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裂穀,秦弈特意不用空間穿梭之法,而是常規一路向北飛行,想看看世間的狀況。
很快發現,在這數十日內,世間修行界確實有了很大的變化。
以往修士們雖然也很少跑來跑去,好歹是有的,偶爾能夠看見有華光掠過,那是修士飛行法器帶出的痕跡。
曾經鄭雲逸還被路過的武修差點撞死。
可這回秦弈一路神識外放,以他如今覆蓋整個神州的神念水準,居然一路下來都沒感知到半個修士在外的身影。
神州修行界一片寂然。
秦弈緩緩搖頭,可以想象一開始不是這樣,應該都是到處串門子交流想法的。
然而幾十天下來,該交流的也交流完了。恐怕想上天的都已經上去了,不想上天的又沒個領頭的,各自彷徨不安,龜縮宗門裡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時候誰還有閒工夫出門曆練啊訪友啊什麼的,自然不會再有人外出了。
神念掃視之下,秦弈發現西部有個大宗門的護山大陣氣息,認真看了看,“靈雲宗”。
太樸子的宗門,神州的乾元級大宗,據說宗門內有三個乾元。
在無相宗門以下,靈雲宗算是中堅魁首之一了,聲威赫赫,可比之前的萬道仙宮牛多了。二柱子那二貨不知道藏了多少,總之他一直在“守墓”,萬道仙宮明麵上確實不咋地,勉勉強強的並列,其實該算差人家一檔。
太樸子作為年輕一輩出類拔萃的代表,若非被秦弈光彩壓過的話,他很可能是整個修行界年輕一輩的魁首人物,不會比明河差到哪去。
在秦弈明河這群bug麵前,太樸子黯然失色,但與彆人相比,那還是第一檔。兩百多歲的暉陽,可比當年居雲岫強多了。
嗯……當年師姐就算是暉陽也就是個被人越級挑戰的水平,不過如今雲遊已久,實戰不少,感悟已然不同,又接觸過眾妙之門……此時的師姐說不定會讓很多人震驚。
“想去靈雲宗先看看?”旁邊傳來流蘇的聲音。
最讓程程夜翎妒忌的就是,秦弈到哪裡,流蘇也到哪裡。
不像她們各有顧忌,總是難以同行。
雖然腹誹那正宮毫無正宮屬性,但大家還是服氣,原因就在這裡。
陪在秦弈身邊的,永遠是她。
再難走的仙路,有她在秦弈身邊,彆人也放心。
“是啊,靈雲宗是世間比較代表性的傳統道門,檔次也高,應該比較清楚整體狀況的,可先找他們了解一下情況,免得到了鶴悼麵前信息不對等,說不出子醜寅卯來。”
秦弈轉向飛往靈雲宗。流蘇跟在身邊,又道:“如果靈雲宗已經投靠天宮了呢?”
秦弈身形頓了頓,又搖頭道:“就算已經投靠天宮了,成了敵人,我們進去也是如履平地。”
流蘇一笑。
秦弈笑道:“不過我覺得靈雲宗還行吧,太樸子人品可以的。”
流蘇笑笑:“這不是人品決定的事情,道不同,人品無關。”
“嗯。”秦弈沒再說什麼,到了靈雲宗山門外,提氣縱聲:“太樸子道友可在?故人秦弈來訪。”
靈雲宗先是安靜了片刻,很快一陣騷動,裡麵飛出數道人影直迎而出,儘是乾元暉陽。
無相聲威,他們一聽就知道。
誰敢讓一個低輩弟子去接待無相!
太樸子綴在長輩們後麵,很是無語地看著遠方懸浮半空的男女。
上次南海見麵,大家才暉陽,這秦弈都乾元了,已經很讓大家受打擊了。
這回尼瑪的無相跑出來,大家暉陽才剛長進了一層不到兩層呢。
這是在搞笑麼,大家是處於一個位麵修行嘛?
