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很熱鬨了,但因為有準備,倒也不顯慌亂。
帶來的太監是來打下手的,宮女是來負責袁婧進宮禮儀這些的,皇後娘娘進宮,當然不能少了陣仗,但看梁賜他們這大架勢,搞得倒跟皇帝大婚有得一拚。
於是李南風也不知道皇帝究竟跟袁婧說了什麼,竟然讓他就這麼成了!
不過看袁婧這態度,回宮之後皇帝也還是有啃不完的硬骨頭就是了。
這些事就不會讓李南風這小丫頭片子摻和了,李家以李夫人為首的女眷先是全部前來正式拜見皇後娘娘,而後餘下的事就由她們包攬了。
李南風想起跟晏衡約了吃飯,連忙回府收拾。
到家隻見家丁們都開始架起梯子在廊下換燈了,扶風院裡丫鬟們也把她挑的幾盞燈掛在了樹枝上,今兒天晴,掛外頭倒是不相乾——一看,這元宵節的氣氛竟果然已經很濃。
李南風也不是從來都不熱衷這些的。
小時候她也沒這麼清心寡欲,喜歡花街,燈市,胭脂花粉,漂亮衣服,還有周圍人的讚美,由此可見她也曾經是個很俗的人。
她這麼俗的一個人,其實也隻跟裴寂這麼一個男子逛過一回燈市,那次兩個人從街頭走到街尾,可能把她那一輩子的嬌羞都裝完了。
李南風把頭發重新梳了,換上身暖和的裙襖,然後把壓在抽屜裡的幾張紙給揣上,跑了出去赴約。
跟裴寂那次逛燈市她當然穿得隆重得多,但那會兒她是衝著跟裴寂百年好合去的,跟晏衡不一樣,他倆最多也就算個難兄難弟吧。
難兄難弟麵前,實在就用不著搞得那麼刻意了,反正是搭個伴,舒服就好。
晏衡等李南風走後也換了身衣裳,在燈市中間的館子訂了包房,雖然這時節位置難訂,但也總是那麼些早訂了的願意行方便讓給這位靖王世子的。
晏衡也沒客氣,挑了最中間的一間,開了窗正好能看到樓下賣花燈的攤子。
李南風上了樓,讓阿蠻帶著梧桐去吃飯,然後進門來。
一看窗下坐著的晏衡一身玄底金紋的蟒服,頭發全梳上去梳成髻,束了個攢著珠的摞絲金冠,襯著他那張帶著絲邪氣的臉,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李南風跟晏衡足足掐了兩年有多,隔三差五恨不能咬死他解恨,也不能不承認這家夥有副好皮囊,隨著年齡增長,越發耀眼。
晏衡剛剛從管卿處得知皇帝準備迎袁婧回宮,見她來便問:“此事當真?”
李南風也是等下告訴他,當下就道:“可不千真萬確?我出來之前梁尚書就帶著人去傳旨了,而後我們家全家都忙起來了,剛出門的時候梁賜他們才走,而我父親他們才回來。
“如今指不定我母親還在袁家,哦,你母親和沈側妃好像已經奉旨先去參見了!”
皇後娘家沒有什麼族人,這自然是要李晏兩家給皇後壯壯聲勢。
掌櫃的就帶著夥計送吃的上來了,晏衡照例先夾了塊魚肚肉給她,然後道:“那這樣一來袁鄴與袁縝也該各有封號了?”
“那是當然。正經國舅爺,以及皇後娘娘唯一侄兒!怎麼能少了他們的?”李南風先喝了口湯,然後道:“你關心這個作甚?”
“前幾日營裡發生件小事,”晏衡說著把袁縝被針對的事情給說了,“如今謝桐似已經懷疑有人利用他,正在打聽這個人,這個人我目前鎖定了盧溶。如果真是盧溶乾的,袁縝封號下來之後,倒也是好事。”
李南風道:“你們那天罡營,怎麼還沒消停?”
“朝中本來就有新舊老派,能怎麼消停?”
李南風把湯喝完,也就把帶來的那幾頁紙拿出來了:“這上麵的人名,你先看看。”
晏衡拿在手上,凝眉道:“這不全是前世得勢的那些官員麼?”
“不但是前世得勢的官員,而且還是曾經對我們家落井下石,並且氣候已成,使得我後來都拿他們沒奈何的那些人。”
晏衡看了眼她,又看回紙上:“這可人數不少,有六七個之多。而且有些目前還根本沒入朝。”
“雖然人多,但細究下來都是有根底的。李家那會兒再怎麼沒人撐門戶,那也有功勳擺在那裡,且立朝才一兩代,不可能出現牆倒眾人推的局麵。
“便是受到冷遇,也不至於那麼殘酷,你想想史上那麼多功臣,幾個身後會落得遭同僚齊聲踐踏的下場?”
晏衡雖知李家那會兒艱難,但肯定不如李南風知道的清楚。他道:“你是說針對李家地位的現象不正常?”
“我覺得,這六七個人代表六七撥勢力是不正常的,如果隻有一兩撥人,以當中某個為首腦則再正常不過。
“但是這些是在我把那幾個眼中釘去除之後剩下來的,我細一琢磨就覺得不正常。怎麼可能會有六七撥人同時這麼齊心地打壓李家呢?”
簡單說,以李存睿的為人,朝上當真會有那麼多人這麼見不得李家好嗎?
李南風縱然是個惡人,也難以相信這世上惡人有這麼多,至少這世看來,遇到的好人還是占多數。
晏衡看完,把紙塞入懷裡,也喝了口湯說道:“菜冷了,快點吃!吃完帶我去逛街買花燈!我剛才看到好幾盞我喜歡的了。”
李南風抬頭:“你不是不稀罕嗎?”
“我改主意了。”
李南風無語。
不過她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不至於賴掉幾文花燈錢。把飯吃完,兩人就下樓到了街頭。
難得今日晴朗又無風,街上人來人往,攤販們排得密密麻麻,倒是好一番熱鬨景象。
晏衡看起來興致還可以,不過他本來就是個不著調的人,會鐘情於這種幼稚的行為也不奇怪。
在李南風眼裡,這街還是和裴寂逛過的那條街,就連兩旁賣的貨物都沒有什麼大的區彆。
當然,中間也隔著二三十年記憶,有些畫麵實在也已經記不太清了。
比如說那日他們是怎麼會想到來逛燈市的?以及她怎麼會為了“勾搭”他成為自己的丈夫而假裝嬌羞的?
都已經很模糊。由於李夫人的插手,她甚至後來連他的去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