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關姬,臉色雖然清冷,可是那頰邊的尚有一絲羞紅,還遠未消去。
馬謖心裡頭更是愕然,想不到馮永此人小小年紀,竟然還是個老手?
這關姬,他當然也是知道的,以前在丞相府裡見到她時,無不是不喜言笑,生人勿近的模樣,讓人生不起褻瀆之心。
雖然這幾個月來,他從丞相府裡得到的消息,知道馮永與關姬兩情相悅,但卻是從來沒想過他們兩人竟然已經到了這一步。
這巧言令色馮郎君之名,果真是名不虛傳,竟能哄得關姬這等女子做出這種荒唐事來。
隻是這婢女容貌秀麗,關姬又美豔動人,這馮明文日日與之耳鬢廝磨,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畢竟少年郎,血氣方剛,可以理解。
隻是少年戒之在色,萬萬不可沉迷其中。
更何況還是三個一起從裡麵出來……
馬謖覺得,自己有義務勸一下這個沉迷美色中的少年郎。
莫要像那個被稱為奇佐的郭奉孝,一身才華還沒來得及儘情施展,就因酒色而早逝。
郭奉孝之死,對大漢是好事,可若是這馮郎君步了此人的後塵,那就是大大的不妙。
至於關姬尚未成親就與馮永苟且之事……反而是最不重要的細節。
漢末男女風氣,雖然已經開始逐漸收斂,但遠未到大防的時候。
除了世家自恃門風清正,大力鼓吹女子禮教,以此來顯示世家女的與眾不同,趁機提高世家女的身價外,世間女子,還是比較自由的。
更何況在此亂世之時,正是女人身價最低的時候。
就算是在盛世,那衛媼與人偷奸生下衛青,而衛媼次女衛少兒承母之風,又與小吏私通,生下霍去病。
其家風如此,最後那衛媼三女衛子夫,不一樣還是被立為大漢皇後,為世人所尊?
更何況蜀中還有一位卓姬私奔的例子在前頭呢。
隻是讓馬謖稍微有些意外的是,這馮明文果真是巧言令色,竟然能哄得關姬這樣的女子也昏了頭。
馮永自是不知道眼前這個諸葛老妖的弟子心中,正轉著無比齷齪的心思。
當下連連陪笑道:“方才一直在脫不開身,不能及時出來迎接太守,實是失禮失禮,罪在馮永一人,還望太守莫要怪罪文軒他們。”
你正在一龍二凰,好不快活,當然脫不開身!
自以為看穿了馮土鱉的馬太守重哼一聲:“馮郎君當真是事忙,旁人想求見一麵,也是難得。”
但他終究是馬氏五常之一,君子之禮,對他還是有約束力的。
自然做不出對自己小一輪年紀的小郎君惡言相對的事來,說上一句略帶諷刺的話,已經算是壓抑不住心頭的火氣。
若是換了從小就受到經學典籍熏陶的人來,此時想必已經是麵有愧色。
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一個“忠信孝悌禮義廉恥”這幾個品質裡,最多也就是學到了“忠孝悌”這三樣的土鱉。
所謂廉恥,這隻土鱉根本不知為何物,又怎麼會因為區區一句話而臉紅?
隻見馮永就是一笑,就當沒聽到馬謖的話,伸手肅禮道:“馬太守裡邊請。”
看著此人一副熱情洋溢,絲毫不覺得有愧的模樣,馬謖心裡頭就是一歎,丞相這般看重此子,果然是有原因的。
小小年紀就這般臉厚心黑,偏偏老天又給他這般才華,待自己等人老去,在他這一輩裡,何人是他的對手?
“本官到此,是受了丞相之托,給馮郎君送一樣東西。”
進入客廳分主客坐下後,馬謖喝一口水,倒也沒有含糊,當下便開口說道。
此話一出,不但是馮永,就是陪坐在一旁的李遺等人都有些驚訝。
能讓丞相隔著這麼遠還單獨送東西過來,而且還是讓一個堂堂太守轉手,這其中的意義,隻怕非同小可。
馮永有些受寵若驚,站起身來,向著錦城的方向行了個禮,“永謝過丞相贈賜之恩。”
然後又對著主座上的馬謖行禮:“謝過太守不辭辛勞而來。”
馬謖看到馮永這般有禮,心裡頭的悶氣終是散去一些,心想此子雖是荒唐了些,但正如丞相所言,大節還是不虧的。
年輕人嘛,食髓知味,一時把持不住,也是正常。
隻要好好勸誡一番,想必也是能聽得進去的。
當下伸手虛扶,說道:“你謝丞相那是應當,但我隻是順道而來,不必謝我,且先坐下吧。”
說完後,又對外喊了一聲:“來人,把我車駕上的書簡拿來。”
不一會兒,隻見一個下人捧著書簡進入,放到馬謖的案幾上。
馬謖拿起書簡,起身肅容道:“《太公六韜》乃薑太公所著,分文、武、龍、虎、豹、犬六卷,今丞相將首卷文韜贈予你,還望你能日夜誦讀,早日領悟這其中之意,方能不負丞相之望。”
馮永一愣,他從來沒想過,這諸葛老妖隔著這般遠,還專門叫馬謖送來的東西,竟然是一冊書簡。
隻是當下沒有時間讓他想出到底是為什麼,隻能走上前,躬下身子,雙手舉過頭,從馬謖手裡接過書簡。
同時說道:“馮永豈敢不遵丞相之意,努力習之?”
馮永想不出來緣由,可是坐在旁邊的李遺卻是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麼。
心有所感一般,他看向李球,隻見李球也正眼睛發亮地看過來,兩人相視一笑,皆覺得已經領悟這其中的含義。
待馮永把書簡放好,重新坐下後,馬謖這才繼續開口道:“這文韜所言,大多是冶國安邦之言。馮郎君下去以後,可要細細研讀,丞相說過了,以後待回了錦城,是要檢查的。”
“啊?”
諸葛老妖這是什麼意思?莫名其妙地送自己這麼一冊書簡,竟然還要我背下來?
所謂的檢查,想來定然是不會讓自己拿著書讀給他聽吧?所以肯定是要背的。
馬謖看到馮土鱉一臉的蒙逼之色,略有不悅,心想這個時候你又故意裝糊塗?
“丞相對馮郎君不可謂不看重,馮郎君可莫要負了這少年英雄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