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實地的時候,眼前是一模一樣的空間。
沒了自己放置的石墩子和兩個至寶,地麵卻多了一根狼牙棒。
很容易想到這是穿到了大戰剛結束,棒棒已經變成了棒棒的時候……
秦弈凝視狼牙棒良久,小心翼翼地蹲下來摸了摸。
可以感覺到裡麵有極為虛弱的靈魂,正在沉睡。甚至都不算是個靈魂了,隻是一點靈光。
在沒有任何輔助幫忙的情況下,純靠自我複蘇……那能自我恢複意識都不錯了,怪不得那時候虛弱得連自己腦子裡的av都打不過。
“棒棒……”秦弈此時有一百種辦法可以喚醒並且加速她的複蘇,可手微微顫抖著,卻不敢做。
真做了,一切就變了。
他緊緊咬著牙關,強忍了好久,終於狠著心腸轉頭離開。
外麵是熟悉的亂石,荒蕪的仙跡山。
一個少年跪在地上喃喃自語,一臉如同信仰崩塌了的表情。
“門碎了……眾妙之門碎了,從此之後,這世間大道何所出?咦等等……”少年見鬼一樣地彈了起來:“你是誰!”
秦弈站在麵前。
少年樣子很陌生,他隻是個乾元,若沒有突破無相,那是多半活不到將來認識自己的了。
他想了想,問道:“這是仙神大戰的核心地,死傷狼藉,你一個乾元怎麼會在這裡?”
少年警惕地看著他,半晌才道:“這十年我輪值,看守眾妙之門。”
輪值……是了,既然眾妙之門原先是人族占據了,肯定會有人看守之類的,這少年就是守衛之一。大戰之時,這點修行多半是被棒棒卷到老遠去蹲著了,事後才尋回來。
少年猶豫道:“你……你是誰?我沒見過你……怎麼會從門中出來,該不會你是門之靈?”
秦弈怔了怔,搖頭笑道:“倒是很有想象力。”
遠處似乎又有人接近,可能都是守門人或者其他人族殘存者湧來。
秦弈不想見到太多人,便道:“門碎了就碎了,何必幻想還有什麼靈來幫你們?人族終究要靠自己,棒……陛下嘗有言,即使某日天下靈氣儘失,人族也能以知識傳承,另開萬道,那時候群妖還在吃生肉呢,不比他們有優勢?”
少年眼睛亮了一亮。
秦弈騰雲而去,實則隱於雲端觀察。
三三兩兩的人族接近,其中還有麒麟,不少都是傷痕累累,麒麟蹄子都快斷了。
見到亂石,人們紛紛跪下祭奠:“陛下……”
“不必哭哭啼啼。”麒麟道:“戰前陛下有過交待,說她死不了。我們當結廬守護於此,為陛下守墓,有朝一日,陛下必能複蘇。”
“說得是。”一個身背巨斧的大漢道:“若是瑤光來人要搞事,我們也能拚了。”
“瑤光未必會來了……她知道破不開陛下的空間,而且她其實……可能哭得不比我們輕。”
“……”
有人猶豫道:“單是守個墓地,有意義麼?我在想陛下會不會轉世去了,我們是不是該去幽冥看看?”
群情洶湧起來:“有道理。話說鳳皇耕耘幽冥,折騰了一個幽皇宗,會不會是瑤光的布置,就是為了預先攔截陛下轉世之靈,或者另外動什麼手腳?”
有人奮然道:“我們先去幽冥!”
“彆急,此刻人人傷重,去也是送。我們先合計一二……”
一群人開始商議幽冥之行,之前秦弈對話的少年還傻愣愣站在一邊。
巨斧大漢尋了過去,問道:“二柱子你傻愣愣站在那裡乾嘛?”
“哦,哦,沒什麼。”少年撓撓頭:“你們說,眾妙之門有靈麼?”
“眾妙之門若有靈,那便是天道意誌,你想啥呢?”