這就算了,你特麼次次身邊帶著大美人,還不帶重樣的……以前那個狐狸精已經豔絕人寰了,這次這個更誇張,太樸子幾乎沒法找個形容詞來形容這個女人的美。
就想問問,您頭發這麼長,拉屎要撩麼?
哦不對,美少女是不需要拉屎的,人家琴心就差不多辟穀了,現在都已經……呃?無相?
怎麼又是個無相?
太樸子差點沒從空中栽下去活活摔死。
這還是他檔次差距太大,認不出太清來,隻以為和秦弈差不多。他家長輩已經開始犯嘀咕了,怎麼隱隱感覺這個女人更恐怖?
比無相還恐怖的那是啥?
誰還有太樸子那種無聊心思去想她頭發有多長啊!
其實若讓秦弈知道他們的想法,倒還會覺得太樸子更有點赤子道心來著,彆人已經陷入強弱尊卑的泥潭裡拔不出來了。
“前、前輩,不知前輩大駕光臨……”
一個似乎是宗主的老者,強自想做出不卑不亢的招呼,然而微帶發顫的聲音還是暴露了內心的心虛。
秦弈搖搖頭:“修為是我強些,但你們終究才是修行界的前輩。”頓了頓,揮手對太樸子道:“道兄安好?”
一群長輩轉過頭,眼睛碧油油地看著太樸子。太樸子硬著頭皮上前:“秦弈,你吃什麼藥了吃得這麼猛?”
“沒啥,有些造化。”秦弈轉頭看了一圈,在身後一群執事長老的位置裡找到了曾經見過的黃石真人,也打了個招呼:“前輩安好。”
黃石真人苦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隻能道:“秦……賢侄,進山坐坐?”
“就不進去了,隻是這些時日在閉關,想知道世間之變,路過此地特來問問。”
秦弈清晰地聽見一群籲了口氣的聲音。
可以理解,突兀出現兩個無相,大約會被當成天上人。要不是秦弈這名字大家還算熟悉,恐怕已經要當成來滅門的看待了。
隻這麼一個反應就可以判斷出,這個宗門反對上天。
反對上天,也就是反對九嬰的“飛升新秩序”。
見秦弈的表情,這群人精當然也知道他在想什麼,靈雲宗宗主枯木道人便道:“前……呃,秦賢侄,真人麵前就不說虛的了,我們靈雲宗雖然不是天樞神闕那樣的高門,也有自己的骨頭。便是不說雄霸一方的心氣兒,單論修仙問道求長生,為的從來都是朝遊北海暮蒼梧、隨心所欲大逍遙,而不是去給人做什麼仙官,束縛一生的。”
秦弈故意道:“哪怕要麵對太清?我看我們兩個無相站這兒,你們都在發抖。”
“怕是怕的。”枯木道人咽了口唾沫:“但我更怕如果真做了狗,此生道心不複,也再不會有什麼長進了。”
“然而天宮有資源,有靈氣。”
“有資源又如何?堆出個木偶,道心不複,身不由己,那此木還不如自己枯了作罷。”枯木道人倒是越說越順暢,連之前的一些顫音都沒有了。
秦弈定定地看了他一陣,枯木道人平靜對視。
其他靈雲宗長老也收了之前不安的感覺,安靜地看他。
流蘇微微一笑。
白雲自在時如何?爭似春風處處閒。
雖然世間泥沼,囿於強弱尊卑,已經有了些腐朽,可終究骨頭尚在,道心不滅。
這便值得。
否則在為誰發聲?
秦弈招呼太樸子:“太樸道兄,可有酒?”
太樸子酸溜溜道:“你自己出自萬道仙宮,還有飲不儘的詩酒飄零,倒找我要酒。”
秦弈把飲不儘的酒葫蘆掏了出來,拔開壺口向下傾倒。
酒液流淌而下,逐漸成潭。
秦弈滴儘最後一滴酒,哈哈一笑:“隻願你我,無需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