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五的刀術和他所接受到的學問一樣，四平八穩，沒有什麼所謂的絕招，但是同樣沒有明顯的破綻。

境界比趙五高的人，會覺得他的武功和刀術平庸。可是當對手的境界和趙五持平，甚至不如他的時候，就能體會到這種四平八穩的刀法，是何等的難以攻破。

卓不凡此刻就深有體會。

他感覺趙五就像是一個刺蝟，明明內力不如自己，可就是無處下嘴，攻不破趙五的防禦。

趙五把不冒進，不急躁，刀術攻守兼備。

趙五的雙腳就沒有同時離開過地麵，不是他的身法輕功不好，而是在地麵戰鬥，更有優勢，可以隨時借力，轉換步法，把身法速度發揮到極致。

趙五的功力本就比卓不凡弱一些，要是像卓不凡那樣跳躍到空中攻擊，就是真的自尋死路。

表麵上看，卓不凡輾轉騰挪，身法飄逸，劍法高明，是壓著趙五打。

其實不然。

趙五的步法簡單直接，普通人都能看明白，可是他的步法移動是恰到處。他的每次出刀，每次移動，都符合人體力學，重心沒有改變過。

“第三百五十二刀。”

趙五再次出刀，擋住卓不凡的劍法攻勢。

卓不凡是個“偽劍神”，劍芒半吊子，可是劍芒畢竟是劍芒，就算不純粹，其中夾雜著劍氣，但不可否認，他是一位劍術高手。

趙五初出江湖，沒有廝殺經驗。和卓不凡這樣的劍法高手搏殺，實在是凶險。若不是趙五的心理素質過硬，心靈境界還算高深，怕是不到三個回合就會死在卓不凡的劍下。

趙五的內力即將消耗殆儘，筋骨肌肉有些酸痛，這是快要脫力征兆。

連續出刀三百五十多次，彆說是趙五，就算是心靈入定，體力更強的人，怕是都會出現疲軟的跡象。

不過，趙五相信，卓不凡肯定也是即將達到極限，內力要消耗乾淨。

打到了現在，二人比拚的不再是刀術和劍法，而是拚精神意誌。誰的意誌力更堅定，誰的心理素質更強，誰就能堅持得更久。

卓不凡額頭上冒著汗水，眼神出現了疲憊。

“哈。”

卓不凡大喝一聲，雙手握劍住劍柄，一招“力劈華山”向趙五劈砍下來。

劍芒撕裂空氣，蕩起清晰地波紋。

趙五測身避開，沒有硬接。因為他猜到，這一劍可能是卓不凡最後的一招。爆發以後，就是卓不凡內力用完的時候。

果然，這一劍沒有湊效，卓不凡不再繼續攻擊，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卓不凡警惕地看著趙五，震驚地說道：“小子，你的武功刀法，實在是令老夫刮目相看。你到底是出自何門何派？師父是誰？據老夫所知，江湖武林之中，根本就沒有你這麼一號人物。”

江湖中擅長刀法的門派，卓不凡都有所了解。但趙五的刀術風格，他從來沒有見過。若是趙五是三四十歲，卓不凡不會覺得他可怕。

但是趙五隻有十五六歲，還是個少年。

十五歲，就能有著如此深厚的功力，如此精妙的刀術。將來趙五豈不是有可能成為天山童姥那樣的怪物？

卓不凡不甘心。他把劍術練至大成，能發出半尺長的劍芒，本以為可以橫行天下，再聯合一些人，就能上靈鷲宮去找天山童姥報仇。

可是他剛下山就遇到了趙五，信心受挫。

趙五說道：“我來自蘇州城回春堂醫館。我家先生是秦至庸。我的一身本事，都是先生傳授。”

趙五覺得，自己行走江湖，有必要為先生和回春堂揚名。

卓不凡點頭，恨聲道：“好，好。回春堂，秦至庸，趙五，老夫記住你們了。”

說完，卓不凡施展輕功離開了院子。

趙五笑著說道：“劍神，隨時歡迎你再次來找我切磋。慢走不送了。”

孫員外走到趙五身邊，說道：“趙少俠，你怎麼不追殺卓不凡那家夥？”

趙五用杵著單刀，苦笑道：“孫員外，我也想去追擊卓不凡。可是我的體力耗儘。我的功力和刀術還是弱了點，能在卓不凡的劍下保持不敗，已經很勉強。以後，我必須更加用心練習刀術才行。”

秦至庸經常跟趙五王芸他們說，不能自視過高，要謙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卓不凡是趙五遇到的第一個武林高手。這讓趙五對自己武功刀法有了錯誤的定位，他認為自己的武功刀法不過如此，和真正的高手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

