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鼇磯外的石崖上。
葉太白一語驚人,竟然要趙青羊拜他為師。
這驚呆了周圍所有人。
趙青羊是隨著白眉真人的劍光而來的,儼然是天宗弟子,還和王府小世子如此親昵,在剛才還聽見那百人隊伍大呼“公主”。
少女的身份不是什麼秘密了。
可大隋公主,天宗弟子。
葉劍神你是怎麼想的,要一個恨你入骨,恨你殺了她師祖的少女拜你為師。
居然還能說出:不拜我為師,怎麼能殺我這樣的話?
這是怎樣的自信?還是某種不為人知目的?
等等,有人想到了之前海中大戰時的約定。
陸青萍也瞬間想到了這一層,他立刻震聲道:“這就是你和白眉前輩的約定?”
葉太白沒有回答。
他瞥了一眼趙青羊,俯視著少女,道:“儒經曰:師不授無名之徒,我葉家劍學不授外姓人,所以我要授你的是我自己的《太白劍經》,我便是以此晉身武道止境,同時還有我自悟而出的“百步飛仙”與十年磨出的“劍問”之招。”
“你隻有學了這些,化為你自己的,才有望殺死我!”
葉太白一口氣說出這些絕學,頓時就算是三教聖地的來人,都忍不住心臟跳動。
葉太白以之修成武道止境的“太白劍經”。
這天下目前也隻有三尊武道止境。
葉太白與白眉真人的一戰,更是完美展現了武道止境的可怕與恐怖,隻是武道從大宗師上再進一境,便是天下前三的元神大真人,也被殺敗!
然而,少女卻是怒道:“誰要學你的劍經,我學天宗劍道也能殺你!為師祖報仇!”
葉太白卻是冷喝一聲:
“不學也得學!”
語落。
頓時若神祇威臨,磅礴一掌下落,好似天傾。
嘩啦!
虛空生顫。
“磕頭!”
葉太白冷聲一喝,無邊氣勢頓時壓得少女在他麵前跪著磕了九個頭。
這期間,陸青萍怒極,卻連同百人兵甲被推的倒後十數丈。
周圍的人們也都恐懼的快速散開。
隻見這少女怒瞪眼,被壓的在地上磕了九個頭。
然後,在三教聖地和劍宗來人的緊張注視下。
葉太白自眉心逼出一滴帶有金輝的血液,冷漠點進了少女的額頭。
頓時間,趙青羊好似被重錘擊中,無比浩大厚重的劍道真解,若潮水般湧入了她的腦海。
少女頃刻昏死當場。
同時,周圍的氣勢也消散了。
陸青萍快步上前,抱住了少女,緊張檢查。
葉太白的聲音卻淡淡傳來:“她無事,隻是受我劍道真解,暫時難以承受,昏死過去,至少要一年才能消化,天宗的劍塚能幫助她加速煉化,稍後派人送她回天宗,天宗之人自然知曉該怎麼妥善安置。”
陸青萍一時之間聞言,心裡全是莫名其妙和不可思議,震愕的抬頭看向葉太白。
然而,葉太白卻漠然看著他:“武成王之子,你學了神刀術對吧。”
陸青萍低頭看了看少女暫時無事,便平靜揚起頭,道:“不錯,你想如何。”
葉太白道:“葉紅雪畢竟是葉氏中人,當年他的刀道給葉家帶來一段時間的恥辱,這門刀術不應落在外人手中。”
陸青萍看著麵前的葉太白,危險到極致,他反而越冷靜。
葉太白卻緊接著淡漠道:“放心,我即便是要找,也是找你父親陸起,葉某不行以大欺小之事,你身上的神刀術,你夠不夠資格拿,將由與你同輩的滄海來問你。”
話語間。
白衣少年走了過來,但卻並沒有看陸青萍,反而在意至極的死死盯著昏死過去的趙青羊。
“是她嗎,那好啊,本世子可以給她這個機會。”陸青萍冷冷道。
葉滄海將目光移轉,落在陸青萍身上,道:“今日就……”
她話還沒說完。
葉太白卻冷哼一聲:“滄海!”
葉滄海立即不言,低頭攥緊秀拳,沒有回頭,卻咬牙問道:“為何,叔父?”
