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抬眼。
“就因為這?”
“這就很強大了。”李南風道,“兩家的祖訓本就存在,我母親知道了不攔著我,難不成還鼓勵我跟你往來?”
晏衡情不自禁把腰挺直了:“可我太爺爺不是也死了嗎?一命抵一命,也該報完了。”
“你真是單純!”李南風道,“作為我太爺爺的後輩,我母親的態度沒有問題。要怪,隻能怪你太爺爺造孽。事情落在我頭上,我也得阻止!”要不是前世她也當過這“惡人”,這回她還真沒法這麼心平氣和呢。
晏衡凝眉望著她,想起靖王妃跟他說的那席話,眉頭鎖得生緊。
“我就住在這京城裡,那你母親是打算一輩子不讓你出門了?”
李南風歎氣:“我也想出去,但現在不知道怎麼辦,跟她說是肯定沒法說得通的。
“我還等著查林複呢,我哥墮馬的事不知是意外還是跟這個人有關係,如果有關係,那是不是說明我哥其實是死於周室餘孽之手?這些我都知道!”
她眼望著燈苗,這兩日被圍困的焦灼浮現在了臉上。
晏衡道:“這些事我倒是可以去辦,但是我總也得見你呀。”
李南風伏在椅背上,忽然抬起頭,定定地望著他。
他道:“怎麼了?”
李南風收回目光,幽幽道:“要不,咱們還是保持距離吧。反正你也知道,前世咱們兩家小輩裡出現過好幾樁這樣的事,都沒有善終,可見這條路是行不通的。再說你我——”
“你趕緊閉嘴!”
晏衡把她嘴捏住:“你還有點良心沒有?這幾年你欺負也欺負過我了,我洗的果子你也吃過了,還有我人都讓你撲過了,你這時候說讓我跟你保持距離?除非你還我清白!”
李南風臉紅成豬肝,拍掉他爪子:“什麼清白不清白,你還夜闖我閨房呢,讓我家裡知道,你等著變肉醬吧你!”
晏衡笑了:“所以咱倆的清白根本就扯不清了,你要怎麼跟我保持距離?”
李南風道:“我不管,反正我要出門。要是無計可施,我就跟我母親妥協。”
晏衡拿她沒辦法。叉腰想了想,說道:“我來想辦法。你先好好給我呆著就行。”
“你有什麼辦法?找王爺?我怕王爺一插手,更加不可收拾。我爹我哥目前都還沒知道呢,我娘這回看來還算厚道,沒急著把事情捅給他們,不然的話,你以為你們家這幾日還能這麼平靜呢?”
“知道了知道了,不找他,我找彆人總行了吧?”
“彆人?”李南風聽到這兒雙眼驀然亮了,“是了,找皇上!”
“皇上?”
“對呀,說起來皇上能接皇後回宮,不還多虧咱們麼?這忙他沒道理不幫。”
李南風高興極了,她怎麼把這麼大一尊佛給忘了?有皇上出馬,李夫人總沒理由抗旨吧?
她說道:“你明兒就去,務必儘快把我救出去!你就說我在家裡日夜啼哭,茶飯不思,就剩一口氣吊著了。”
晏衡瞥她,又把她臉給捏上了:“還茶飯不思,這臉不挺肥嫩的嗎?看著還長膘了。”
“說誰呢?”李南風砸他。
晏衡環胸站著,瞄著從未如此披散長發氣站在麵前的她一身清麗清質,任她胡鬨。
忽而他又伸手拍了拍身上,說道:“光顧著進來,忘了帶點什麼給你。”
李南風道:“帶什麼?”
“怕我的丫頭悶著,帶點吃的玩的來呀。”
李南風聽到這聲稱呼羞得跳了起來,晏衡怕她撞到頭,雙手扶住她的腰將她穩住:“小聲點!”
李南風咬唇安靜下來,又瞪著他,咬牙去掐他的胸口:“從前不是口口聲聲叫我臭婆娘嗎?”
這聲音因為壓低了,落在耳裡好像又嬌又軟,晏衡幾乎忍不住把她摟到懷裡。
到底孟浪也有限度,手放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停留片刻,便鬆開了。
原先想見就能見,從來也沒覺得地各居一府有什麼,可今日碰了一整日壁,費儘周折才見上麵,才覺得心裡有多想念。
他道:“從前儘把我當壞人,可不就是臭婆娘?”
這話又賺來她十幾個拳頭。
晏衡瞅了眼窗外,說道:“你睡吧,我該走了。”
李南風哼了一聲。
晏衡又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轉身推窗。
李南風跟到窗邊叮囑:“記得彆走北邊!”
晏衡轉身。
她指指後園方向,提示道:“旺福一家住在那兒。”
晏衡微頓,而後點頭,躍上牆後,往西麵去了。
李南風看到他沒入夜色,緩緩把窗闔上,退回房來。
房間裡恢複了安靜,除了房門外輪值小丫鬟們偶爾的搭話聲,一切如常。
她除了衣裳重新回到床上,眼望了帳頂好一會兒,忽一抿唇,側身把眼閉上了。
……
晏衡在西邊牆下與侍衛們會合,隨後潛回王府。
進門喝了杯茶,眉頭還皺得緊緊地。
他還以為自己隱藏得挺好,沒想到先是晏馳發現了,然後王妃看出來了,如今連李夫人也開始防著他了——
不,他不信李夫人確知他的心思,她目前最多是防備,不然以她的作風,絕不可能隻是禁李南風的足這麼簡單,李夫人難道不知道禁足不是長久之計?
不過看來他還是冒進了,以至於打草驚蛇,眼目下靠他單打獨鬥肯定是成不了事的,在李南風答應下水之前,他得悠著點兒,不然彆說“娶”了,就是往前進一步都難。
當務之急,還是得把李南風給拉下水,隻有那根倔木頭想通了,能一心一意對他了,這事才有希望。
他垂眼看了看手心,上麵似乎還留著她衣裳的餘香,心思想定,他仰脖把茶喝了,順勢熄了燈。
……
皇帝自把皇後接回宮,這段時間就再沒出過宮了,理政之外一心一意跟皇後培養情份。再加之老太後薨,姚霑回朝,朝事紛至遝來,顯然也沒那麼多閒工夫外出。
老太後靈柩不日便要發喪,下完朝,皇帝便傳了宗正院與禮部幾個官進宮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