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一紙檄文伐陸番
天子割掌放血,以喂黑蛟。
陸番看到這一幕,的確是有些驚異,這宇文秀倒也是敢想啊。
這黑鯉經過他的點化,化為黑蛟,但也僅僅隻是蛟,想要成龍,需要經曆養龍地的蘊養。
宇文秀曾在傳道台內得到一縷靈氣,實際上,也算是半個修行人。
他的血中蘊含有靈氣氣息,雖然微弱,但是對於此刻的黑蛟而言,自然是極其美味之物。
黑蛟看中的是靈氣,而不是血。
當然,湖心島內,靈氣更多,對黑蛟的吸引更大,不過……
黑蛟哪裡敢擅入湖心島,那是白玉京的駐地,陸番的靈壓覆蓋,它這小蛟,自然是畏懼萬分。
因而,宇文秀鮮血中的靈氣對他而言,就成了極致的吸引。
人血也有靈,陸番對於宇文秀用血引龍的舉動其實有些反感。
以血養靈物,很容易出邪性。
宇文秀很興奮,他另一手輕輕的撫摸著黑蛟冰冷的身軀,身心在激動的顫抖。
他……成功了!
一邊的老宦官身軀搖搖晃晃,幾欲要跌倒,哭嚎出聲。
“陛下啊……”
天子之血,何等珍貴,宇文秀居然說放就放……
“陛下,此舉下不為例。”
輪椅上,陸番手指輕點,淡淡道。
“世間萬物皆有靈,他們心性純潔,就看蘊養進化方向如何……”
“一旦走偏,靈物可能會化身邪物,一旦邪物邪氣太甚,甚至會反噬自身,陛下慎之。”
陸番道。
宇文秀仿佛感受到了陸番語氣中的不快。
點了點頭,喜不自勝的摸著黑蛟密布腦袋一圈的鰓鰭。
“先生說馴服了黑蛟,可將此靈物贈予於朕,不知可還算數?”
宇文秀問道。
陸番輪椅自轉,背對著宇文秀,孤舟開始晃蕩,濃霧逐漸籠罩。
“仙人設養龍地有八,天子居所為一處,黑蛟放於養龍地,可化而為龍,陛下善待之。”
陸番淡淡道。
“至於先前答應陛下的事情,平安心中有數……”
“凝姐,送客。”
一直靜立在湖麵上的凝昭,微微躬身。
“喏。”
爾後,凝昭轉身看向了宇文秀和老宦官,“兩位,請。”
宇文秀麵色微微一凝,看向了陸番。
他沒有再開口,顯然他以血喂黑蛟,這種討巧的行為,讓陸番不喜。
宇文秀抿著嘴,他沒有解釋,也沒有說什麼,他並不後悔。
他需要黑蛟,他需要幫手……
以前的他,國師是他的依靠,可是當國師卷入了先帝的死亡原因中。
宇文秀失去了依靠,他現在隻能依靠自己。
可他終究隻是個小皇帝,麵對群臣,有種被玩弄於鼓掌的無奈。
以前,朝堂中,有國師鎮壓,群臣不敢放肆和跳脫,而當國師隱入書閣,閉門不出,仿佛愧對先帝,這些群臣就開始跳脫了。
宇文秀佇立船頭,朝著陸番拱手。
纏繞在他身上的黑蛟,也猛地浮空而起,欲要朝陸番飛馳。
不過,一股無形的力量讓黑蛟縮了回去。
“去吧。”
陸番這句話,不知道是對宇文秀說的還是對黑蛟說的。
……
孤舟破開了霧氣,從新回到了岸上。
北洛湖畔,伊月腰間纏鞭,聶長卿擦拭著染血殺豬刀,看向了宇文秀。
第一眼,皆是被宇文秀身邊纏繞的黑蛟給吸引。
“那是……傳說中的龍?!”
聶長卿目光一縮。
公子居然送了天子一頭龍?
陸長空也心驚,龍……那可是傳說中古籍中記載的神性生靈。
番兒連這玩意都整出來了?!
一頭龍代表的寓意不言而喻。
宇文秀很興奮,他感覺自己掌握住了翻盤的希望。
“陸卿家,朕離京兩日,如今得立刻回宮,多謝卿家兩日陪伴。”
宇文秀笑道,顯然心情很不錯。
他掃了一眼湖畔青石板上的血跡,那些大臣都不知道哪裡去了。
宇文秀也不在意,眼不見心不煩。
他爬上了車輦,下令回宮。
老宦官深吸一口氣,朝著陸長空拱手。
“麻煩陸城主派遣一隊精兵護送……”
陸長空點了點頭,便安排一隊精兵護送天子車輦回京。
北洛城城門大開。
天子車輦,六駿拉車,馳騁而去,揚起滿地塵埃。
在天子離開北洛城的時候。
消息便如飛羽,傳開到各地。
……
原赤城外,三十裡。
澹台玄眯眼捏著手中的信件。
“陸平安沒有離開北洛與天子同入帝京……”
“天子沒有請動北洛陸平安麼?”
