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風點頭,緩聲道:“原本我很好奇程家為何撤的這麼快,他就是再趨利避害,也沒理由在這當口拋棄沈家,如今我猜想,隻怕是程家知道了一些什麼,所以才搬離,而後他們卻又把這些消息賣給許家,換得了許家感恩。”
說完她把盧氏對沈側妃做過的事情也跟她說了。
李舒張大嘴巴!半日才道:“許家記著他們的好,所以就有了先前這麼一出,答應幫她給程曄和姚家小公爺牽線!
“勳貴裡頭,靖王府以下就數三座國公府為貴了,程曄即便是嫁不成小公爺,就是嫁給二房三房的子弟,那也是求得了一房極佳的背景!
“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就是不知道沈家知道了會怎麼想?”
李南風望著她。
李舒道:“你看什麼?”
李南風咧嘴:“三姐姐果然也是個‘不規矩’的。”
李舒有些不自然:“我怎麼不規矩?我規矩得很!我就是看不慣他們算計人!要是他們算計了人還得了逞,那多憋屈!”
說完她回神,又輕拍了她一下:“你敢說你今兒偏偏叫上我來,就沒有彆的意思?”
李南風沒反駁。
前世李家到後來落得四零八敗,其實也不能全怪朝黨踩壓,李家子弟,最顯著的是以李勤為首的這些子弟,隻體味到人前風光,卻不知背地裡潛伏的危機。
如今她與李舒能在此議論程家沈家的不大氣,實則在前世,那會兒她為了撐起家門,不也曾經是揣著辛酸出門應酬?
一個大家族,終究不能把興亡寄托在某一個人身上,每個人都是有責任的。
她不能保證這一世李存睿父子躲過了前世的劫難,李家這輩子就一定踏上了坦途,誰也不能保證未來沒有重大的變故發生。
難道到那個時候,她再一次背水一戰嗎?
不是不行,而是就算能夠,也遠沒有一家人齊心合力來得強大和可靠。
李舒前世因家變之故離京遠居,一世人也過得坎坷不如意,李南風既不想讓她再遭那份罪,這世裡也想保得她在京師姐妹一起相互扶持,所以便拉了她出來。
“今日所見所聞,果然值得我們引以為鑒。”李舒道,“其實我倒沒想幫沈家,不過不願看姚家倒黴罷了。
“宋國公夫人一向口碑還好,這程曄就算是個知書識禮的,也扛不住有個這麼不安份的娘,來日就是嫁成了,也不知暗地裡要被攛掇著乾多少陰私。”
李南風沉吟:“先看看宋國公夫人是不是有那份幫著程家約我母親的意思再說吧。”
若有的話,那這程曄嫁到姚家,倒也挺好,一來湊一塊兒了,二來程曄嫁成了姚家,程淑八成是要被氣死的。
李舒聽到這兒便道:“那還等什麼?我們這就回去,把這事兒告訴給二伯母。”
“哐當!”
正說到這裡,隔壁卻突然傳來一道杯盤落地的脆響!
李南風以為是宋國公夫人這邊,當下站起來,仔細一聽,卻不是這邊,宋國公夫人她們在房間左側,而動靜來源位於右側!
“發生什麼事?”李舒也站起來。
李南風走到門口,這時候右邊廂的包間門突然被猛力打開,而後就有人被粗暴地推搡了出來!
一個著藍衣的年輕人撞到門外站著的梧桐與鳴琴身上,接而又滾倒在地上。
滾倒的路線上,竟然還落下一線血跡來!
李南風倏然抬頭,隔壁屋裡就出來個二十來歲穿綠袍的年輕男子,帶著好幾個家丁,歪嘴斜眼地推搡著地上的人,嘴裡罵罵咧咧,人多嘴雜,聽不太清楚在說什麼,但絕不是什麼客氣的言辭。
不過還好沒有顧及倒在地上的梧桐與鳴琴,顯然沒有衝著她們來。
李南風把門打開拳頭大一條縫,想示意她們倆先起來。但梧桐手捂著腰,臉色發白,根本起不了身!
門外人還在行凶,那綠袍男在踢打著那少年——他被拽著翻身的時候李南風看到了,那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皮膚白皙,但臉上汙糟得很,眼睛裡噴射著毒光!
這場景分辯不出來誰是誰非,但無論如何,綠袍男以眾欺獨是事實。並且他還撞傷了梧桐!
李南風沉臉,轉頭就要往窗外喚人叫護衛,卻在這時又聽外頭傳來聲暴喝,卻隻見先前被打倒在地纖瘦少年,這會兒陡然暴起,飛起一腳先把綠袍男給踹飛了!
接而又出拳捅向圍毆他的幾個家丁,方才還讓人擔心著死活的他,瞬間竟然就逆轉了局勢!
這剛才忍氣吞聲的少年,居然還是個身手極好的練家子!
飛出窗外的綠袍男落在戲台上哇哇大叫,角兒們無奈中止了唱腔,四麵看客都被驚動了,紛紛尖叫起身!
原先留在後院等著主人們的各府家丁聞訊也都衝了進來,戲樓裡混亂不堪,李舒緊緊摟住李南風,李南風則一手拉著她一手開門把丫鬟們拖了進來,又把門栓上!
把梧桐按著坐下看她傷勢,卻見腰側一處紅了一片,看不出什麼異樣,但是一碰她就疼得打起寒戰來了!
李南風替她把衣服掖好,回到門邊,隻見圍住少年的人更多了,他似乎也打得亡了命,一會兒門外廡廊便隻剩鬼哭狼嚎一片。
戲園子裡還是有不少前來捧場的官眷,要阻止一場打鬥何等容易,李南風看到進來的人多了,自知出不了大事,等府裡護衛趕來,便匆匆離開了戲樓。
廡廊裡經過時踩著件物事差點滑倒,撿起來一看,是塊刻著字的玉,看不出來所屬人是誰,抬頭看看周圍,早已經無人顧及這邊,便先塞了進袖子,迅速下樓上了馬車。
李舒長籲氣,咬牙道:“方才那是哪裡來的惡徒?!”
“放心,回頭定然就知道了。”李南風給梧桐擦著汗,隨口回道。
看戲被波及的那麼多人,自然會有人去查的。
倒是梧桐不知是何情況,先前還能勉力強撐著儘到為仆本份,如今卻是連坐著都淌起冷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