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群戲(1 / 1)

從1983開始 睡覺會變白 1279 字 2個月前

許監製在家住了一天,次日回歸,繼續當自己的折磨王。

拍這幫演員真是太爽了,就像開法拉利一樣,輕輕踩下去,速度就給足你。

後世常說某些演員套路化,其實早期都不錯。比如陳到明,《寇老西》裡演八王,那是個很逗比的角色,但演完康熙就開始端著了。

還有薑聞,年輕時戲路蠻寬,後來把精力都放在導演上,風格逐漸單一,所謂“演什麼都像自己”。

攝影棚,大廳。

這場戲講五人被送到裘莊的第一晚,外加王處長、武田,七個主要人物同框亮相。

群戲啊,最難拍也是每個導演最憧憬的。

由於要表現每個人的性格,分鏡頭就畫了厚厚一摞。陳可新和呂樂研究半天,過來道:“許先生,我想我們還需要一台攝像機。”

“好。”

陳可新得到一個字,回去繼續準備。要不怎麼說這人容易妥協呢,他發現這裡誰最大之後,很快進入角色。

許非給韓三坪打電話,對方親自押運來一台機器。

整個八九十年代,攝像機都是寶貝。90年代的很多電視劇,還隻用一台機器拍攝,兩台是富裕,三台是極限,隻有央視可以。

組裡是兩台,現在是三台。

陳可新開始講:“一會我們多機位拍攝,一個主機位,兩個副機位。我一會布置座位,你們先適應一下,把握好空間感,不然容易穿幫。

然後你們演的時候,不要管機器,無論拍到還是沒拍到,你都要在人物的狀態裡。演你們負責,拍我們來做,明白了麼?”

“嗯嗯,懂。”

付彪和辛白青連連點頭,他們哪見識過這個。

比如拍兩個人對話,一台機器怎麼拍?先拍一個人說,再拍另一個說,起碼要搞兩遍。

雙機位就是同時拍,三機位更複雜,為了防止攝像機穿幫,各機位比較保守。但優點就是能抓細節,演員不用停頓,表演一氣嗬成。

《讓子彈飛》三人吃飯那場戲,堪稱多機拍攝範例。

此刻,未出道的張麻子和湯師爺正跟座山雕交流心得。韓三坪轉了一圈,道:“你這場戲得燒掉幾十萬啊?”

“差不多。”

“三千萬打不住?”

“肯定得冒,按四千萬來吧。”

牛逼!

刨除補貼的一千萬,那也有三千萬投入,要九千萬票房才能回本。

天下目前的記錄是《陽光燦爛的日子》,六千萬票房。以《風聲》的特殊性,再往上添三千萬……韓三坪想想竟不覺有多困難。

“哎,現在新出來一種叫數字攝像機,有沒有興趣搞一搞?”

“沒興趣,我們銀幕不行。”

許非搖頭,道:“不過我覺得數字是大趨勢,如果要更新換代,整個製作、放映係統全得換。

要不北影廠牽個頭?”

“開什麼玩笑,北影廠哪有錢?”

韓三坪愁苦,歎道:“廠內資金短缺,廠外又拉不來讚助。大款一看電影業不景氣,都不願意投錢,現在一堆導演捧著劇本找我要錢呢。

還有幾個跑去拍電視劇了。”

“彆喪氣,人得往前看。你覺著今年糟糕吧,誒,明年更糟!”

“……”

韓三坪斜楞眼,這貨的嘴就跟吃了老八套餐似的,噴香噴香。

……

片場布置完畢。

一張大長桌,燈打在桌麵上,四周漆黑,跟《有話好好說》的技法類似。葛尤坐在主座,左手邊兩位女主,右手邊三個男士。

“這是今天下午皇軍攔截到的一份密碼,乍看是彩票廣告,實際是地下組織在傳遞消息……請諸位來,就是破解這份密電。”

葛尤皮笑肉不笑的主持場麵。

五人表現各異。

“哢!”

陳可新喊停,品了品,按自己標準又是85分,不用人提醒,直接道:“再來一次!

鞏麗你喝了酒又暈車,身體不舒服的樣子再放鬆一點。

Maggie,你一邊盯著他,一邊有心事,一邊照顧鞏麗,三種綜合一下。”

“導演,我的詞兒囉嗦。把‘這件事’去掉,就‘咱們軍部’挺好。”薑聞道。

“可以啊,你自己拿捏。”

“預備!”

“action!”

“哢!”

“哢!”

拍了五六條,許監製又站起身,道:

“人物行為要符合性格和場景,隻要邏輯上說得通,沒有標準演法。我們隻是從中挑選一個效果最好的。

比如鞏麗,你可以變得很亢奮,很神經,很暴躁,甚至趴在桌上睡覺都行。因為你喝酒了嘛,暈車又吐,難受啊。

這時候的顧曉夢,做什麼反應都不奇怪。

還有Maggie,你也未必要心事重重,你的注意力一部分在王處長,一部分在顧曉夢,一部分在你失蹤的男朋友。

但男朋友是你自己心裡的,其他兩件是外露的。你的注意力在不斷變化,哪部分傾向越多,就表現出那種感覺。

而其他人,要隨著某個人的反應而反應。這個意思明白吧,你們六個像一根鏈條,不能剝離。

還是那句話,沒有標準,從中選優。

來,我們再來幾遍,導演都不怕燒膠片,你們怕什麼?!”

陳可新:“???”

於是又拍。

演員的化學反應要激發的,達到一定程度才能有來有往,所謂的飆戲。

隻見六個人圍著桌子,一遍遍試,一遍遍演繹人物在場景中的不同反應,每一秒都不能含糊。

比如鞏麗上一條在笑,葛尤看的賞心悅目;下一條她趴桌子睡覺了,葛尤肯定要換表情的,其他人也如此。

環環相扣。

照在桌麵上的燈仿佛越來越熱,越來越刺眼,六人都見了汗,時不時要補妝喝水。

梁佳輝一直沒出場。

他穿著日本軍裝,留著平頭,一聲不吭的藏在葛尤背後的陰影裡。劇組似乎都忘了這個人。

“全長十八個字,要想破譯,就得找出母本。”

“聽見了麼?趕緊跟日本人說去,這麼弄怎麼可能有結果?”

“我要回家!”

鞏麗伏在桌子上,舉了下手,張蔓玉輕輕順著她的後背。

薑聞也站起身,“老子後天要清山剿匪,沒空在這耗著!”

這兩句固定台詞,不能改,因為他們倆是地下黨,都表現出要離開的意願。

“……”

這次感覺非常好,陳可新沒喊停,示意繼續。鏡頭掠過葛尤,對準他身後的黑暗,那裡本來空無一物,卻詭異的多出一個人影。

這人影甩手一扔,啪!帶血的母本落在桌上。

葛尤趕緊起身讓座。

薑聞偏頭瞅,狐疑又嚴肅。付彪抻著脖子,辛白青眨著眼一臉好奇。

而這個人一步一步向前,就從那黑暗中,顯露出一張臉的輪廓,而後在光暗交界處一晃,似踏過了某種界限。

一抹光打在麵上,五官亮了起來,隨即又被一雙殘忍,陰狠,病態般的眼睛死死吸引。

眾人紛紛起身。

“誰啊?”鞏麗迷糊道。

“皇軍特務機關長……”

張蔓玉攥住她的手,輕輕拉起來,“武田。”

“哢!”

陳可新不自禁的拍手,刹時理解了墨鏡王,這種撲麵而來的大演員的衝擊感,真是太爽了。

(感謝萌主,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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