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馳道:“我倒不怕被雷劈,沈家也有好人,隻你們夫妻挾恩圖報,一味逼迫我母親,可彆等報應完我了接著報應你!”
說完他又道:“舅母不是都不請自去赴李家的宴了麼?這麼能耐,怎麼不去找李家幫忙,卻來這裡尋著我們死纏爛打?”
“你住嘴!”沈夫人站起來。
盧氏氣息都顫抖起來了:“好得很!如今一家子都腰板硬了,敢來落井下石了!這就是你沈子卿教出來的好兒子!我們沈家那些年的糧食合著是喂白眼狼了!”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晏馳被丫鬟們勸阻著仍是堵不了嘴,“我們是在你們沈家住了十幾年,但你們又真心憐惜過我們嗎?
“我母親帶著我們住一個院,無事絕不去擾你們,可你們呢?外祖父交代按月發給我們的銀子,能按時到我們手裡就不錯了!
“往往都是這月拖下月,下月發一半,再拖下月!
“為了息事寧人,我母親每每還要特地挑出新衣裳穿上才去見外祖父,怕的就是外祖父起疑,導致背後你們再排擠!
“我小時是多病,沈家也是為我請醫問藥,又有哪次是你親自替我去的?舅舅要去,你還暗地裡攔著不讓!
“你自個兒屋裡的下人都傳出來了,你背地裡跟人說我死了倒好,死了還省口飯錢,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等我哥哥大些,謝天謝地,總算是不用再勞動你們了!
“你從前還指桑罵槐,說我母親嫁了個逆賊,要是你,早就帶著孩子去投湖了,巴巴地留在世上,還要把娘家一堆給拖累了,這話是不是你說過?!
“到這會兒知道我母親是原配,知道她和我父親不該老死不相往來,阻住你們求前程了?
“前幾年寧軍大破關中,眼看著周室起不來了,我父親沒傷沒病,活得好好的成了寧王的左膀右臂!
“你又哈巴狗似的在我們院裡躥來躥去,從病癆鬼改口喚我馳哥兒了,還吃的用的往屋裡送,到了父親給我們來信,你又可勁兒地攛掇著她,不停念叨著沈家替晏家養孩子的恩情!
“你對我們做過什麼?對外好聽我們是沈家的表少爺,讓我們讀書明理,對內呢,連沈家你們幾個主母跟前的丫鬟都能給我們甩臉子!
“還欺我大哥老實,把他當下人看,打小使喚他給搬書打掃做粗活!我母親可曾說過你們什麼?!
“我們要報恩也是我外祖父和那兩個舅舅,你又有什麼恩可報給我們?!
“如今倒有臉在我們麵前充恩人了,要不是圖官職,你還會來勸和我父母樣?!不要臉的賤婆子!”
盧氏娘家也是書香門第,活到這歲數可沒被人指著鼻子這麼辱罵過!
更何況還是一個她壓根就沒看入眼過的晏馳!
她指著他氣都喘不上來,轉頭對著沈夫人:“好你個沈子卿!好你個沈側妃!你們晏家就是這麼忘恩負義的?就是這麼教著兒子來埋汰娘家的?!
“合著這麼多年我們收留你們關照你們,結果就落了個刻薄的名聲?!”
“你敢說不是!”晏馳怒道,“你不刻薄,會咒著盼著我一個有病的人去死?會克扣外祖父撥給我們的銀子?
“你不刻薄,會擠兌著我母親帶著我們去投湖?!我母親才落了個側妃身份,你就嘲諷她給你們沈家抹了黑!
“你哪來的臉在我們麵前充聖人?!”
盧氏臉臊得無處可放,偏生這個時候沈夫人又緊抿雙唇隻聲不出了!
她衝上去揪住沈夫人衣襟:“你就是這麼教他們的?就是這麼教他們的!”
沈夫人將她的手揮開,沉臉道:“不用我教,他們有眼自己會看,你做得怎麼樣何須我說?”
盧氏咬牙切齒,一巴掌揮過去:“真是一窩養不熟的白眼狼!”
“夫人!”
屋裡多是王府的人,也是沈夫人自晏家帶到沈家,又自沈家帶過來的人,對晏馳所說之事心下哪裡沒有個判斷?
原來都在靜默,儘等著晏馳罵,此時見沈夫人被打得連退了幾個踉蹌,刹時間湧上來了,扶的扶人,叫的叫喚:“快去稟王爺!”
當中有個喚芍藥的,親娘原是沈夫人的貼身丫鬟,如今也在沈夫人跟前當差,聞言拔腿就往承恩堂來了。
但靖王近日忙著查案,又負責著籌建天罡營,便一心撲在公務上,這大白天的根本就不在府裡。
芍藥又去尋初霽。
初霽聽說沈夫人被打,這還了得?!林夫人的事件裡雖說他們有過錯,但是皇帝已經做出懲罰,她依舊是王府的側妃,是王府主人之一!
關鍵是,她有誥命在身,這盧氏草民一個,竟敢恃恩行凶,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裡了!
二話不說他就要過去,再一想,又折回道:“你去曦日堂稟稟王妃!”
芍藥愣住:“這怎麼能稟王妃?”
初霽道:“王爺不在,還真隻有請王妃做得了主。”
芍藥躊躕:“可我去了,王妃也未必肯伸手啊!”
前番那事兒可過去還沒幾個月呢!
初霽被說服,歎道:“那走吧。”
靖王府的規格因當初靖王主動要求建在原府址上,因而是降了製的。
但皇帝作出了補償,赦令將南郊一座前代親王的彆鄴重新整修,賜給了靖王。
經過大半年的修繕,近期就要完工了,晏衡知道那裡是個消遣的好地方,便打算過兩日帶林夫人去那邊住兩日,避避暑。
剛說到這兒,丫鬟檀香就匆匆進來了,輕聲稟道:“昭華堂那邊出事了。
“沈三太太登門來,聽說是纏著沈夫人要跟王爺討要官職,沈夫人不肯去找王爺,沈三太太不依不饒,後來二爺出來大罵了人家一通,再後來沈三太太就把沈夫人給打了!”
府裡還沿襲從前的習慣,喚沈夫人為“夫人”。
林夫人聽到這裡,刹時停下手裡正整理著的藥單,躺椅上拿著張不知哪來的輿圖在看的晏衡也把頭轉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