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送了李南風回府,便被靖王妃傳到房裡問話。
“你爹說看到你給藍姐兒編花籃,你們倆最近怎麼樣?”
晏衡眼含春風:“當然很好。”他伸出手臂湊到清王妃鼻尖前,“聞聞,她製給我做了薰衣的香露。”
靖王妃拍他手臂:“先彆急著得意,我剛剛跟沈側妃打聽過,世仇什麼的關鍵還在你四叔公那兒。
“他從前教過你爹武功,也是你親爺爺差不多了,要是他不鬆口,咱們這個親提了,藍姐兒勉強嫁過來,到時候也不會受尊重。
“一個不受夫家長輩尊重的女子,可是會很委屈的。”
晏衡凜色漸漸浮上來:“我晏衡要的媳婦兒,莫非還得看他幾個老家夥的臉色?他們看不上便看不上,隻要爹和您答應提親,李家那邊也沒有意見,那誰都管不了我!”
前世他們王府鬥得天翻地覆,他不也是沒把那些人放眼裡?
靖王妃冷眼望著他:“你當你是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呢?你也不想想你姓晏,你的媳婦兒會是晏家的兒媳,是要上族譜的,還要進宗祠的?
“你當你不在意,藍姐兒就不在意?藍姐兒的父母兄姐以及家人都不在意?人家好好一個世家千金嫁給你,憑什麼連個認可都得不到?
“就算你能豁得出去,被逐出族譜也要成親,那藍姐兒又成什麼了?她又憑什麼被人指指點點,受這委屈?
“何況李家是絕對不會答應這種情況下讓她嫁過來的。”
晏衡撐靜默了下,說道:“我沒這麼想,我隻是覺得,或許我能有辦法解決。咱們兩家這世仇,萬一還有貓膩呢?”
“甭管有沒有貓膩,既是阻礙擺在這兒,你就得防範未然,晏家這邊你得趁早有所準備。”
晏衡聽到這兒,說道:“我正打算派人去祖籍打聽打聽當年結仇的內情,會順便讓侍衛先去叔公家裡拜訪的。”
靖王妃點頭道:“我會好好準備禮物,你先讓侍衛去探探路,之後你若能抽時間親自去一趟是最好。記住,自家人的事情,誠意最重要。”
……
李南風惦記著跟李存睿打聽世仇的事,晚上到了他書房,問道,“聽說咱們家跟晏家祖上有世仇,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李存睿道:“打聽這個乾什麼?”
“我是李家的小姐,不是也應該知道麼?”
李存睿拿著他新得的骨扇把玩了一會兒,就說道:“算起來都有二三十年了一靖王的爺爺和我爺爺當時都在周英宗手下為臣,他爺爺叫晏晗。是邊境的統帥,而我爺爺則是朝中的兵部侍郎。
“某一日晏晗被人揭發他侵吞軍餉,結果他卻在大牢裡誣蔑你太爺爺與鎮邊將領勾結。
“於是你太爺爺也被押起來了。英宗下令施以重刑,你太爺爺在牢中含冤赴死。”
李南風思索:“晏晗為何突然誣蔑我太爺爺呢?”
“我也不甚清楚。隻是聽你爺爺說過,本來兩家也是交情不錯的,但在那之前不久,晏晗與你太爺爺為了調兵駐邊的事起過爭執,大約是因為晏晗要增兵援邊,但你太爺爺認為大量調集兵力援邊容易讓中原失守。”
“您的意思是晏晗為了報複,所以把誣蔑了太爺爺?可既然是這樣,那就是晏家愧對咱們,為何晏家又仇視起了李家?”
“他們倆死後,英宗後來又都給兩家平了反,但畢竟你太爺爺是死在晏晗手上,你爺爺和你叔公他們在朝上與晏家鬥得不可開交,那會兒我也不大,隻記得有一回晏家還抬著棺材到李家來過。
“反正是非非現在也說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沒有晏晗誣告在先,你太爺爺是不會冤死獄中的。”
李南風想了想,再道:“眼下這鄭王府目的詭異,林氏才提到李晏兩家的世仇就被滅了口,父親沒有想過派人去金陵找叔公他們問問嗎?”
“已經著人去了,但我隻怕他們也才知道這麼多。因為當年你爺爺是最了解的,我所知道的也是自你爺爺處得來。”
李存睿吃了口茶潤喉,又問她:“你怎麼知道林氏?”
“晏衡告訴我的。”
“他什麼都告訴你?”
“也不..……”她坐直身,“隻有這個。因為跟事關李家。”
李存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想起來:“才調進京的蘇侍郎一雙兒女才情都為上等,他長子我見過,不過十六歲,長得斯交俊美,性情很是溫柔,又能出口成章,你要不要認識認識?
“爹去蘇家串門的時候,可以帶你去。”
李南風瞄他一眼:“不了吧,我娘說姑娘家要衿持,哥哥也不許我跟外麵男子玩。”
“……”
……
李南風果然沒從李存睿這兒打聽到更多,根據她前世今生所知道的信息來看,兩家這仇的確也就這樣了。
那林氏為什麼說到這兒就會被滅口呢?還是說,隻是被滅口的時候剛好撞上了這一句?全是他們誤會了?
她心下疑慮未解,便決定先等晏衡那邊消息。
靖王那日去澹明堂確實是去探虛實的,沒想到探到最後反倒把自己漚了個半死。
他實在是想得頭疼,去李家提親,怕不會被李存睿拿掃把趕出來。可是不提吧,難道他們還能帶著兵馬上李家去搶人?
關鍵是,李家這邊是其一,晏家這邊也是十成十不會答應。
誠然他已經是朝中靖王,論權力論地位幾乎無人能及,但終究他也還是晏家的子孫,這不顧祖訓執意與“仇家”通婚,這是不孝啊,到時候四叔說起來,他也隻有閉嘴的份。
靖王愁掉了頭發,決定還是先探探李存睿的口風再說。
這日正好審問薑淩,審出來了薑圖進京的時間,一起在乾清宮商議完下步行動,他就清嗓子跟上了李存睿的腳步:“下晌還有什麼事?晚上一起吃飯?”
李存睿道:“你這是又被你們家那口子趕出來了?”
“說什麼呢?好意請你吃個飯也那麼多廢話。”靖王翻了個白眼,“好久沒嘮嘮了,咱們上東興樓喝兩盅。”
李存睿攏手想了下,也就罷了,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