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弗朗機人也看出郭淡是來者不善,那自然也不會拿熱臉去貼冷屁股,雙方隻是做了一個非常簡短的介紹,便一同步入濠鏡境內最為闊氣的酒樓---金玉樓。
由於郭淡身份原因,此次談判地點,並沒有安排在當地府衙。
而朱翊鏐也主動讓出c位,他與徐繼榮、劉藎謀他們坐在一旁,他更多是抱有一種學習的心態。
入座之後,郭淡便向一旁的吳觀生道:“二叔,問問他們,到底能不能做主,如果不能的話,那就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他雖然懂得西班牙語,交流方麵不是問題,但在自己的地盤上,又是這麼正式的場合,必須要用自己的語言,而且在他的計劃中,是要令漢語成為這片地區通用語言,而不是葡萄牙語。
吳觀生這家夥語言天賦還真是不錯,在京城的時候,他就跟著那修女學得西方語言,在呂宋一直都是他跟弗朗機人打交道,他用非常流利的弗朗機語向對方詢問。
那絡腮胡費爾南多一直都在打量著郭淡,神情也顯得非常謹慎,聽完翻譯之後,又瞧了眼郭淡一眼,然後才點點頭。
郭淡得到肯定地答複之後,便是開門見山地問道:“那就請你們解釋一下有關洞烏與暹羅的事?”
費爾南多搖搖頭道:“這跟我們沒有關係,在阿拉乾的雇傭軍,雖然是來自我們弗朗機人,但他們已經不是我們國家的人,他們如今效忠著阿拉乾的國王,這事你不應該來問我,我也幫不了什麼忙。”
郭淡笑道:“如果用雇傭軍就能夠推卸責任得話,我敢保證,從今日開始,你們的商隊將會每天都遭受雇傭軍的襲擊,到時費爾南多先生可彆找我,因為我也幫不了什麼忙。”
此話一出,對麵的弗朗機人不約而同地皺了下眉頭。
費爾南多冷笑一聲:“你是在威脅我們嗎?”
郭淡嗬嗬道:“在這場會議結束之前,我認為我才是那個被威脅的對象,而如今我隻是要改變一下我的處境,相信費爾南多先生也是能夠理解的。”
費爾南多略顯激動道:“那隻是洞烏與暹羅的戰爭,與你們大明有何關係?”
郭淡笑道:“不知費爾南多先生現在住在哪裡?”
費爾南多愣了愣,道:“你問這個乾什麼?”
“沒彆得。”郭淡嗬嗬笑道:“我隻是想在你鄰居家放一把火,我相信你也一定不怪我的。”
“你...!”
這時,坐在旁邊那個叫做托馬斯的高個子,突然微微傾斜身子,低聲跟費爾南多說了幾句。
看來這托馬斯才是真正做主的人啊!郭淡不免多瞧了眼那托馬斯。
費爾南多神色一變,笑道:“郭顧問,我們從未想過要與大明作對,但是你們大明欺人太甚,你要清楚一點,是我們先來到這裡的,是我們先占領這裡的,而在幾年前,你們大明已經從我們手中奪得呂宋、爪哇等地,這也就罷了,但是如今你們又要將手伸向馬六甲、阿拉乾,甚至於天竺,你們就不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嗎。”
他越說越發激動,是口沫橫飛,但語音中卻充滿著委屈。
他真的覺得自己是被欺負得一方,自他們雙牙崛起以來,就還沒有受到過這種委屈,很多地區就這麼被大明給拿了過去,如今直接將他們逼到馬六甲,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是退無可退啊。
郭淡保持著微笑,一直等著他說完,才緩緩言道:“這就好比,有一天我的鄰居家被一個強盜給占領,那我應該將這強盜當成善良的鄰居嗎?”
費爾南多激動地拍著桌子,指著郭淡道:“你罵我是強盜。”
“是要乾架了麼?”
原本都已經昏昏欲睡的徐繼榮,一聽有人拍桌子,下意識站起身來,袖子已經擼起。
費爾南多瞧這廝一臉莽相,心想,我隻是稍稍激動了一下,拍了拍桌子而已,在這裡跟你們打架,我是瘋了嗎?
但坐回去又太慫了一點,一時間他是騎虎難下,畢竟雙方第一次打交道,他也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麼狀況。
氣氛也是顯得有些緊張。
郭淡回頭向徐繼榮道:“還沒有開始乾,等我暗號。”
“哦。”
徐繼榮又坐了回去,突然向劉藎謀問道:“謀謀,啥暗號?”
劉藎謀眨了眨眼,道:“也許摔杯子吧。”
徐繼榮點點頭,目光緊緊盯著桌上的杯子。
費爾南多也趕緊坐了回去。
郭淡雙手一攤,道:“那就請先生解釋一下,你們說得占領指得是什麼?是在做慈善嗎?”