澹台玄呢喃。
這對他而言,是個好消息。
他的身邊,謀士墨矩青衫綸巾,羽扇輕搖,思索道:“主公,矩曾派人入北洛,對陸少主進行過一番了解。”
“此人脾性,怪戾、手段狠辣,一言不合便殺戮。”
“脾氣眥睚必報,卻總喜言自己好脾氣……”
“但,此人猶如一個神秘的旋渦,讓人無法完全看透……”
墨矩道。
墨北客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墨矩對陸番的評價,中規中矩,實際上,墨北客很清楚陸番的恐怖。
白玉京……這個勢力,已經淩駕於不少百家勢力了。
陰陽家諸子親自出手,加上墨家刺客,機關家手段,卻沒有一人走出北洛城。
“太守,既然陸平安不曾出北洛,那……我等必須抓住這機會,兵壓帝京。”
墨北客起身,沙啞的聲音縈繞大帳內。
澹台玄也是站起身,目光淩厲:“巨子,兵壓帝京說的容易,可是有江漓率大軍鎮守,我等若是一時攻打不下,會遭大劫!”
“剛得情報,項少雲已經率領西郡大軍北上,直逼帝京而來,一旦我們腹背受敵……到時候,我北郡大軍,會被西涼鐵騎踐踏的七零八落!”
澹台玄語氣非常的嚴峻。
墨北客負著手,佝僂著背。
項少雲揮軍北上,那便說明墨家機關城……被破了。
號稱天下最難攻的城寨,居然就這般被破。
墨北客一時間也是百感交集,雖然他早已預料到,可現實真的發生,還是很難接受。
現在的局勢對他而言,唯有背水一戰,沒有退路了。
他徐徐閉眼。
“太守,江漓之事,由老朽來解決……”
……
帝京。
天子車輦衝入帝京,六駿奔馳,直往皇城而去。
然而,整個帝京卻仿佛壓抑著的鍋爐。
皇城前,階梯上,一位位大臣得知天子歸來的消息,皆是穿著朝服,佇立原地。
仿佛有陰雲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
六駿在皇城前停駐。
老宦官掃了一眼階梯上的群臣,麵色微變,他掀開了車廂簾布。
宇文秀昂首而出。
黑蛟在他的手臂上蜿蜒。
當宇文秀持黑蛟出現,百官們頓時駭然色變,一個個不可思議的盯著宇文秀手中的黑蛟。
在他們眼中,這黑蛟與黑龍無異。
天子持龍而歸……這是昭示著什麼?!
宇文秀披著皇袍,嘴角上翹,有些誌得意滿,這些大臣們的表情,讓他心中痛快。
他持龍而歸,乃真龍天子,誰還敢忤逆他?!
當然,黑蛟的出現的確震駭了百官。
不過,百官彙聚於宮殿之前,自然不會退卻。
因為國師涉及先帝崩殂之事,所以國師一脈的不少朝臣都稱病在家。
如今這些大臣,都非國師一脈。
當宇文秀走完最後一階階梯。
群臣齊齊跪伏。
大臣何守持一紙文書,視死如歸的拂袖邁步行走而出。
“陛下!”
“先帝身亡,亡因冤屈,陛下為先帝之子,豈能不為先帝沉冤得雪,豈容得弑君者執掌兵權?北洛陸平安,於北洛城中鞭撻、殘殺朝廷重臣,豈能容得這等惡徒妖人法外逍遙。”
大臣何守將手中的一紙文書遞給了老宦官。
老宦官攤開掃了一眼,無須白淨的臉陡然色變,他不可思議的看向大臣。
他的臉皮子猛抖。
“拿來!”
宇文秀冷著臉,老宦官的麵色變化,他看在眼裡。
接過老宦官遞來的文書。
這是一篇檄文。
展開一看,《討陸氏妖人檄》六個大字映入眼簾。
宇文秀氣到臉色泛白,檄文雖然是聲討陸番,但是實際上國師,江漓都包括在內。
驟然將手中的檄文撕得粉碎。
然而,大臣何守卻是不卑不亢。
“陛下,此檄文已傳遍帝京,傳遍天下……妖人不死,帝京必亂,先帝沉冤難雪,我等臣子,心如刀絞!”
其餘的大臣也紛紛附和,不卑不亢。
宇文秀震怒萬分。
怒罵:“叱嗟,爾母婢也!”
後,拂袖離去。
回到紫金宮中,入了書房,捧著黑蛟,坐在椅子上,宇文秀氣的麵色通紅。
然而……
當他看向了書桌,稍稍一怔,麵色卻是勃然大變,一巴掌拍在了檀木書桌上。
“朕所擬的九道詔令呢?!”
恭敬立於一旁的老宦官麵色也是驟然大變!
……
大臣何守,一紙檄文傳天下。
帝京驟然紛亂,群民激憤。
天子被妖人所迷惑,亂殺重臣,大周紛亂,妖人亂國!
而這個時候,國師與江漓聯手弑君的謠言,傳的更火爆了。
酒樓、茶館、乃至風月春樓中談論的都是這等事情。
帝京,書閣。
國師孔修坐著搖椅,輕輕晃蕩,嘎吱聲響徹不絕。
莫天語念完手中檄文,不由讚歎。
“此檄文寫的不錯,何守之文采,字字鏗鏘,猶如風雨欲來,令人佩服。”
孔修與孔南飛淡淡的看著他。
莫天語越說越無力,最後哼了一聲,將檄文拍於木桌上。
“哼!這寫的狗屁不通!”
孔南飛翻了個白眼,國師則是徐徐閉眼。
“不作不死,此檄文一出,以陸平安的脾氣,有大戲看了。”
……
夜深。
繁星滿天下,微風吹拂。
有一紙檄文仿佛被風吹入了靜謐的北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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