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一晚上氣不順,翌早起來穿戴整齊,便黑著臉把阿蠻喚了來:“讓唐素去掃三個月馬廄,少一個時辰都不行!”
唐素心懸了一夜,等到他這句話,總算也心撂了地,火速衝去馬廄找掃帚了。
……李南風在床上輾轉了幾遍,天就亮了,梧桐疏夏推門進來看她睜著眼,齊步到床前來問道:“姑娘昨兒晚上是怎麼了?怎麼連奴婢們都不讓進來?”
李南風支吾了兩聲,打發她們去打水,下地走到鏡前看了看眼睛,果然有黑暈了。
為晏衡那老匹夫留下兩個黑眼圈,真是不值當啊。
可惜昨夜侍衛打斷了他們,不然的話……不然的話,她一定能有機會探知出真相,看老匹夫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在騙她。
不過話說回來,就她昨晚上那個懵神的狀態,能不能弄明白也不好說……
“姑娘,洗漱吧。”
又開始心思反複的時候,丫鬟們都進來了。
也罷,又不是從今以後就見不著了,昨夜沒知分曉,總有一日會知道的,昨晚上不是還說好要去查林複麼!說不定回頭他就來了。
她騰地站起來,精神好得不得了地走過去開始梳洗。
這裡剛收拾好呢,金瓶又過來請她上正房用早膳。
原來李夫人聽李存睿提到了李摯想跟姚家提親的事,大清早特地傳了李摯過來問話,聽他親口承認是有這麼回事,那臉色便沉了沉。
但也沒說彆的什麼,打發他出來便讓金瓶來喚李南風。
李南風走進門,李夫人一看她精神氣大好過平常,滿心當是昨日乖順,早早睡了的緣故。正想跟她說話,一抬眼又看到她眼窩的暈影,她眉頭一動,說道:“你昨夜沒睡好?”
李南風撫了下自己眼窩,說道:“還行……就睡到半夜被貓叫醒了,後來也沒睡安穩。”
李夫人自己睡眠也淺,昨夜並沒有聽到什麼貓叫,不過想到她跟李存睿……他們也是到夜深才睡,怕是沒留意到也是有的。
便略過這層,問她:“我聽你父親說,你哥哥想向姚家提親,這件事是你跟你父親說的?”
李南風驀然想起跟李摯還立了個字據,忙道:“是的,姚家與咱們家往來親密,何姑娘也算知根知底,哥哥和何姑娘跟父親母親一樣,是兩情相悅。”
李夫人瞥了她一眼,道:“那姑娘怎麼樣?”
“手很巧,會做很多好吃的,廚藝響當當。平時管管鋪子,也幫宋國公夫人管管房裡的小賬,餘下的時間就製香,製筆,做胭脂,做零嘴兒。這段時間聽說跟韻姐兒她們一起讀書做女紅。”
“沒問你這些。”李夫人道,“我問她什麼品性?”
“品性?品性很好啊,從來不作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心裡也清白得很。有大是大非。您想想她跟韻姐兒那樣的姑娘都能相安無事,可見是個胖脾氣的。”
李夫人搖著紈扇,說道:“我怎麼聽說,之前姚將軍被擼了爵位的事情,跟這位何姑娘有些關係?”
李南風頓了下,忙道:“母親從哪兒聽說的?”
“怎麼,我還不能聽說?”
“不是不能聽說,是怕您消息所知有誤。”
“那你倒是說說看?”
李南風想了下,她對何瑜當初逼問姚霑,以及姚霑如何進宮請罪的事倒是很清楚,但這事她說不合適。
便道:“要不我把何姑娘請到府裡來,有什麼事您當麵問她吧。”
她太了解李夫人這性子,自己沒認定的事,旁人怎麼說她也不見得相信。
李夫人沉吟:“也好。你請她來府裡玩,留她吃個飯。”
李南風打發了人去姚家傳話,正好飯來了,便止住了這話題。
……
晏衡上晌在營裡巡了兩轉,教訓了幾個東西擺放沒歸位的子弟,又喝了兩壺茶,總覺得應該再去找找李南風。
可是要當差啊,誤了差事回頭廖天逞告到王府,他還得挨頓打。
想來想去有了主意,人不能去,那也可以先著侍衛回府拿點什麼送到李家去,先表表心意。
誰知道侍衛又回府了——平時他在營裡,基本上都用不著侍衛,因此侍衛回府也是常事。
雖然理由正當,但他還是衝傳話的小兵瞪起了眼。
一旁擦汗的袁縝看見了,忍不住走過來:“你今兒吃火藥了?”
晏衡把臉甩過來:“我是你上級,注意下你語氣。”
袁縝一頓,丟下帕子離開了這個神經病。
晏衡收回目光,放了小兵的假,條件是讓他去王府找阿蠻拿點什麼送李南風。臨時想起來他房裡還有一籃子櫻桃,又把人喚住給交代了下去。
李南風收到小兵送來的櫻桃,正好是放學時。
同行的還有李勤,李南風心裡有鬼,怕他瞧出貓膩來,拿著櫻桃就飛快回了房。
到了院子裡她坐在石凳上,撥弄著櫻桃果子,心裡經不住又蕩漾開了,這老匹夫,不是在當差嗎?忽然給她送什麼櫻桃?
這她就不太好騙自己了,小年輕們相互間沒事送吃的可不就是那個眉來眼去的意思?
該不會……這家夥是來真的?
她心裡魚兒擺尾似的跳動個不停,真是見了鬼了……他們倆之前都到見麵紅眼的地步了,能不繼續成仇就很不錯了,居然還有跟兒女情長扯上關係的一日?這怎麼聽怎麼不可思議……
可是這櫻桃它確實紅豔豔香噴噴啊,她又拿起兩顆在手裡,果子的紅色很快暈紅了她的臉。
“姑娘,何姑娘來了。”
梧桐通報後,何瑜便跨進了院門。第一次到她這深閨,何瑜立在廡廊下沒敢擅動。
李南風連忙招手:“快過來!”
她這才微笑下階,走過來行了一禮。
李南風拉她的手坐下,讓人上茶。
何瑜看到桌上的籃子,道:“怎麼擺出這麼多果子在這兒呢?”
“哦,”李南風清了下嗓子,伸手拿了幾顆塞到她手上:“彆人送的。”
何瑜看她神情不似往日,好奇道:“彆人送的,那我能吃嗎?”
李南風抿唇,片刻道:“怎麼不能吃?又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