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先是在Jason腹部塗抹了一層醫用消毒水，再跟Jason最後溝通確認紋身位置，Jason在自己的右腹部比劃了一下。助手便把紙條貼在他指定的位置，並按壓抹平。

劉嫚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紙條上是什麼，等助手撕下紙條，隻見“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已經清晰的印在Jason身上，隻不過是用很淡很淡的灰色線條勾勒出來的空心字。

“直接在人身上刻畫風險非常大，因此現代紋身，我們通常都是這樣先把圖案的結構框架用計算機打印出來，複刻過來，哪怕是我自己的手繪設計圖，也是這樣做的。類似一些人畫畫，會用碳素筆先打一份草稿，確定構圖，接下來再豐富內容是一個道理。因此單純的文字圖案，是非常容易完成的。小孩子拿著水彩筆給格子填顏色，隻要手不抖，總是能把格子填滿，”Bang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在劉嫚身後響起。

劉嫚轉身，Bang端著一個盤子，盤子裡放了一些紋身器械，這些東西已經經過高溫和醫學消毒過了，Bang是誠心想與劉嫚合作，他十分有耐心的為劉嫚展示這些器械，並介紹了每一樣東西有什麼用途，

“紋身的原理很簡單，跟染頭發差不多，就是將顏料注入皮下大約1毫米的位置，彆小看這個尺寸，它非常考驗紋身師的技術水平，也是我雇傭紋身師的標準之一，少於1毫米，太淺，結痂之後顏色會脫落很多，又要重新補色，客戶經曆二次疼痛；多於1毫米太深，疤痕會非常明顯，也就意味著紋身失敗。不過我可以保證我和我店裡的所有紋身師都不會犯這種低等錯誤，所以我們收費昂貴是合理的。”

Bang眨了眨眼睛，神態頗為自信，

“在我這裡紋身，不必擔心最基本的健康問題，除非客戶有罕見的過敏病症或者皮膚病，甚至有人忍受不了紋身時的刺痛，大喊大叫，我職業生涯裡也遇到過幾次，因此我要求第一次來的客戶必須提供健康證明，我不想和無聊的人扯皮，浪費時間，我想你也不想陷入這種麻煩裡。”

劉嫚點點頭，如果和Bang合作的話，成為圖案設計者，出了事，她肯定也得負責。紋身行業本來距離她很遙遠，聽了Bang的講述，她對這個行業也有了幾分了解，她想，如果是用電腦掃描複製粘貼打印，的確可以保證圖案和原稿相似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那麼她在中國寫好書法的稿子，隻需要將之掃描發給Bang就夠了，的確很方便，省時又省力。

“OK，我們現在開始工作了，”Bang在助手的幫助下，換上了一副防菌手套，同時他對躺在床上的Jason說，“腹部紋身有點疼，你要用麻醉劑嗎？”

Jason嘁了一聲，頗為不屑，“彆廢話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在腰腹紋身，你知道我的習慣，紋身的快感正在於過程中的痛苦，每一針都能讓我有種滿足感。”

劉嫚：“......”

Jason的語氣聽起來欠扁又奇怪，仿佛有自虐傾向似的，果然是怪胎。

“我隻是在問動手前的例行公事問題，免得你疼得齜牙咧嘴的時候，後悔不迭，怨恨我，畢竟你名氣大，在網上隨便給我一個差評，我就完了，”Bang一本正經的又問Jason幾個注意事項問題，比如前晚是否飲酒，最近是否感冒之類的，他們的對話被屋內的攝像頭拍了進去。

他可不是在開玩笑，他的客戶都是有身份的人，他得小心翼翼的應付，哪怕表麵上他能和對方插科打諢，但也無法改變他們主顧的地位。

Bang也沒有忽略劉嫚，轉頭又對她解釋道，“紋身是否麻醉可以自由選擇，不過通常我們不建議客人麻醉，因為用於紋身的麻醉劑不是手術用的注射劑，而是塗抹在皮膚上的麻醉膏，這種膏狀物會降低皮膚的彈性，出現一些顏色偏差，影響到最終圖案效果，尤其是彩色紋身。話又說回來，紋身在皮膚淺層，疼痛通常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但人體每塊皮膚的敏感度程度都是不同的，有些部位一點也不疼，有些可以疼到罵人，這時還是得考慮犧牲效果，緩解痛苦，比如手腕腳踝——關節或者是脂肪比較薄的地方，”他拍了拍J的腹肌，“還有這個地方。”

Jason一個白眼，打掉了他的手，“離我遠一點，我是你的教學模特嗎？”

劉嫚笑了起來。

“行了行了，教學暫時告一段落，我真的開始了。”

Bang戴上口罩，沒有再閒聊了，進入工作狀態的他，氣質完全變了，一點也不友好，有種拒人以千裡之外的冷感，似乎讓周圍的人，離他遠一點，他的助手就及時退到遠遠的角落。

Jason也沉默下來，當第一針紮進他皮膚的那一刻，劉嫚看到他的眼皮跳動了一下，她相信Bang的話，在有腹肌的腹部紋身真的很疼，他皮膚上甚至出血了，不過很快他的表情舒展開，還和劉嫚擠眉弄眼，仿佛在說，“你看，這沒什麼。”

房間裡誰也沒說話，安靜的能聽到外麵汽車駛過的聲音，以及紋身機發出的“嗞嗞”聲。

時間過得很快，窗外的白日變成了夜晚，見證一塊紋身完成似乎很枯燥，可劉嫚目不轉睛的圍觀了全過程，期間沒有拿出手機看一下。

Bang終於完成了最後一針，他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疏漏，再在上麵抹上一層藥膏，“這個藥膏有止血消炎的作用，不過它最重要的用處是鎖住顏料，”Bang從工作狀態走出來了，他叫劉嫚再走近看看，語氣裡不無得意，他又完成了一幅傑出的作品，自己很滿意。

劉嫚這才走到床邊，她的注意力完全被Jason腹肌...上的紋身吸引住了，充滿男人魅力的剛硬身體線條，古老璀璨的文明，華夏瑰寶的儒家經典，與對麵的耶.穌遙相呼應，她親手寫的書法，就這樣被Bang精雕細琢，一點一點的刻在了Jason身上，穿越時空，穿越空間，成為極有意義的印記，很有可能被永久保存......它帶來的成就感，真的很與眾不同，劉嫚心生振奮又莫名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