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瀾殿。
寧嬪特意將自己宮裡這一乾偏位小嬪妃都叫到了正殿,“今日貴妃娘娘的話,你們都聽得真真。三日後,皇後娘娘駕臨,誰若敢自作主張,彆怪本宮不客氣!”
寧嬪的語氣有些冷森,她這話其實是專門針對年貴人講的!雖然年氏被她打了一頓之後,似乎是真的乖覺了,但寧嬪不敢全然放心。
年貴人、海常在、汪常在、高答應四人連忙屈膝應了一聲“是”。
寧嬪抬手撫了撫旗髻上的金累絲雙鶴掩鬢,眉宇滿是冷色,“皇後娘娘鳳體違和,需要靜養!誰若敢叨擾皇後娘娘養病,便是與本宮過不去!”
汪常在率先表態:“婢妾有孕在身,豈能去有病氣的地方?哪怕是皇後召見,也萬萬不敢前去。”
寧嬪露出滿意的笑容,“你胎像才剛穩固了些,自然要千萬個小心。哪怕皇後貴為中宮,想來也不敢傷害皇上的子嗣。”
年貴人暗道,寧嬪瞧著怎麼好像很憎恨皇後的樣子?難不成是有什麼舊怨?
敲打了底下一通,寧嬪這才叫四人退下了。
而裕嬪、齊嬪那裡也是紛紛警告了自己宮裡人,隻是態度上略有不同些罷了。
就在這樣的日子裡,四爺陛下以浩大的儀仗,將皇後從紫禁城接到了圓明園行宮。冷清已久的鏤月開雲殿,終於再度熱鬨起來。
其實也不算太熱鬨,因為根本沒人前去迎接鳳駕。
強撐著病體,身著吉服的皇後烏拉那拉氏得知竟無一個嬪妃前來迎接,登時眼前一黑,險些氣得暈厥過去。
“姚佳氏!!!”皇後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咆哮聲。
“娘娘息怒!”蕙纕姑姑急忙上去為皇後撫著心口,“賢妃也太放肆了!居然不來迎駕!還有寧嬪、懋嬪,往日裡娘娘可沒用虧待她們,竟然也跟著賢妃一起怠慢您!”
皇後牙齒幾乎咬碎,蒼白的臉因為慍怒而鐵青陣陣,“賤人!姚佳氏這賤人,害得本宮病體纏綿!皇上不但不處置,居然還封她為貴妃?!她也配?!”
皇後心中又是憤怒又是淒涼,“皇上竟絲毫不念夫妻情分嗎?!”
蕙纕姑姑急忙安慰:“皇上這不是把您接回來嗎?還追封您的母親為多羅格格!皇上心裡還是愛重著您的!”
皇後雖然也希望如此,但皇上對她母親的追封,是因為史貽直上折之故!皇上雖然也將她接來的園子,卻並未前來看望她!
皇後心中淒苦不已。
蕙纕低聲附耳道:“娘娘,不是還有個年貴人麼。”
皇後眯了眯眼,露出了彆樣的神色,“年貴人有個好兄長啊。”
皇後深吸一口氣道:“去傳本宮懿旨,命六宮貴人以上嬪妃,於明日卯時三刻前來覲見!”
首領太監胡忠良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主子娘娘,您的鳳體——”
皇後咬了咬牙齒:“本宮撐得住!”
胡忠良歎了口氣,“娘娘,那藥雖然管用,但您不能多服啊!”
“本宮心裡有數!”皇後一臉冷毅,“你隻管去傳旨便是!”
胡忠良唉聲歎氣,隻得應了一聲“嗻”。
姚佳欣作為新封的貴妃,首領太監胡忠良自然首先來到碧桐書院傳達中宮懿旨。
自從曉得胡忠良是四爺陛下安排的二五仔,姚佳欣對他的態度就和氣多了,她好奇地問:“皇後娘娘不是病得不輕嗎?居然還能接見嬪妃?”
胡忠良笑了笑,弓著身子道:“皇後娘娘從外頭弄來了一個藥方,能夠讓人強行提起精力,很是管用呢。”
聽了這話,姚佳欣愕然,皇後這是不要命了?這種藥,想也知道肯定有嚴重的副作用啊!
“這件事,皇上知道嗎?”姚佳欣脫口問,話問出口才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四爺陛下豈會不知?!
胡忠良微微含笑:“萬歲爺聖明燭照。”
姚佳欣歎了口氣,卯時三刻啊!她多久沒這麼早起床了?皇後真真是腦子有病,為了折騰彆人,不惜折騰自己!
“知道了,本宮定會準時前去!”既然皇後要威風不要命,就隨她去吧!
“奴才告退。”胡忠良恭恭敬敬跪安了。
話說這胡忠良昔日裡可真真一幅對皇後忠心耿耿的模樣,沒想到居然也是個細作。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澹泊寧靜殿,皇後大張旗鼓傳懿旨於六宮,太後自然也立刻得知了消息。
太後不由冷哼,“就她那身子骨,折騰來園子,居然還沒倒下?”
福嬤嬤上前附耳道:“紫禁城的眼線回稟說,皇後弄到了一幅效用極好的猛藥,能把身子強行撐起來。”
聽了這話,太後也不免露出訝異的神色,“她瘋了不成?”
福嬤嬤笑著道:“皇後再不瘋一下,真要被貴妃擠得連站得地方都沒有了。”
太後冷哼了一聲,“貴妃再得寵,也隻是妃子!隻要她規規矩矩,皇帝不會廢後的!”
隻可惜,若想讓皇後規規矩矩認命,那可真真比要了她的命都難。
正在這時候,皇後宮裡的教引姑姑蕙纕來了。
蕙纕恭恭敬敬進殿磕了三個頭,“皇後娘娘說,許久未能向太後請安儘孝,是她的疏失,所以特意命奴才前來向太後磕頭賠罪。”
太後心裡發出冷哼,皇後真正該賠罪的可不是這點兒!!
但麵上,太後倒是還算和藹:“皇後病著,養好自己的身子,彆讓哀家操心,才是最要緊的!”
“是!”蕙纕再度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皇後娘娘說了,等身子見好些,一定親自來給太後磕頭請安。”
“知道了。”太後神情淡漠,皇後再這個折騰下去,隻怕這身子是不會好了!
蕙纕這才跪安,飛快回到鏤月開雲向皇後複命。
蕙纕姑姑臉上早已不複澹泊寧靜殿中的謙卑恭敬,她不忿地道:“娘娘,太後先前可是特特下旨褒獎賢妃,還賜賢妃母族誥命!如此刻意抬舉賢妃,這分明是打您的臉!您何必對太後恭恭敬敬?反正皇上也不是真心孝順太後的!”
皇後已經脫去了華美的吉服,躺在了內殿的錦衾中,卸了妝的皇後臉色蠟黃,仿佛是被抽空所有的力氣,她無力地擺了擺手:“太後畢竟是皇上生母,有賢妃這個大敵,本宮不宜與太後翻臉。”
剛剛回到鏤月開雲的胡忠良站在一旁冷眼瞧著,這個蕙纕到底是皇後娘娘用了多年心腹,即使犯下大過錯,也不過就是訓斥幾句、罰了些月例而已。
先前蘭茝做得太過頭了,非要與蕙纕相爭,引起蕙纕敵意,結果被蕙纕暗查發現,蘭茝得了許多不明來路的銀錢……那些銀錢還真真就是萬歲爺賞賜的,隻可惜皇後娘娘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