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厭並不知道李青君說這些話有她的隱喻,在它的角度還真覺得這幫人根本不講道理,完全在作弊。
這些妖獸數十萬計,最低萬象起,普遍妖皇級,還有祖聖存在,當年妖劫也不過如此,合起來足使蒼生浩劫,怎麼就在這三個也就剛剛突破祖聖沒多久的妖怪莫名其妙的阻撓之下,就被控了個乾淨?
這還是我主場呢……哦不對,當周天星圖被破,確實沒有什麼主場之利可言。
相反,隨著封神之碑被破,反倒有點像是對方主場的意思了。
對方神性有效,它沒有。所以對方可控場,反而是它失去了掌握。
這才是本質原因。
本來最容易在此發揮的戰爭之神,以及耗費大量心血與物力打造的星界之固,卻一點價值都發揮不出來,隻剩下它朱厭這麼個統帥發揮個人勇武……那有個屁用,你再勇武,勇得過開天鳳皇?
在號稱“初次合作”結果配合得默契無比的孟輕影與李青君攻擊之下,左支右拙狼狽不堪,朱厭知道一旦其他那幾個女人騰出手來,自己恐怕連跑都跑不掉了……
可能不用合圍都跑不掉,朱厭不認為自己的速度比得過鳳皇。
它有些無奈地道:“據我所知,你們這差不多是人間所有勢力的彙聚了吧?”
“呃?”孟輕影笑道:“哪來所有勢力,這就是一個家宅後院的力量出擊而已啊。”
朱厭鼓起了眼珠子。
李青君有些不好意思:“是啊,就一個後院,哦,大半個吧,沒來齊。”
朱厭想死。
眼前忽然一暗,天色黑了。
也就是秦弈流蘇看見的那一幕。
孟輕影李青君神色同時變了:“莫非是天外入侵?”
…………
確實算是天外入侵吧。
隻不過和所有人想象中的都不太一樣……
九嬰和朱厭對話發現秘鑰沒了,朱厭去追兔子去了,九嬰連問個清楚的力氣都懶得花了,徑自回到門邊。
它倒也不至於沒了秘鑰就成不了事,畢竟門是他操縱的,自己就能開門,隻不過要比較費力。此時受傷極重,本來不合適……
但此刻也顧不得了,秦弈已經發起全麵反攻,哪來時間到處去搜兔子和天機子找秘鑰?
隻得強行開門。
九嬰探出九頭,抵在門柱八方,中央一頭抵在正中,構成九宮之形,蠻荒之力洶湧爆發。
門上淡藍的光幕漸漸消退,幾乎已經快要失去阻攔之效了。
可就在此時,不知哪傳來一股力量,好像在和它奪門似的,光幕又開始加厚閉合。
兩股力量拉扯,那光幕就始終似散非散,門怎麼也打不開,一時僵持。
九嬰明白哪來的力量了。
天機子那半邊秘鑰……
這真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九嬰氣急攻心:“天機子,你這個反複小人!”
天機子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我本此界人,身魂屬此世,抗拒天外之敵乃本份也,何謂反複?”
雖然天機子很謹慎地藏著自己的聲音來處,九嬰還是瞬間捕捉到了,暴怒的神念衝擊而去,誓要將此人一擊衝垮。
然而神念過處,一片虛空,天機子壓根就不在。
萬道仙宮,琴棋書畫宗,繪聲繪影。
居雲岫?
九嬰真特麼覺得這好像是自己偷入了對方的地盤似的,到處都是對方的人,自己竟然連開門都辦不到。它恨意難解,想要甩頭把自己補的兩根短柱拆了……可不知想到了什麼,動作硬生生止住,忽然飛遁離開。
在這和天機子拉鋸開門顯然沒有意義,天宮宮闕還是個完好的堡壘,絕對不比人間那個被改造的人皇宮闕差,它回頭掌控,還能有一定主動權,要是這也被偷了就完犢子了。
九嬰離去片刻後,三道人影出現在門前。
天機子鄭雲逸師徒,和居雲岫。
居雲岫被分配來做此事,一是和天機子有舊,能交流;二是秦弈流蘇都認為,居雲岫的畫界有補門的可能性。
到得門前,居雲岫還來不及研究門上薄幕,就被溢散出來的能量驚到了:“好強的力量……僅僅是隔界溢散,竟然讓我有心驚肉跳無可與抗之感。”
天機子也頷首道:“我之前感受之時也極為心驚……而且曾經以為這是域外天魔,邪惡力量,可實際上也不算……雖然性質似與我們慣常認知不同,但非魔意。”
居雲岫倒是看得很開:“本來就是兩界之人,對方或者也不過是個雄心勃勃的君王而已,何謂正魔。”
天機子啞然失笑:“是此理。”
“天機師叔請繼續閉門,一會兔子也會過來,兩半秘鑰合一,應該可以徹底閉合,不致再有能量通過……”居雲岫走向門邊,繞了兩圈,在門對麵立定:“我先研究一下是否能添些筆墨,穩固界膜。”
居雲岫的站位很有趣,站在對麵可以把天機子鄭雲逸的舉動看得清清楚楚,以免偷襲。天機子知道她有所防備,也不以為忤,閉目感受著周圍濃鬱的能量,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場天下之局,九嬰被坑得慘不忍睹,天外人都被算計在內,三界局勢被他影響得很嚴重,對於“謀天下”的層麵來說,算是成功了的……隻不過好像還差點味。
雖然算是定鼎天下的關鍵眼之一,可總覺得還是不像個下棋的人,還是個輔助性質,不夠。
若說引狼入室那種亂天下,雖然能更有味,但天機子知道不能做。
他不是瘋子。
但他也在考慮,是否能利用這場局謀得更多……這種所有局勢都被自己牽著走的感覺,太美妙了……既是道途,也是樂趣。
正在思考,魂海傳來了徒弟的傳念:“師父莫非在考慮開門?”
天機子不動聲色:“何出此言?”
鄭雲逸道:“此前閉門,是算九嬰,此後開門,是算秦弈。於是漁翁得利,感覺是師父會做的事。”
天機子笑了:“雲逸算是得我真傳了,頗為知我。但此事你還是看得太淺。”
鄭雲逸道:“請師父賜教。”
“為何我們謀宗的修行過程是謀己謀人謀天下?這不是等級的漸進,而是告訴你基礎。此門一開,天下齏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連己身都不保了,謀的什麼天下?”天機子笑道:“何況你看居雲岫的站位,分明有所防範,在彼料中之事,吾不為也。”
鄭雲逸行禮:“徒兒受教。”
天機子手持半塊羅盤向前走去,一邊撥動指針:“還是先關門,彆的再……噗……”
他的胸前竟然探出一柄血劍,竟是被鄭雲逸從身後突襲,貫穿了胸膛。
謀宗三十六計之笑裡藏刀,偷襲最是無影無跡。
事起突然,連居雲岫都沒反應過來,失聲道:“你!”
天機子沒有轉頭去看徒弟,低聲道:“我天機子……便是謀算一切,也未曾虧待自家子弟。對你傾囊相授,信賴有加,衣缽相傳……你為何如此?”
鄭雲逸臉上也有些愧色,又很快消斂,沒有回答。周圍的能量肉眼可見地席卷進入鄭雲逸體內,隻在刹那間,竟然把一個暉陽修士生生頂到了無相初期,似乎此世天道規則下乾元無相需要“證”的規矩都失效了。
因為那不是此世的規矩。
經曆過裂穀之戰的居雲岫瞬間明白:“原來你已經暗中受過了天外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