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對她也是服氣。
到了胡同裡,他先入內行事,而後從內把門打開,李南風再進門。
果然是個簡陋的小院兒,但也有三間,一間堂屋,一間臥房,再有一間便是書房了。
晏衡要進書房,李南風卻徑直往臥房這邊來。
她拿出夜明珠,先到床頭湊近看了看熟睡中的這人,十七八歲模樣,五官倒算周正,移目又去看他枕頭,目光鎖定枕下露出半截絲絡。
抽出來一看,是個打得極精致的扇墜,扇麵留白,但隱約之間卻有幽香飄來。
這明顯是女子之物,但僅憑這個還不能斷定就是謝瑩與他有染。
她掃了兩眼,放回原處,手指探進的瞬間卻又摸到一物,稍頓之後拿出來,是個香囊。
這香囊上繡的圖案倒很普通,不過是鴛鴦並蒂蓮等玩意兒,再捏捏,香囊裡卻還有東西,拿出來一看,膩歪得很,是首相思詩呢,但依舊看不出來確切的與謝瑩勾纏的明證。
晏衡嫌麻煩,直接掀開何楨衣裳來翻開,也沒找到什麼。
“去書房看看。”
李南風拿著夜明珠走出來,直接又到了書房。
晏衡輕車熟路,先找四壁,再查書架暗格,再尋地板,最後開始檢查燈台茶盞硯台等各物。
李南風則翻書本紙張,何楨帶來的有兩隻大箱子,全部找找,又找到兩件陳年物件。
晏衡把何楨搭在椅背上一件外袍抖開,衣服裡就飛下隻盒子,是盒嶄新胭脂。
來來去去都是這些玩意兒,怎麼就沒個能讓她一把摁死的證據在呢?李南風皺了眉頭。
“其實也容易,”晏衡說,“何楨這邊沒證據,那邊廂不是還有個謝瑩?姓何的手裡有這麼些東西,其實已經足能說明問題,我帶你去謝家,上謝瑩房裡翻翻,不出意外,定然能有東西對上號。”
李南風冷笑:“謝家上下幾十口人,你打算搬多少斤迷藥去下手?”
“這你就不懂了,我武功高強,世間少人能敵,隻需把關鍵的幾個人撂倒就行了。”晏衡打量她身上,又道:“就你如今這身板,我拎著你進去一點問題也沒有。”
李南風瞪他,邁步到了院中。
沉吟片刻,她環顧四下道:“何楨身邊隻帶了個書童,姓何的跟謝瑩之間那點事,他必然知情。你把那書童帶出來,找個地方把他弄醒!”
晏稀訥然一頓,抱了抱拳:“還是您狠!”
書童早已經睡成了一灘泥,晏衡將他扛出來,門下跟李南風打了個招呼,兩人便就順著胡同往裡頭走去。
這當口夜深人靜,彆說胡同裡無人,便是周圍一大片都沒有什麼動靜。
月光照著兩人,到了胡同底部一座城隍廟,廟是間破廟,除去疑似乞丐短住過留下的幾隻破碗破鞋之外,沒有人。
晏衡把人放下,然後舉目四顧起來。
李南風問:“找什麼?”
“弄點水把他潑醒!”
“你沒解藥?”
晏衡攤手:“畢竟我也沒想過下了手還得給救回來。”
李南風罵他都嫌浪費口水。
胡同裡有水井,晏衡尋了個木桶拎水澆在小廝身上,大熱天的不夠刺激,李南風又事先交代多放了點藥,提了好幾桶水澆下去才有反應。
書童蜷著身子咳嗽了幾聲,抬頭看到麵前人影,隨即坐了起來。
李南風與晏衡並排而立,冷臉望著地下的他。“醒沒?”
書童打了個激靈,回頭看了眼廟裡兩尊破菩薩,而後又瞪大眼望著麵前這一對!
“你們,你們是——”
李南風寒臉不語。
晏衡卻笑起來,壓著他肩膀又把他按了回去,拍拍他臉道:“不用問我們是誰,也不用問我們想乾什麼,更不要擔心我們劫財劫色殺人放火,還有你們家公子在哪裡也不要問,你隻要聽到我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就成了。懂麼?”
書童嘴張了半日,發出了幾個無意識的糊音,才又抿緊唇往後縮了半步。
晏衡道:“你們少爺跟謝家小姐青梅竹馬?”
書童咬緊牙關不肯做聲。
晏衡掐住他下巴一捏,等他啊地痛呼出來,再道:“要不要挨頓打再說?”
書童被捏得骨頭都快碎了!撲騰著兩隻手道:“是!是!是青梅竹馬!但他們已經沒關係了,我們姑老爺不許表姑娘嫁到何家,如今表姑娘馬上就要過門成為東鄉伯府的二少奶奶了!”
“沒關係?那你們少爺怎麼還三天兩頭地往謝家跑?枕頭底下還藏著謝小姐送的香囊扇墜呢?”
書童發窘了:“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藏著,但還是說明那扇墜香囊的確是謝瑩的了?”李南風冷眼掃過來,“她一麵跟杜家議著婚,一麵還與你們少爺私相授受?”
書童越發窘迫:“小的,小的可沒這麼說……”
李南風走到他跟前,道:“謝瑩跟何楨好到什麼程度?”
書童囁嚅。
晏衡抬手搭到他肩上,他立馬驚叫起來:“我說!我說!我們公子是謝姑娘閨房裡的常客!不管是我們公子去謝家,還是表姑娘到何家,從小到大都是直出直入!
“我們公子給表姑娘梳過頭,穿過鞋,前陣子,前陣子表姑娘生病,我們公子還去安慰過她!”
“出來勾搭男人的主意,是誰出的?!”
李南風怒道。
書童明明比她還高出一頭,在她怒容之下也不由抖瑟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不過,不過前陣子我們公子和表姑娘談論過延平侯世子!
“後來我隨我們公子到宛平看過我們老爺回來,他在路上聽到有人閒談提到靖王府,也曾打聽過晏家大爺來著!
“誰出的主意我是真不知道!”
李南風收回目光,看向晏衡。
這回輪到晏衡臉色不那麼好看了,何楨既曾打聽晏弘,那這主意是誰出的還用說嗎?!
“說來說去,你們家主子這是一麵跟謝小姐私下苟且著,一麵又慫勇著她高嫁而後順道撈好處呢!他還入仕作甚?有這手拉皮條的好本事去長春院得了!”
書童羞憤:“我們家公子才不是那種人!”
氣燥的晏衡費事跟他多說,一掌又把他給劈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