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導好！”

“許總好！”

“薑聞老師好！”

昆侖飯店的休息廳，曲穎支著兩條大長腿挨個拜會。薑聞比了下身高，道：“謔！你得有175吧？”

“我剛好是175。”

“好，再高點我就搭不了戲了。”

曲穎笑笑，沒纏著說話，跑回自己座位當吉祥物。張國師反倒瞧瞧，道：“我忽然覺得她短發好一點，你認為呢？”

“比板寸長點，弄副太陽鏡，左耳戴隻銀耳釘。妝稍濃，皮膚糙得遮一遮，穿個緊身小短裙，腿露出來……”許非描繪。

“嗯，可以可以。”

張國師有畫麵了。

今兒是《有話好好說》的媒體見麵會，薑聞嘴上不演不演，實際很少有人能拒絕張藝某的電影，特意跟《秦頌》請了一天假。

許非閒聊了幾句，從包裡摸出一摞文件，翻了翻抽出一本。

“今天上去還有個儀式，就是你簽個字。”

他指著一條，上寫：五年內至少合作三部電影，天下公司全權負責。第一部《有話好好說》，導演酬勞30萬。

張國師一看數額，忙低聲道：“這這，太多了，太多了。”

“不多啊！”

“不是，這片子實驗性質，票房很可能不好，你投資就可以了。”

“信我的，票房不可能不好，你就放心簽。”

哎！

張國師不擅交際理財，但此刻覺得內心熱乎，咧嘴笑笑算默認了。

開玩笑！許老師再怎麼也比張指導，啊呸，比張偉平強吧？

那貨跟老謀子稱兄道弟，純屬口嗨，實際一個正經合同都沒簽過。說給多少多少錢，給個毛線！老謀子也不好意思要。

直到忍無可忍分道揚鑣，才告上法庭。

許非覺得30萬不多，張國師可不認為。他2000年的《幸福時光》，張偉平也不過就給了30萬。

《英雄》之後才暴漲的。

“還有這兩個……”

許非喚過倆人，道：“一個經紀人，一個生活助理，你自己再找個財務顧問。創作方麵，你可以自組團隊，也可以由公司幫忙，我們剛成立個劇本工作室，年輕人想法都不錯。”

“好，我一定去看看。”

張國師連連點頭，跟著瞄到桌上那摞文件，最上頭的光彩奪目。

“這是劇本？”

“哦，剛寫的。”

“我能看看麼？”

“當然。”

前麵正在準備，記者尚未入場。休息室靜悄悄的，過了會薑聞也湊過來，倆人一塊聚精會神。

剛看到精彩處，有人招呼開始，皆感被打斷，惋惜起身。

前麵布置成一個小發布會現場，許非沒露麵，由公司人員代替。底下坐滿記者，早等著這篇新聞呢。

“今天請大家來呢，主要是分享一下張藝某導演的新片情況。

片名《有話好好說》，改編自述平的《晚報新聞》。投資350萬，主演薑聞、李寶田、曲穎、劉信義等。

由於薑聞、李寶田有戲在身，會先拍攝其他人的戲份，預計明年秋天與觀眾朋友們見麵。

同時，張導也天下公司簽署長期合作協議。張導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導演，天下也是力爭上遊的影視公司，希望通過合作讓雙方共同進步……”

嗡嗡嗡！

記者交頭接耳，料不小啊！

“《大撒把》2千多萬票房，《呼叫轉移》4千7百萬，《陽光燦爛的日子》6千2百萬。對這部新片有沒有票房期待？”

“當然有的，這部電影肯定破4千萬。”

“你未免太自信了吧？”

“嗬嗬，我可以把話撂在這，歡迎各位記錄。”

七嘴八舌問了一通，忽有個記者提問：“中央提出要弘揚主旋律，你們有沒有這方麵的計劃？會請張導執導麼？”

“……”

發言人頓了頓，立刻有人從後麵跑上來耳語，道：“我們確實有拍攝計劃，還在初步籌備階段，不便透露，屆時一定向大家彙報。”