少年沉默片刻,低聲自語:“瑤光既然破不開空間,陛下說不定也轉世去了,那守個墓乾嘛,倒是這門……那人說的話……很是有意思。若將來你們守墓,那我便繼續守門吧。”
麒麟湊了過來:“二柱子你在嘀咕啥呢?”
“哦哦沒啥。”少年轉頭問它:“你久隨陛下,對門極為了解,見過門裡走出過人麼?”
“有啊,天外人啊,被陛下揍回去了,而且封印了不會再有了。”麒麟奇怪地看著他:“這事你不是知道麼?要不然你們輪值守的什麼門,守這種動靜就是職責之一吧。”
少年猶豫道:“那真有人出來怎麼辦?”
“現在這種狀況啊……門若再開,那便是另一場大劫了。”
少年覺得自己和麒麟說的不是一個頻道,之前那個人不應該是什麼天外大劫,一點都不像,他還能說陛下語錄來著……
再說了這才剛剛一場大劫過去,少年自己也是能卜算的,沒覺得立刻有新劫,如果有,也是不知多少年後了。
“彆胡思亂想了,你們小毛頭腦子活,還是先一起商議一下怎麼去幽冥探探才是硬道理。”
秦弈沒有再聽,飄然而去。
守墓的始末已經很清晰,至於守門的小毛頭二柱子……
二柱……這貨是宮主前世嗎?
無所謂了。
向南而行,便是橫斷裂穀,斷崖簇新,下方血腥撲鼻,不知埋葬了多少妖族在其中。秦弈懸於裂穀上方沉吟片刻,此時裂穀下方應該也如同仙跡山上差不多,一些妖族殘餘正在重新聚集,恐怕過不久就會被天上人下來犁一遍了……
不知道瑤光與燭龍之戰在幾時,應該差不多了。
趁著這個時候,應該直奔南極,不要節外生枝。
秦弈風馳電掣地向南極飛去,一路所見,滿目瘡痍,洪水漫天,大地幾乎沒有多少生靈。
這場仙神之劫,真的是讓整個世界倒退萬年,太傷了。
這就是瑤光想得到的三界之治?一切從頭來過,納入她的軌道裡?
如果是這樣,瑤光的心真的如鐵石一般。
越過南海,直抵南極,秦弈反倒發現這個地方是最平靜的。
還有不少企鵝呆頭呆腦地在冰層上晃悠,看見秦弈落下,還歪頭看他,一點不怕生。
“你好,qq。”秦弈揮了揮手。
此時的企鵝似乎都有點靈性,居然集體向他揮了揮手,像是還禮。
秦弈悶悶的心情都變得有些樂。
有企鵝口吐人言:“你也是來找光的嗎?彆找啦,多少人找成了老頭子,什麼都找不到。”
秦弈一樂,旋即想起什麼,問道:“你們見到一個小姑娘沒?”
“沒有小姑娘,有老頭。”企鵝揮著翅膀往遠處一指:“那裡。”
秦弈抬頭遠眺,茫茫冰川之中有一個白色帳篷,遠遠還沒留意。
在這裡尋覓天演流光的人麼?
秦弈飛上前去,想要探探消息。
卻看見帳篷外麵堆著茫無邊際的金石竹木,儘是書簡。
一個白須白發的老者鋪開長卷,正在疾書。
長長的胡須蔓延,分不清哪裡是書卷,哪裡是胡子。
“……天崩地陷,大地傾頹,生靈塗炭,文明散軼。天帝曰:此人族萬載傳承,人皇心血,不可負也。臣白澤避此戰亂,存遺篇於南極,留待有緣……”
天帝曰?
瑤光讓他乾的?
為了人皇心血?還是在這時候,瑤光終於也想起自己也是個人族?
似是察覺有人接近,白澤轉頭看了秦弈一眼,眼裡儘是驚奇:“人族無相……你這血脈氣息……為何沒有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