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笑嗬嗬道:“有你這個兒媳婦,真是哀家的福氣!”
此話一出,莫說在旁的齊妃大驚失色,連姚佳欣都有些訝異。
兒媳婦!
兒子的妻子,那才是兒媳婦。
小妾是不配有這種稱呼的。
太後這般稱呼姚佳欣,簡直就是等同支持姚佳欣入主中宮了!
嘖嘖,這一件珍珠披肩的效用還真是好啊!
齊妃驚愕之餘,忍不住想要開口糾正太後的“口誤”,但轉念一想,太後已經是被皇貴妃大下血本給收買了。她若是多嘴,隻會惹太後和皇貴妃不快,便悻悻閉上嘴巴。
姚佳欣自然也不會不識趣地指出太後的言語失誤,她含笑為太後整理了一下珍珠披肩的肩頭。
此時此刻,太後對姚佳欣這個皇貴妃真真是一千一萬個滿意,這姚佳氏雖然先前回護了賈氏,但不過就是為了做出賢良樣子給皇帝瞧的,哀家當年,不也替先帝養著章佳氏、護著章佳氏生產、還替章佳氏養兒子,讓先帝篤信哀家是賢惠的。隻可惜哀家出身不高,隻能止步德妃之位,若哀家有姚佳氏這樣的出身……
心裡暗暗歎了口氣,太後想,這姚佳氏雖總是敷衍推諉,但也多少幫了小十四點兒忙,起碼叫小十四混了個貝子爵位,可比烏拉那拉氏強多了!讓姚佳氏坐上繼後的位子,對哀家而言也不是什麼壞事。
正在這時候,瑞嬤嬤快步進來,屈膝稟報:“太後,賈常在求見。”
太後不禁皺眉。
姚佳欣暗道,太後雖然被她的珍珠披肩給收買了,但仍然不喜歡賈常在。
不過太後今日心情好,便抬手道:“讓她進來吧。”
片刻後,隻見一身淺湖藍色雲錦旗服的賈常在蓮步嫋嫋走了進來,盈然行跪拜大禮,“婢妾賈氏,參見太後娘娘。”——這言語舉止都透著溫順謙恭,從那張小臉蛋上竟是找不出絲毫怨懟之色。
這賈常在也是很能隱忍啊。
賈常在謙卑地道:“婢妾月前冒犯了太後娘娘,如今身子痊愈,故而特來賠罪,還請太後娘娘恕罪。”說著,賈常在又磕了一個頭。
這般謙卑姿態,讓太後很是滿意,“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哀家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起來吧。”
“謝太後。”賈常在柔柔應聲,這才爬了起來。才剛站穩,又忙朝著姚佳欣和齊妃屈膝見禮,“皇貴妃娘娘金安、齊妃娘娘金安。”
姚佳欣微笑頷首,知道隱忍就好,畢竟太後的身份擺在那兒,哪怕她這個皇貴妃還不是得哄著老太太?
反正太後都這麼大年紀了,活不多少年了。
何必跟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一般計較?
隻消瞧瞧太後那一臉的皺紋和老年斑,再想想自己這張保養得極好的臉皮,姚佳欣就真的一點也不生氣了。
齊妃“咯咯”笑了,“皇貴妃娘娘的一頓廷杖,讓賈常在學得規矩懂事多了!”
姚佳欣:……明明是太後打的,怎麼成了我廷杖賈常在了?!
太後居高臨下瞥了一眼賈氏謙恭小臉,“瞧著是懂規矩了。”
賈常在臉上露出溫順的笑容,“婢妾還有一事要稟告太後……”說著,賈常在抬眼看了看麵含嘲笑之色的齊妃,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太後蹙了蹙眉,“支支吾吾作甚?有話直說!”
賈常在眼瞼一垂,溫順地應了一聲“是”,“其實是關於十四貝子的——婢妾也是偶然發現的。”說到此,賈常在再度止住了聲音。
一聽提到小兒子,太後的臉色陡然變了。
齊妃冷哼:“十四貝子的事兒,你如何曉得?!”
太後眉心一沉,“哀家今日有些累了,皇貴妃和齊妃先退下吧。”
姚佳欣暗道,賈常在曾在十四貝子府上做了多年細作,隻怕真的知道十四貝子不少秘密呢。
姚佳欣雖然好奇,但也看出太後心情不美妙,便不多言,屈膝一禮,與滿腹狐疑齊妃一並退出了澹泊寧靜殿。
太後的殿外是微波蕩漾的澹泊湖,湖水清澈如許,齊妃卻暴躁得柳眉倒豎,“這個賈氏,故弄玄虛!竟然讓太後把咱們都趕了出來!簡直是反了天了!”
姚佳欣撫了撫鬢角,她才沒興趣聽齊妃發牢騷呢,“本宮還要事兒,先回了。”
齊妃意在挑撥,讓皇貴妃厭恨賈氏,哪裡想到皇貴妃竟如此淡然,她急忙道:“皇貴妃娘娘!這賈氏瞧著恭順,可實則頗有心機呢!長此以往,隻怕要蹬鼻子上臉了!”
姚佳欣:嗬嗬噠。齊妃這挑撥太low了!
姚佳欣無語地白了齊妃一眼,“齊妃,你都這把年紀了,就不能學學裕妃,平心靜氣,萬事坦然視之嗎?”
齊妃一噎,人家裕妃有協理六宮大權,她有什麼?!
姚佳欣也不等齊妃說什麼,便登上了她皇貴妃肩輿,往碧桐書院方向去了。
看著皇貴妃遠去的浩蕩儀仗,齊妃氣得鼻孔哼哼,她低聲啐道:“等她成了氣候,有你後悔的!”
澹泊寧靜殿中,太後已經屏退了左右,一雙渾濁老眼中透著狠厲的光芒,“你到底想說什麼?!難不成是用十四貝子的秘密來威脅哀家?”
賈常在嬌柔一笑,“您貴為太後,而婢妾隻是個小小常在,婢妾怎敢有此心?何況婢妾無意中發現的秘密,其實是十四福晉的秘密。”
聽了這話,太後暗暗蹙眉,“彆跟哀家繞彎子!”
賈常在溫順地應了一聲“是”,“十四爺正當壯年,可自打先帝駕崩之後,十四爺府上便再不曾添過一兒半女,難道太後不覺得奇怪嗎?”
聽了這話,太後臉色嗖地有些陰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賈常在幽幽道:“婢妾的意思很簡單,是有人對十四爺的身子動了手腳——十四爺是不會再有子嗣了。”
聽了這話,太後的老臉一瞬間慘白了,她勉強維持著鎮定,“你可有真憑實據?”
賈常在笑了:“此事在先帝喪期之事就發生了,而婢妾當時還不滿十歲,尚未如貝子府呢。何況,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就算有真憑實據也早就湮滅了。”
太後冷哼:“那哀家憑什麼要信你?!”
賈常在幽幽道:“婢妾有什麼理由要欺騙太後嗎?”
太後眼中猶疑不定。
賈常在低聲道:“十四福晉早在先帝駕崩前,就已經生育了兩個嫡子,十四爺庶出子嗣越多,對嫡福晉就愈發不利。太後素來英明,這些年難道就一丁點都沒有懷疑過?”
太後沉默了。太後當然也隱隱也懷疑過什麼,但又瞧著完顏氏一直儘心儘力相夫教子,對庶出子女也很是關照……
見太後不言語,賈常在便曉得太後已經信了七分,這也正是他的報複手段。讓太後與完顏氏婆媳失和,想必會是一出極好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