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妃撇嘴露出不屑之色,“賈答應是該好好打扮打扮了!這般梳妝,若是被旁人瞧見,還以為是哪宮的宮女呢!”
姚佳欣皺眉,齊妃這嘴也忒損了,賈氏本就是宮女出身,齊妃卻偏要去刺人家的心頭痛處!
賈答應卻是眉頭都未見皺一下,一幅風輕雲淡的樣子。
不過這賈氏的確不太會化妝的樣子,那臉上隻是薄掃些了妝粉,兩腮與眼皮上都未塗胭脂,嘴唇也隻塗了一層桃花口脂。——倒也是,從前宮女,而宮女是不許擦脂抹粉的,突然要修飾妝容,身邊若是沒有精通化妝的人,自然也就化得很是草草的樣子。
隻不過人家年輕皮膚好,稍微掃些妝粉,就是一個嬌滴滴可人的蘿莉了。
姚佳欣道:“賈答應是新人,自然還需要時間適應。”說著,姚佳欣問:“皇上可給你指派了宮苑了?”
賈答應不疾不徐道:“萬歲爺說,此事由皇貴妃娘娘做主。”
聽到這話,齊妃突然“噗嗤”笑了,“賈答應倒是很謙恭,一口一個‘萬歲爺’,還當自己是禦前奴才呢!”
“萬歲爺”這個稱呼,素來出自底下宮女太監之口,嬪妃都是稱呼“皇上”。
姚佳欣瞪了齊妃一眼:“齊妃,你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
齊妃老臉瞬間漲紅。
訓了齊妃,姚佳欣便道:“那你就暫且住在觀瀾堂吧!”
觀瀾堂原先是質嬪的住處,質嬪歿了之後,便是一直空著,也是可惜了。姚佳欣冷眼瞧著,這賈氏雖嬌滴滴動人,但眉眼間並無狐媚之態,對她倒也沒什麼惡感,不欲讓她去受主位的氣,便索性把觀瀾堂隻給她好了。
齊妃不忿地咕噥道:“那也太抬舉她了!”
懋妃笑著說:“皇貴妃娘娘,這觀瀾堂雖好,但質嬪是在那裡沒的,多少有些不吉利。而賈答應新人入宮,什麼都不懂,連梳妝打扮都不精通,不如讓她去臣妾那兒吧,臣妾自會好生教導她!”
姚佳欣:嗬嗬噠,懋妃這是本性又發作了!眼瞧著這賈答應新人得寵,便想拉到自己手底下爭寵!
坐在地下的那貴人臉色瞬間有些灰暗,懋妃這是嫌棄她至今都沒有遇喜嗎?
姚佳欣微笑著看向賈氏:“賈答應,你自己選吧。”
賈答應毫不猶豫道:“多謝皇貴妃娘娘賞賜觀瀾堂,婢妾會儘快搬過去。”
被一個新晉答應駁了麵子,懋妃的老臉一時間比齊妃的老臉還難看呢。
賈答應又忙轉身,朝著懋妃墩身一禮,“多謝懋妃娘娘抬愛,隻是婢妾喜靜,聽聞觀瀾堂並無旁人居住,又緊挨著福海,十分安靜,婢妾很是喜歡。”
懋妃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點。
姚佳欣暗道,這賈氏雖然才十五歲,沒想到竟是個八麵玲瓏的。
姚佳欣微微一笑,“懋妃,你宮裡都有那貴人了,這賈答應你若真看對眼了,以後常來常來往便是了。”
懋妃笑著說,“賈答應生得嬌美可人,臣妾十分喜歡。”
“好了,今兒就到此為止吧。”姚佳欣一句話,散了今日的這場好戲。
碧桐書院殿門外,懋妃眼珠子打量張嬌俏小臉,終究是有些不忿。寧妃見狀,咳嗽了兩聲,上前道:“賈答應,觀瀾堂緊挨著本宮的清瀾殿,你是新人,怕是不熟悉路,不如跟本宮同行吧。”
賈答應臉上一愣,“多謝娘娘好意,婢妾的確不認得園子裡的路。”
聽了這話,寧妃心中一怔,這賈氏不是禦前的宮女嗎?內務府每年選秀,選的都是十至十三歲的宮女,這賈氏入宮起碼也有兩年吧?怎麼會不認得園子裡的路?