葉太白漠然道:“我不行以大欺小之事,你自然也不行。”
旁人都聽明白了,目光在陸青萍和葉滄海之間移動。
陸青萍被氣得有些顫抖,同時看奇葩一樣看著葉太白。
葉太白冷冷掃了一眼陸青萍,“聽聞你刀術天賦不差於滄海的劍道,但你境界差她太遠,我葉家不仗勢欺人,給你三月時間突破至武道築基圓滿,若不能,你便死有餘辜,滄海會拿回葉氏神刀術。”
這位劍神說罷。
他轉身離開。
離開之前,再留一句。
“可惜你父親不練劍,可惜……”
葉太白一步一步離開崖壁。
人們都為他讓出一條路,目視著這位白衣染血的神祇離開。
旁人再看向抱著少女的陸青萍心思各異,有一教聖地當即心思異樣。
太白劍經,劍道真解。
就在那少女的身上。
可是……
想到陸青萍的父親,還有剛才離開的葉太白。
當世兩大武道之神,若他們敢強搶,聖地怕是要……
這時,海中飛出薛生白的身影。
他出來後見少女昏倒,不由一驚。
陸青萍抱著少女上馬,道:“放心,青羊無事,隻是……掌教老真人呢?”
說到一半,他看見薛老頭手中隻提著半截白玉劍柄。
薛生白愧恨道:“我未曾找到屍身,怕是在入海那一刹那,屍身便無全屍了,葉太白的劍氣,非是一般肉身能夠扛得住,任老真人的屍身,應是在入海之後,便與大海混為一體了。”
陸青萍聞言,心中悲痛。
他看著老人遞過來的那柄斷裂的白玉劍柄,曾經是白帝城的白帝劍之柄,如今白帝劍親手被葉太白所折,這柄劍對葉家已經失去意義。
“青羊……”
陸青萍抱著少女,閉目道:“薛爺爺,請把公主送回天宗。”
他不知道葉太白強行傳授少女劍道真解是自信還是自負。
但他知道。
少女是天生劍體。
這些劍道真解,對少女隻有好處。
而回天宗劍塚,能夠讓少女加快消化這些東西。
薛生白聽聞,不由遲疑:“那世子殿下你……”
陸青萍道:“還有八位宗師前輩,不必擔心,而且,我想若不是有人想死,恐怕沒人敢動武成王的兒子。”
薛生白歎息一聲,將少女接過,躬身施禮後,看了看天宗的方向,一踏步,便入了雲層。
………………
秀麗群山。
白蓮峰。
白衣秀美的青年,今日忽然問裘玉虎道:“師祖何時回來?”
肥胖的道人看向天空,自語道:“打贏了就回來了……所以,應該是明天吧。”
然而,就在裘玉虎隨口道“明天人就回來”的時候。
青蓮峰劍道殿中。
黃粱跪在了青石板上,嘶吼大哭。
“師兄啊!”
他手中是一封書信。
書信已經散開,上立一個高大魁梧的白衣老人殘影。
“師弟,當你展閱此信,便代表為兄天命以至,你曾問為兄,第一次下山見葉太白是為何?答案就是為我天宗鋪平前路,一個沒了白眉的天宗,依舊還是天宗,因為我們有那兩個孩子。亭舟的師父是天地萬物,他可自學成才,是我天宗壯大之根本。青羊是隋國公主,日後我們天宗要借王朝興教非她不可,但她與亭舟不同,劍體能承接天下劍運的意義在於,便是各門各派的劍道都可為她所用。當葉太白送來劍帖之日,為兄便明白,若為兄死,便該是將天宗交給你的時候了。”
“為兄第一次與葉太白相見,確定了今日的一切,他雖是劍客,卻是一個儒家君子,守教條規矩。”
“而君子,可欺之以方。”
“他對劍道的追求,生平罕見,若此戰他勝了,舉世將無他之劍敵,所以,為兄稍稍泄露青羊之存在,算準他會傳道青羊,以求青羊未來可與他劍道爭鋒。”
“這是他的一種自信,也是對未來劍道孤獨,能有人與之一戰的渴求。”
“為兄帶青羊去,不過也就是想讓她看見為兄死在葉太白的劍下,這是好事,她會仇恨葉太白,從而奮而練劍,以求為我報仇。”
“一個自小就以當世劍道頂峰為目標的人,又兼容我天宗劍道和葉太白劍學的劍道三分氣運之才,未來是怎麼樣,為兄想想也含笑九泉。”
“即便葉太白超出為兄算計,還有若乾年後的亭舟壓製他,不必擔心他與青羊一戰的結果。”
八月十五一戰,不是他死,就是葉太白死。
若他死,則這封信示以黃粱,行這諸多算計。
老人想自己死,也要為天宗賺取很多東西。
一個人的死,有時候可以一文不值,有的時候,卻可以價值連城。
老人以他的死,讓趙青羊得到了葉太白的傳承,以及,為少女樹立一個目標。
而這一切,葉太白都清楚。
但他自願被老人算計。
為了以後的一個對手。
那柄他在白帝城時就察覺到的絕世之劍。
“師兄啊……”黃粱痛哭至失聲。
“留這一縷殘影,是為兄不信那句“人間何處不青山”,我還是想以殘像葬在白蓮峰,想與師父和師弟同眠師門山下,便麻煩師弟你了。”
人影恍惚,隻是殘影,是一個留像。
黃粱慘哭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