現場簽字，拍照，一套流程結束。

張國師回到後台就苦著臉，道：“怎麼就破4千萬呢？話說的太早了。”

“您放心，許總不乾沒譜的事兒。”

“就是，你正常拍，彆的事交給我。”許非笑道。

“唉！”

張國師搖頭坐下，又瞧見那劇本，問：“你說的就這部戲吧？我剛看了一些，故事真好……”

“呃，要不是有特殊原因，我還真想請你執導，可惜不太行。”

“什麼特殊原因？”

“我的名單裡有鞏麗，真話。”

“……”

張國師卡住，那，那就算了。

許非笑笑，扭頭問：“老薑，你演不演？”

“怎麼又有我事？”薑聞詫異。

“你先看看吧，我是希望你能參與的。”

他隨手把劇本推過去。

老薑對他的感情很複雜，嗯？感情？

既憤懣當初對自己的暴行，卻也通過他了解到這個行業上層，究竟有多難。何況陽光燦爛大獲成功，並未丟失藝術水準。

天下能分到1800萬，票房還沒回籠，100萬紅包先到賬了。100萬啊，能拍部電影了，說給就給。

自己也沒啥臉不滿。

……

“啪！”

汪朔家裡，徐才人把報紙一摔，“什麼意思啊？那天明顯就是看不上我，現在換個大洋馬，說那些話什麼意思啊？”

“怎麼了？”

汪朔拿過來瞧瞧，也罵：“這孫賊，飄了去了！”

“我覺著他看我不順眼，我祝他這戲喪，喪到家了！”

“哎喲，這有點難度。”

汪朔嘬著牙花子，“丫還從來沒喪過，沒事兒，我給你找彆的戲。”

…………

“天下聯手張藝某，豪言輕取4千萬票房！”

“天下真把自己當天下，狂妄自大？胸有成竹？”

“張藝某重導都市片，《代號美洲豹》屍骨未寒！”

近些年在宣傳營銷上，許老師毫無敵手。甚至迫切希望冒出來幾個，也不至於這麼獨孤求敗。

而就在沸沸揚揚之際，他卻偷偷跑去了香港。

香港，荃灣。

這裡有個深井村，早先是漁村，後來開了很多工廠，住在村裡的多是工人。正麵海灣，北麵是小山頭，兩側高樓大廈，唯小村風貌留存。

此處以深井燒鵝聞名港島，明星經常惠顧，最有名是“裕記”和“陳記”。

此刻，裕記的鋪子裡生意興隆。許非和小莫擠在一張小桌，要了份燒鵝和配食，小莫邊吃邊吐槽：

“甜了吧唧的，一點都不好吃！”

“不好吃你還吃？”

“入鄉隨俗嘛！”

這裡的燒鵝會塗上麥芽糖水，肚內塞入香料，肉質鮮嫩，口感多汁，搭配特製的梅子醬，酸甜去膩。

倆人一交談，引起食客們注意，問：“你們從大陸來的？”

“對啊！”小莫道。

瞬間騷動，“聽說要提前收回香港了，是不是真的？”

“聽說不能做生意，財產全部充公？”

“聽說解放軍要過來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歲數都挺大，看著像本村食客。許非正想回應，又見一個稍年輕點的女人炫耀：“哎喲我就好了，我過幾天就要去加拿大了，都無所謂嘍！”

頓惹得一幫人羨慕。

“老板，咱們換個地方吧？”

當過兵的小莫很不舒服，拽著老板出門，道：“許總，我不明白，他們為啥是這種想法呢？”

“正常啊，現在香港移民潮，都想著在97前逃跑。英國佬埋了一堆屎，就為惡心惡心我們……”

許非捂著肚子，“特娘的好好一隻燒鵝，你打包也行啊，浪費！”

“嘿嘿，那我回去拿？”

“算了，對付吃一口。”

倆人隨便糊弄一頓，打車奔市區，停在一棟樓前。

樓上掛著牌子：銀都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