費爾南多立刻道:“如果我們是強盜,你們也是。”
郭淡搖搖頭,道:“我們跟你們可不一樣,不但不一樣,而且恰恰相反,我們是衙差,我們是從強盜手中解救那些被壓迫、剝削的人,看看現在呂宋島上的人,再看看馬六甲地區的人,答案已經是一目了然。”
費爾南多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他身邊得弗朗機人也個個怒目相向。
你左一句強盜,有一句強盜,那也罷了,我們就是強盜出身,可你偏偏還是個衙差,你這就是要搞我們呀!
強盜的天敵可就是衙差啊!
郭淡又道:“而這就是我今日請各位前來得主要原因。”
說著,他微微一揚手。
李通立刻將一張地圖遞給費爾南多,費爾南多一看,這地圖與彆的地圖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麵有著一個巨大的黃色圈圈。
郭淡道:“在這個黃圈之內,任何勢力若想乾預當地事務,或者說你們口中的占領,亦或者暹羅現在發生得一切,那我們大明絕不會坐視不管的,我們會讓這些人付出代價的。”
費爾南多一看,差點沒有吐血,你這圈也太大了一點,你乾脆把這圈劃到我們歐洲去算了!
這無法接受。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可談的。”費爾南多道:“我們是絕不會答應的。”
郭淡又一揚手。
楊飛絮立刻將一封信函甩到費爾南多麵前。郭淡便是站起身來,整理一下衣服,道:“我們大明乃是禮儀之邦,凡事都得講規矩,這是我們給予你們的戰書,你們將有一個月籌備的時間,到時我們的軍隊會將你們從這裡趕出去的,希望你們在這裡玩得開心。”
費爾南多的脖子突然變粗,緊緊握著戰術,怒視著郭淡,忽聽得一個奇怪的聲音,隻見方才要乾架的小子,此時此刻正一臉歡喜的拍著掌,嘴裡還念道:“哎呦!可算是要打了,好好好,哈哈哈.....!”
那多嘴的翻譯,還將徐繼榮的話,翻譯給費爾南多聽。
敢情你們是想打得緊啊!
這...!
費爾南多又有些遲疑,他若想打,就不會躲在幕後。
“等等!”
一旁的托馬斯站起身來,道:“一直以來,我們的關係都是非常親密的,我們合作也是非常愉快的,我們都從中得到不少好處,如今為了這些地方的人,而弄得我們兩敗俱傷,這值得嗎?”
郭淡瞧了眼托馬斯,道:“不可否認的是,我非常不舍得撕毀我們的合作契約,但是你們在我們大明周邊掠奪、侵略,不但傷害當地的百姓,傷害到我們漢人,同時也已經威脅到我大明的安全,我們不能視而不見。”
托馬斯沉瞧了眼那地圖,沉吟少許,突然伸手道:“郭顧問請坐。”
郭淡還猶豫了下,才坐了下來。
托馬斯道:“我認為郭顧問的話有些不妥,我們並非是強盜,我們隻是想來這裡做買賣的,也許是有些不好的行為,但不能代表所有的弗朗機人。”
郭淡笑道:“我非常歡迎你們來做買賣,相信在呂宋的弗朗機人應該是深有體會,我們可是給他們提供了非常好的幫助,而近幾年,我們之間的貿易也是與日俱增,各方麵都有合作,我針對也隻是那些不好的行為,如果你們隻是來買賣的,我們永遠敞開著大門。”
托馬斯點點頭,突然向身邊一名隨從說了幾句,那人立刻拿出一支筆來,托馬斯接過一支筆來,在地圖上一劃,然後將地圖推至郭淡麵前,道:“你看可好?”
郭淡瞧了眼,托馬斯在地圖劃出小半個圈來,剛好是沿著阿拉乾和孟加拉劃下來的。
朱翊鏐瞅了眼,低聲罵道:“真是無恥。”
徐繼榮忙問道:“什麼意思?”
朱翊鏐小聲道:“咱們若是要打的話,馬六甲他們是肯定守不住,這廝是拿咱們的囊中之物來送給咱們當人情,以求保全他們在天竺的地盤。”
他都知道,郭淡能不知道嗎,但郭淡還是明知故問道:“什麼意思?”
托馬斯道:“我們隻能承認這片區域屬於你們大明的勢力範圍內。”
郭淡當即搖頭一笑,但他還未開口,托馬斯便道:“先彆忙著拒絕,關於天竺之地,可不止我們弗朗機人,還有很多勢力都在裡麵,如果其它勢力都答應退出天竺,那我們就答應退出,但是在此之前,大明沒有理由要求我們弗朗機單獨退出的,這並不公平。”
郭淡沉眉不語。
托馬斯又道:“當然,我們也非常歡迎大明去天竺做買賣,同時也很期待能夠在天竺與大明合作。”
郭淡瞧了眼托馬斯,突然拿起筆來,又在地圖上畫了一筆,然後推至到托馬斯麵前。
托馬斯定眼一瞧,頓時懵逼了。
郭淡這一筆是劃在角落上的,而這裡可是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