等等?賈氏應該隻是不認得圓明園路的——那麼賈氏之前幾年應該是不在園子裡嘍?那是在紫禁城或者彆處皇莊當差?那又是怎麼突然到了禦前,又突然蒙了寵幸封了答應?
寧妃滿腹狐疑。
寧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淡淡道:“是麼,那可可要仔細些,這園子裡水路縱橫的,若是一不小心落水了,可怎麼是好?”
賈答應笑著說:“多謝寧妃娘娘關懷,婢妾會水。”
寧妃心下又是一怔,北方女子會泅水的可真是少見,一邊漫步走著,寧妃很是隨意的問道:“你從前是在那裡當差呀?”
賈答應亦步亦趨跟在寧妃身後,“婢妾從前是禦前宮女。”
寧妃笑著問:“那去禦前之前呢?你總不可能一選入宮,就直接被指派到禦前了吧?”
賈答應沉默了。
“怎麼?不方便告訴本宮?”寧妃回頭挑眉打量著賈答應那俊俏白皙的臉蛋。
賈答應微笑著說:“婢妾運氣好,一選入宮,就去了禦前,在茶水房燒水,後來僥幸入了萬歲爺的眼。”——反正任誰去查,都隻能查到這種結果。
小選入宮便被調至禦前,除非是內務府世家大族之女。
“這麼說來,你是內務府世家之女了?”寧妃微笑著問,內務府的那些個家族,寧妃都是有印象的,她記得真真,這賈家……卻從未聽說過。
賈答應道:“婢妾隻是尋常包衣旗下女子。”
尋常包衣旗下女子,竟一入宮就去了禦前伺候?還真是咄咄怪事!寧妃眯了眯眼,這個賈答應不簡單啊。
很快就到了清瀾殿外,寧妃指著不遠處花木環繞中的那座宮苑,“那就是觀瀾堂了,可寬敞氣派著呢,從前……”
“那婢妾就告辭了。”賈答應屈了屈膝蓋,頭也不回地朝著觀瀾堂去了。
寧妃:……本宮話還沒說完呢!
侍立一側的陳嬤嬤有些不忿,“不過就是個答應,居然敢甩娘娘的臉!哼!不知尊卑!”
寧妃看著賈氏那逃一般遠去的背影,卻不由笑了,“這個賈氏有些不簡單啊……”
陳嬤嬤一愣,“娘娘這話,叫奴才糊塗了。”
寧妃歎了口氣,“本宮如今也糊塗著呢,也不知皇上是怎麼心血來潮,怎麼就選了這麼一個主兒。”
陳嬤嬤啐道:“皇上對賈答應不過就是一時新鮮,等過了這一時,有她好日子過!”
進了觀瀾堂,賈答應立刻屏退了宮人,隻留下一個黑臉的瘦巴巴小太監。賈答應坐在椅子上長籲短歎,“我還以為當小主是享福呢……”
黑臉太監苦著臉道:“我的賈答應誒,方才寧妃娘娘話還沒說完呢,您怎麼就走了?”
賈答應神色淡淡道:“你沒瞧見,寧妃娘娘這是在套我的老底兒呢!”
黑臉太監道:“你的老底粘杆處都安排妥帖了,不怕人查!”
賈答應搖了搖頭,“就算安排得天衣無縫,可終究有些不合常理之處。寧妃娘娘心思縝密,以後還是少跟她打交道得好。”
賈答應瞅了一眼自己腳上的花盆底鞋,皺眉道:“這花盆底鞋穿著真是磨腳!”
黑臉太監笑著說:“您如今是答應小主了,總不能跟從前似的,隨便一雙繡花鞋就對付了吧?”
賈答應揉了揉自己那淡若雲煙的秀眉,“好端端的,皇上怎的就選中我了?”
黑臉太監嘿嘿道:“還不是因為您相貌出眾,心思又細膩。粘杆處總管公公這才極力舉薦了您了。”
賈答應頭疼得揉了揉眉心,“今兒在皇貴妃那兒,好幾個都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我!這可比在十四貝子府上……”
“噤聲!”黑臉太監立刻嚴肅地打斷了賈答應的話,“從今兒起,您是答應賈氏!從前的一切都與您不相乾了!”
“知道啦,炭頭!”賈答應翻著白眼嗔道。
這黑臉太監原叫小盧子,因生得漆黑,被人取笑是爐子裡的黑炭,所以便有了“炭頭”的綽號。
小盧子歎了口氣,“得嘞,小主,您早點歇著吧,明日還要去拜見四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