”
這冰錐都不是衝著我來的,要你擋?
明河“唰”地躲了老遠,都不知道是在躲冰錐呢還是在躲烈千魂。
她知道這些人沒什麼好心,反正她是來調查扶桑樹的,又不是來跟這些魔頭打交道的,實際上她根本就沒打算來“誅冰魔”,要是有冰魔現身出來,她問話的可能性都比打架高。烈千魂試圖以“共同作戰”的節奏把她往裡帶,明河心如明鏡,根本不吃那套。
她看著場麵上幽日族似乎人仰馬翻的模樣,連個救援的打算都沒有。
烈千魂:“……”
我幫你擋了個冰錐,你一點表示都沒有也就算了,可你看我族人這麼辛苦,居然也沒想援個手?
要是一般人,大家一起來的,一起遭受伏擊,怎麼也會有個並肩作戰的潛意識吧,這節奏本來很好帶的。
可這道姑……她好像分得非常清楚。
太難了。
這種清冷得過了分的道姑,一般手段舔不到啊。
曦月對徒弟的卜算沒錯,要是沒秦弈,明河就是個無咎,北冥曆練對她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她這樣的心若冰清,明槍暗箭陰謀詭計對她基本沒用處的。
魔主?魔主根本就不能離開北冥淵。
隻不過無咎隻是意味著沒事兒,不代表明河自己能有所得,大概率她的扶桑探索最後也隻能無疾而終,增加點修行感悟和人情認知也就是了。
但有了秦弈的話……情況就會不同了……
正在烈千魂考慮怎麼更發狠點的方案,就見周圍的冰山動了。
山頂顯出了人臉,山腰分離了手臂,原本潛藏在冰麵之下龐大無比的身軀站起,頂天立地一般。
繼而邁開大步,一隻大腳便是囊括數裡。
其實這場麵挺震撼的。
但在場的人無心欣賞,烈千魂心中一喜,暗道這些冰魔如此範圍攻擊,早晚會逼得道姑應戰,到時候就進入節奏了。
正這麼想著,就看見十餘冰魔衝向了……幽日族人。
好像根本當明河不存在。
烈千魂:“……”
宿敵轟然交戰在一起,明河孤零零站在旁邊,好像不關她事一樣。
她甚至還瞥了一眼烈千魂:“王子殿下,你族人下風了,還不去幫忙?”
烈千魂很是無語:“這就去。”
話音未落,就見另一座冰山爬了起來,噸噸噸地往這邊衝。而明河的神色好像也有點變化,握緊了神劍凝視這個冰魔,目光有些銳利。
烈千魂一喜,這是不是要打起來了?
他很是關切地說了句:“道長,小心。”
“轟!”冰魔一拳轟了過來,帶著暴烈無匹的罡風裂響,刮麵的寒風都似能撕碎一切防護的狂猛。
好強!
烈千魂想看看道姑怎麼接,卻見那拳罡看似鋪天蓋地的範圍攻擊,可到了道姑身邊卻毫不影響,直接擦著過去了。
然後……拳罡劈頭蓋腦地轟向了烈千魂的腦袋。
烈千魂:“???”
他硬著頭皮接下了拳罡,“轟”地一聲,整個人都被砸進了冰麵底下,形成了一個人形深坑。
明河神色警惕地看著這個冰魔,揮劍做了個防護姿態。
之前就是它色眯眯的。
一個冰魔也能色眯眯的,真是奇怪。
冰魔看著明河,明河看著冰魔,互相看了老半天,烈千魂從冰麵下鑽了出來,冰魔又是一腳,把他踩回去了。
明河若有所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冰魔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比劃:“冰魔大人一伸手,拎起迷糊小道姑。小道姑,暈乎乎,提著道袍跺腳哭。”
明河臉上泛起紅霞,揮劍而指:“****,看劍!”
冰魔轉身就跑,小道姑舉著劍奮起直追,一追一逃,直沒入遙遠的夜色裡。
烈千魂好不容易又從冰麵下爬了出來,探頭大喜。
這嘴賤冰魔真欠揍,這回道姑和冰魔真的對上了,大有操作餘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