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湖上老叟,國師拒拔蔥
北洛湖畔。
馬車徐行,清風輕拂,吹動湖畔的蘆葦、小樹搖曳。
聶長卿卷起馬鞭,跳下了馬車,來到車廂側方,放下門板,陸番坐在輪椅上,緩緩滑下。
凝昭酥手搭在把手上,湖麵的風吹來,吹動她的紗裙飄蕩。
伊月撐著傘,眺望著湖畔,目光有些期待。
公子的勢力“白玉京”,凝昭和伊月說過,但是,伊月還不曾見識,今日,便可以上島一觀了。
倪玉背著棋盤,臉上帶著一絲小驚恐,看著那泛著漣漪的湖麵,都快要哭了。
又……又要坐船?!
聶雙被聶長卿牽著手,很乖巧的望著湖麵。
陸番一席白衫,唇紅齒白,額前的垂絲微微飄揚,倒是顯得有幾分儒雅。
看著那些在碼頭上忙碌的漁船,眉宇微微一挑。
“北洛湖的漁船不用禁,不過……亂七八糟的花船之類,全部都驅逐了。”
陸番道。
他的手掌搭在護手上,眺望著朦朧霧氣籠罩的氤氳湖麵。
“老聶,把守湖心島的任務交給你,非白玉京門徒,我若不同意,誰都不許上島,亂上島者,格殺勿論。”
陸番淡淡道。
“喏。”
聶長卿滄桑的臉上滿是嚴肅,道。
他的手已經搭在了腰間的殺豬刀上,氣勢緩緩凝練。
“前日那老伯呢?”
陸番緩了緩語氣,道。
“可能在湖中垂釣。”
聶長卿想了想,回答了一句。
“我們遊湖上島,還需要那艘漁船呢。”陸番笑了笑。
“公子,奴婢已經特意讓人準備好了船,專門用於公子上島出島。”
凝昭輕輕俯首,垂落青絲,紅唇輕啟。
嗯?
陸番一愣。
爾後,擺了擺手。
“不,我不要,我就要那老伯的漁船。”
陸番說的話,有些任性。
凝昭一時間懵住了。
她準備的那船,又大又舒適,比那小漁船可要高級的多。
公子的獨特口味,偏愛小漁船?
“那奴婢現在派人去湖上找?”凝昭道。
自家公子任性,那她也就隻能陪公子任性了。
“不用了,來了。”
然而,陸番卻是倚靠在輪椅上,側臉搭在曲卷的五指上,輕笑道。
凝昭一愣,抬起頭,秀手將額前的青絲撩起卷到耳後,眺望遠處湖麵。
一葉孤舟搖搖晃晃的從氤氳的滿是濃霧的湖麵飄蕩而來。
孤舟上,有一頭戴鬥笠,身穿蓑衣的老伯撐著船篙。
漁船靠在碼頭上。
“公子,上船不?”
那老伯揚起鬥笠下,滿是皺紋的臉頰,咧嘴露出掉了一顆的門牙,熱情笑道。
“那便多謝老伯了。”
陸番坐在輪椅上,嘴角微微上挑,看著這老頭。
聶長卿目光深邃,盯著老頭,眉頭緊蹙,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一群人上傳,陸番坐在輪椅上,被擺在船中心。
倪玉一上船,便找到熟悉的位置趴好,暈船準備就緒。
聶雙倒是有些好奇,在漁船上,左顧右盼。
凝昭、伊月分彆佇立在陸番的兩側。
聶長卿手搭在殺豬刀上,坐在船尾,盯著那撐船篙的老頭。
嘩啦。
船篙在碼頭青石上一使勁,便蕩了出去,劃開一道道漣漪。
船行駛出碼頭有一兩裡,湖水蕩漾,有肥嫩的鱸魚在水中冒頭,吐著水沫,咕嚕一聲,便留下一陣水暈,竄到了遠處。
漁船上,有個魚簍子,簍子裡,裝滿了肥美的鱸魚,正在時不時的抽著尾巴,發出輕蕩聲響。
“這魚,挺肥的。”
陸番眯著眼,吹著湖麵的清新微風,聽著魚簍子裡鱸魚的掙紮聲,輕道。
掉了顆門牙的老伯撐著船篙,咧嘴一笑。
“現在剛入後夏,魚可不肥,等入了深秋,剛抵初冬,那時候的魚才肥哩,菜刀在魚身正反各剞三刀,抹上米酒,撒上薑片和小菇,入蒸籠蒸,魚肉嫩而不膩,那叫一個美味。”
老伯撐一手船篙,笑道。
這一手清蒸鱸魚描述的,聽的趴在船邊“嘔”個不停的倪玉,稍稍提起了一些勁頭。
陸番坐在輪椅上,笑了笑。
“公子若是要魚,老頭子明日早起,給公子釣幾條?”