因此他更加刻苦練刀，更專注修行。

直到不久以後，趙五心境入定，練成了刀芒，方才知道，原來自己並不弱，而是已經是站在了武者的巔峰。

………………

江湖中人都知道，丐幫副幫主馬大元娶了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康敏”。

人前，康敏和馬大元是一對恩愛夫妻，惹人羨慕。

實際上康敏一點也不喜歡馬大元。

康敏從小家境貧寒，容貌較好。女人的容貌，就是資本。

按理說，馬大元身為天下第一大幫的副幫主，比起九袋長老們的地位要高出半籌。其幫中的地位和話語權隻是在幫主喬峰之下。

馬大元是完全配得上康敏。

康敏妒忌心太強，眼光太高，瞧不上馬大元。

當年，洛陽百花會的時候，康敏就被喬峰的英姿所吸引。隻可惜，那時候康敏已經嫁給了馬大元。

康敏作為一個漂亮的女人，想要嫁給最優秀的大英雄，是人之常情。

有了對比，就有了傷害。

馬大元很優秀，可是他和喬峰相比，就相差太遠。

江湖地位，武功身手，氣度豪情……喬峰可以說是各方麵都碾壓馬大元。

康敏有野心，總是想要得到最好的，但她除了美貌，沒有其他的能力。說句不客氣的話，康敏此女除了美貌，一無是處。

喬峰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康敏以後，康敏惱羞成怒，立刻就把喬峰給記恨上。

康敏的憎恨心之強烈，絕非一般人可比。

她為扳倒喬峰，可謂是不擇手段。她得知了喬峰是遼國人，要馬大元揭穿喬峰。

馬大元不同意。

康敏就色誘了白世鏡和全冠清等人。聯合他們，殺害了馬大元，偽造了凶案現場。讓馬大元死在他自己的成名絕學“鎖喉擒拿手”之下，嫁禍給慕容複。

鬥轉星移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正是慕容世家的絕學。

喬峰感覺丐幫有些流年不利。

前段時間蘇州分舵的林舵主死在羅橫的刀下。

羅橫為什麼要殺林舵主？喬峰查清楚了。林舵主好賭，羅橫是開賭場的，林舵主欠了羅橫許多的賭債，還不起。

羅橫就殺了他。

林舵主的死，可以說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好在喬峰已經為林舵主報了仇，算是挽回了丐幫的麵子和聲譽。

可是喬峰剛回丐幫總舵，就得知副幫主馬大元被人殺害。

喬峰坐在主座上，看著幫中的高層，一臉悲痛地說道：“你們都認為，馬大哥是被南慕容所害？就憑馬大哥是死在鎖喉擒拿手之下？”

白世鏡心中有鬼，立刻說道：“當然是南慕容下的毒手。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江湖武林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真凶不是慕容家，還能是誰？幫主，馬副幫主屍骨未寒，咱們可一定要儘快為他報仇啊。”

扳倒喬峰，可以慢慢來，但是必須要先找個“凶手”來背鍋。否則，真要被喬峰查出了馬大元死亡真相，那他白世鏡，全冠清和康敏等人，都要死。

喬峰智勇雙全，膽略過人，他做不到秦至庸那樣洞察秋毫，可是也感覺到事情怕是不會這麼簡單。

可能，馬副幫主的死，有著更深層的隱秘。

“咱們丐幫和慕容世家一直是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喬某執掌丐幫八年以來，沒有和慕容世家起過衝突。”喬峰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無冤無仇，殺害咱們丐幫的副幫主，對他們慕容家有什麼好處？馬大哥被害，我相信此事必有蹊蹺。”

白世鏡連忙說道：“幫主……”

喬峰手一揮，打斷了白世鏡的話，用嚴肅的口吻說道：“白長老，你不要再說了。馬大哥的死，喬某一定查個水落石出。我們不能冤枉好人，但是絕對不會放過真凶。”

“實不相瞞，喬某此次去蘇州調查林舵主的死因，能順利找到凶手，是因為有回春堂的秦先生幫忙。秦先生醫術通玄，學問精深。我打算請秦先生來一趟丐幫總舵。有了秦先生的幫助，相信很快就能查出馬大哥的死因。”

“此事，喬某不是和大家商議，而是通知你們。秦先生沒來總舵之前，馬大哥的遺體不能下葬。我想，你們都不希望馬大哥死的不明不白吧。”

不明真相的人，都點頭，讚同喬峰的做法。可是白世鏡和全冠清等人，則是心中驚慌焦急。

…………

深夜。一個黑衣人進了康敏的廂房。

康敏心中一驚，當黑衣人拉下麵罩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是白世鏡來了。

“白長老，喬峰已經回來，你還敢來我房間？”康敏說道，“你就不怕被喬峰發現？你現在很忙，不是要處理馬大元的後事嗎？”

白世鏡眼中充滿了擔憂，說道：“馬大元的後事，怕是一時半會兒處理不了。喬峰說了，要請蘇州城回春堂醫館的秦先生來幫忙調查馬大元的死因。秦先生一日不到，馬大元的遺體就一天不能下葬。康敏，告訴我，你當時給馬大元下的是什麼藥？會不會被查出來？”

馬大元的武功和白世鏡不相伯仲，白世鏡想要依仗武功殺了馬大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之所以能殺了馬大元，是因為康敏在馬大元的茶中下了藥。白世鏡才能輕易得手。

康敏嗤笑道：“喬峰可真是出息了，竟然要請一個大夫來查馬大元的死因。我給馬大元用的是軟筋散。我就不相信那個回春堂的大夫郎中，可以查出馬大元死前中過毒。”

白世鏡說道：“康敏，咱們還是小心為妙。下午的時候，我查看了有關回春堂的消息。那位秦先生可不是一般的大夫，他是‘神醫’。據說，回春堂開館以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他治不好的病人。蘇州一帶的人，都稱讚他是華佗在世。馬大元的死因，真要是被他查了出來，咱們的處境可就不妙。”

康敏的臉色終於有了些不自然。

她陰狠地說道：“回春堂的那個大夫既然有真本事，那就想辦法阻止他來丐幫總舵。白長老，找人除掉他。”

不得不說，康敏真是夠歹毒，她竟然想要殺掉秦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