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1 / 1)

金粉 青銅穗 1074 字 2個月前

太皇太後驚怒交加,大聲道:“我幾時說過,我幾時說過!”

“你怎麼沒說過?”胡氏冷笑,“你不但說過這個,你忘了當年還跟我說過什麼嗎?你說隻有我給高家多生幾個兒子,我的存在才有價值!

“如果不是你這麼說,我怎麼會這麼做?老王爺文弱,我死活懷不上,我一個出身寒微的填房,又被你們所有人瞧不起,我除了這麼做還有什麼辦法?!

“我要是不想辦法讓人瞧得起,難道我就一輩子在高家唯唯諾諾過日子嗎?然後等著你們給老王爺房裡納妾收通房,然後再讓她們來對付我嗎?!

“我告訴你們,哪怕是這樣,哪怕我不這麼做,納進房裡來的侍妾通房也一定會有人這麼做的!

“這都是因為你們霸權,你們眼裡隻看得見子嗣,根本沒把我們這些兒媳婦放在眼裡!

“周氏是這樣,我是這樣,你問問蘭郡王,問問皇上,他們的母親是不是這樣被你拿捏!

“你們這些當家的才是吃人的惡魔,有你們這樣眼裡隻有孫子沒有兒媳婦的人,永遠都不會缺這種事!

“你自己生的兒子不能給你養孫子,你卻把鍋甩在兒媳婦們頭上!我胡氏落到今天這地步,你是有責任的!”

大殿裡充斥著她的尖銳的質問聲,在場人終於不能淡定了。

太監一湧上前,將胡氏摁趴在地下,拖了出去!

永王眼淚縱橫,伏在地下朝著胡氏方向不停地磕頭,怡郡王呼喊著母親跪爬至宮門方向,扶門嘶喊痛哭。

生母縱有天大罪惡,終究於他們有養育之恩,為人子女,誰又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太皇太後全身顫抖,口角滲血,太子急忙喚傳太醫。

一時間殿裡人來人往,喧鬨起來。

皇帝急令太監傳旨讓蘭郡王帶永王與怡郡王移步至王府聽候發落,也趕忙來到太皇太後跟前。

經過好一陣忙亂,殿裡逐漸平靜下來。

李夫人沒有近前,她隔著人群從縫隙時遠遠望著胸脯不停起伏的老太後,心裡一點擔心的感覺都沒有。她想,哪怕是眼下就敲響喪鐘,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

看看來來往往的宮人,她跨出門檻,緩步走下石階。

“你隨我過來!”皇帝忽然在她身旁停了停,而後越過她,大步邁向宮門。

宮城琉璃瓦上覆著深厚的白雪,因為在日光下逐漸融化,早前的屋簷的棱角變成了圓滑的曲線,反射著冰冷的光。

李存睿一早起就在文華殿呆著,李摯是辰時來的,跟他父親一道在等待宮裡的消息。

按說事情籌謀到如今,應該是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但他心裡仍然放鬆不下來,李存睿似乎也如是,從來穩如泰山的太師今日心不在焉,案上的折子卷宗來時是什麼樣子,如今還是什麼樣子。

當太監送來壽寧宮急傳太醫給太皇太皇急診的消息,終於他忍不住問:“父親覺得母親會不會有事?……咱們,要不要進宮看看?”

李存睿隔了有一會兒才凝視著殿外積雪,說道:“皇上心裡還憋著氣,再等等。”

李摯納悶:“皇上有什麼氣?”

李存睿端起杯子:“織造局官綢的氣。永王去探胡宗元的監時,有太監奉旨跟隨。”

李摯恍然大悟。

胡宗元的案子了結得太利索,以至於都令人無暇疑心皇帝究竟是何態度。而他們早就應該從永王被允許探監想到,皇帝怎麼可能會對胡宗元的案子一點疑心都沒有。

“那可有些麻煩。”李摯不由道。

李夫人報仇有因,但最不該的是利用織造局,拉攏朝臣,處置完胡氏,皇帝未必不會拿李夫人開刀。

李存睿啜著茶,說道:“你先回禮部吧。”

李摯略想,點點頭,起了身。

……

皇帝直赴乾清宮,揮退了宮人。

等李夫人進來,他方轉身望著她。

李夫人在他凝視下垂下了頭。

“真是報的一手好仇。”皇帝道,“從胡家到胡氏,到永王再到太皇太後,一個不剩,一個不漏,籌謀得天衣無縫,也真不愧是高家的女兒!”

李夫人跪下來:“皇上恕罪。”

“你要朕恕你什麼罪?”

“恕臣妹不敬尊長之罪。”

皇帝揚唇:“你還知道你不敬尊長?”

李夫人默然片刻,隨後道:“恕臣妹鬥膽,皇兄既然知道胡氏與太皇太後皆為事出有因,就不該這麼問我。

“我也是個人,我也不過是給自己討回個公道,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祖母縱為長輩,可她同樣也身為當家主母,我小時候受胡氏欺淩她不知道我不怪她,可她怎麼能在我長大成人即將出嫁時和盤托出告訴她,她還要包庇胡氏?

“她的理由就更可笑了,就因為胡氏給高家生了兩個兒子,她是功臣!

“既然子嗣這麼要緊,而姑娘不重要,那她當初又保必把我嫁給李家,彆的姐妹全都待嫁而沽嫁入世家高門呢?我也隻能有這麼個機會替自己說幾句話,還請皇兄寬侑這一回。”

“為自己說話,”皇帝寒臉點頭,“沒有不讓你說話,但你知道你聲討的那個人是誰嗎?是你的祖母,也是朕的祖母!

“你當著朕的麵,當著朕的兒子的麵聲討朕的祖母,把年近八十的太皇太後拉下水,若她氣出個三長兩短,你說朕是懲處你還是不懲處你?”

李夫人抿唇,接著又道:“皇兄知道我在出閣前尋她說出那些事,是抱持著多大的希望,希望她能替我主持公道嗎?

“我指望著她給我作主,可她卻把我最後的希望都給抹滅了!我想讓她把胡氏侵占去的我母親的東西討回來,讓她把胡氏的假麵給撕開,僅此而已,她都做不到,你還希望我能怎麼尊她敬她?

“難道不應該是長輩為慈在晚輩才為敬嗎?今日哪裡是我把她拉下水,分明就是她自己栽到了她自己手上!

“事情是沒落在皇兄頭上,要是落在您頭上,您未必不會如我這般!”

“朕還真就不會如你這般!”皇帝說著自案上抽出幾本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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