老伯問道。
輪椅上,陸番吹著湖風,擺了擺手:“釣魚那倒是不用……”
“嘿,那便算了。”老頭子,咧了咧嘴。
“釣魚不用,若是釣人,老伯能幫忙麼?”
陸番輕笑之聲,縈繞在湖麵上。
話語落下。
漁船上,頓時陷入了靜謐之中。
凝昭聽了陸番的話,微微一愣,爾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老頭,目光中流露出了警惕之色,她似乎從陸番的話語中,聽出了什麼其他的意味。
而聶長卿殺豬刀已經抽出,正斜眼用布帛輕輕擦拭著,摩擦聲,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森寒感。
漁船上,老伯眯了眯眼,鬥笠下的漏門牙笑容僵住。
“公子哇,老頭子我不乾殺人的勾當,老頭子是良民哇!”
老伯忽然扔下了船篙,跪在了漁船上,一把鼻涕一把淚。
“公子我最喜歡良民了。”
陸番似笑非笑的看著老頭。
爾後,吐出一口氣。
“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何不離開?好奇心可以害死貓,同樣……也會害死人,你在好奇什麼?”
陸番說道,語氣逐漸變得平淡和冷漠。
噌!
凝昭麵如寒霜,秀手在輪椅把手上一拍,蟬翼劍彈出,被她握在了手中。
船尾的聶長卿也緩緩站起身,禦刀訣準備就緒。
肅殺之氣蔓延。
跪在漁船上的老頭依舊在瑟瑟發抖,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公子你說啥子喲,老頭子聽不懂哇!”
老叟嗓子都哭啞了。
“莫擔心,你繼續哭,本公子的脾氣可好,最見不得人哭……”
陸番手指在輪椅護手上輕點。
斜看老叟,道:“你越哭,本公子就越想笑。”
跪在船上的老頭子哭泣聲驟停。
他摘下了鬥笠,抹去了臉上的哭痕,陸番一說自己脾氣好,那便是要殺人了,他繼續裝下去也沒有意義。
老頭子解開了蓑衣,蓑衣下,居然是一席整齊的白衫。
脖子上,更是戴著三枚用金繩串起的銅錢,手上托著一個油光發亮的龜殼。
船篙也被扭斷,從中抽出一把碧翠的五尺竹杖。
老人的氣質驟然一變,從原本的老漁民,瞬間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
老人一手持竹杖,一手托龜殼,笑看陸番,微微躬身。
“天機家,呂木對,見過陸少主。”
……
馬車簾布掀開。
白發蒼蒼的老人從車內下來,滿臉祥和笑容,他托起了躬身的陸長空。
“陸城主不必多禮。”
“老夫今日來,當真是一言難儘,除了為那不爭氣的徒弟向平安賠罪以外,也是特意為平安而來。”
國師搖了搖頭,單薄的身軀中儘是無奈。
陸長空卻是滿臉苦笑,“我兒久得腿疾,脾氣不太好,性格執拗,我這做父親的話他都不聽,倒是讓莫先生受苦了……”
兩人客套了幾句,便徒步入了北洛城。
一入北洛城,國師環顧城內。
北洛城,經曆了陸番猶如狂風暴雨的大清洗後,不僅沒有變得蕭條,反而越發的繁榮了。
因為諸多大商戶的倒台,諸多小商戶抓住機會,原本被三大世家壓的喘不過氣來的一些小世家也趁著這個時候上位。
整個北洛城比起以前反倒多了一股勃勃生機。
國師眼眸中閃過一抹詫異,爾後,輕捋白胡須,若有所思。
“陸城主,老夫打算先見見平安,不知平安何在?”
行走在北洛主軸道上的國師,忽然道。
正準備帶國師往陸府去“拔蔥”的陸長空,微微一愣。
什麼?
蔥……哦不,莫天語不拔了?
“國師,要不還是先去……”陸長空猶豫了一番,道。
“不急不急。”
國師輕輕咳嗽了一聲,風輕雲淡的擺手。
陸長空臉皮子一抖。
莫天語怕是個假弟子吧。
這還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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