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兵臨壽春(1 / 1)

漢世祖 羋黍離 1577 字 28天前

第446章兵臨壽春

淮水之陰,隔淝水北麵八公山,便是淮南重鎮壽春所在。時入冬季,淮南各處已是一片蕭冷,縱目一觀,已多殘敗之景。不過壽春,仍舊是南方雄城,屹立於淮水之濱。

壽州一地的重要性,自不需贅言,千百年的戰爭史,江淮之爭,儘顯其地位。也正因如此,三代以來,占據江淮的割據勢力,從楊吳變成了偽唐,但對於壽州卻是沒有絲毫放鬆。

此時的壽春城內,屯有左神衛一軍,這是南唐的禁軍精銳,再加上州鎮軍、及鄉軍,壽州的唐軍足有一萬出頭,這已經是損失過後的守軍實力,也是主將何敬洙還得以據城而守的底氣所在。

然而此刻,就在這堅城之外,漢軍已陳兵其下,安營紮寨,正從容地加固寨牆。

此時,在壽春北城頭,一名鬢角斑白的老將正持劍而立,眺望兩三裡外的漢軍大營。這名老將,身材短小,不過五尺出頭,女牆垛幾乎能抵到其下巴,且容貌極其醜陋,幾不能看的那種。

然而就是這麼個形容醜陋的老人,在漢軍兵臨城下之時,是城中最為冷靜、鎮定的人,也是壽春一萬多唐軍的主心骨。

何敬洙,本為淮南名將,早年為人家僮,壯年時追隨南唐先主李昪,是南唐的開國功臣。雖則樣衰,但內秀其中,性格剛烈,有威嚴,善帶兵,有名望,曾當過金陵禁軍的高級指揮,也曾鎮守過地方,屬於南唐軍隊的中流砥柱。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因為其外貌之故,也確實使得其仕途坎坷,已至花甲之年,方才位至大鎮節度。

“何公,漢軍的營寨,越加完善堅固,還是讓末將再帶軍出城,衝殺一陣,壞其營基。否則,等他們城下站穩腳,我軍困於城中,就將徹底陷入被動了!”在何敬洙身邊,跟著幾名壽州將吏,其中左神衛指揮使徐象忍住開口請道。

聞言,何敬洙直接遙遙頭:“前番已然試過漢軍的戰鬥力,派軍出擊,徒添傷亡,削弱我守城實力。眼下敵軍兵鋒正盛,不可輕纓。還是等待朝廷的援軍吧!”

聽何敬洙這般說,徐象沉默了,忍不住一歎。

就在三日前,北漢潁州團練使司超突然率兵兩千南下,在壽春西南的正陽段淮水搭建浮橋,一下子吸引了壽春守軍的注意力。

在唐軍出擊抵擋之時,自宿州那邊漢軍動了,由護聖軍都指揮使李重進,帶人突襲下蔡城。下蔡是壽州最北端的一座城池,在淮水以北,鞏固著下蔡渡口。

而何敬洙早有準備一般,即分兵前往救助。就在這個時候,早早隱伏南下的漢軍主力動了,從壽州、濠州交接處的淺灘涉渡而來。連番的聲西擊東,打了唐軍一個措手不及,而何敬洙雖然在淮河南岸,布置了一些把淺部隊,但底下的士卒有些疏忽,被一擊而潰。

何敬洙聞之,仍舊不亂,即親率五千甲士,戰船一百艘,水軍三千餘,分水陸兩路,快速進軍攔截,動作不可謂不快。趕到漢師渡河之處時,已有兩千餘漢軍整裝齊備成功渡河,而在北岸,密密麻麻,有更多的漢軍等候,唐軍在何敬洙的指揮下,迅速投入戰鬥,雙方麵對麵來了一場激烈交鋒。

幸好漢軍的水師靖江軍的主力也在此,掩護大軍渡河。近一百五十條戰船,五千餘水軍,成軍以來,第一次同南唐軍隊進行交戰。結果不出意外的,哪怕向訓儘力指揮,身先士卒,接舷而戰,以眾擊寡,且有岸上弓兵相助,又借猛火油之利,方才與唐水師拚了個旗鼓相當,一個多時辰的激戰,雙方各損兵數百。

損失並不能算小,但掩護大軍渡河的任務卻是完成了,沒有讓唐軍水師影響到大軍涉渡。而在岸上,何敬洙的五千甲士,在麵對慕容延釗親自統率小底軍作戰的情況下,苦苦堅持,眼見壽州水軍無法突破漢師,且傷亡漸大無奈撤退。

然而,在撤退途中,漢軍主帥王峻的殺招來了。早就自淺灘渡過淮水的數千侍衛虎捷鐵騎,在指揮使郭崇威及史彥超的率領下,攔腰突襲,讓唐軍深切地體會了一番北方鐵騎的威力。

在戰爭開啟後,奉宸營中不少軍校士卒,都被劉承祐派到南征大軍中,充當軍官,史彥超在虎捷軍,王彥升在護聖軍。

而因渡河漢軍步軍在慕容延釗的指揮下,並沒追擊,有所失警的唐軍,在漢騎突襲下,一觸即潰,四散而逃。老將何敬洙,是極力收攏敗軍,敗退二十餘裡,被趕下淝水。最終隻收攏了兩千敗卒回壽春城,而出擊的唐軍,被俘殺兩千多,還有不少亡逸,凍死淹死於淝水中的也有數百人。

真切地感受了一番漢軍的戰力之後,何敬洙深知,野戰絕非其對手,故一麵安撫士卒,一麵州內唐軍儘數收攏於城內,有征召青壯,增聚糧草。十分乾脆地,做好固守城池的準備。

而漢軍那邊,王峻本來的打算,就是吸引唐軍出來,一戰而殲之,然後從容渡河。雖則沒能一戰而竟全功,但效果還是很理想的,唐軍退去,全軍分為兩路。一路步騎走陸路岸上掩護,一路經水路由水師護送走淮水,直向壽春。

十分順利地兵臨城下,即遣輔兵、隨征民夫將早早準備好的巨木,安營紮寨。

就在這個時候,唐左神衛指揮使徐象集中兩千精銳,出城突襲,想要趁漢軍初至,營壘未固,施以打擊。但漢軍將校,從上到下,作戰經驗豐富者,太多了,怎會沒有防備。一個小伏擊,出擊壽州精銳損兵過半。

“連續敗於漢軍,城中軍民士氣大跌,難道這般被動防守?”徐象忍不住道,有些不依不饒。

何敬洙眉頭皺了皺,偏頭凝視他:“為將者,臨機而戰,如今並非良機,貿然出擊,愚蠢之舉!”

被這般嗬斥,徐象臉色不悅,不忿道:“何公不會是敗了兩場,就怕了漢軍吧!”

“徐象,你敢侮辱本帥?”何敬洙雙目一瞪,醜容凝起,搭配著氣勢,更加駭人。徐象立刻便老實了,他並不敢保證這矮醜老頭會不會一劍捅殺他。

收回蔑視的眼神,徐徐北望,淝水淅淅而流,漢軍的營壘氣勢森嚴。念及城中情況,一股深深的憂慮,隱現於老目之中。

“傳令下去,各門守軍,給我嚴守城池,不得出擊,敢有違者,軍法處置。軍府僚屬,繼續準備守城器械,滾石檑木,金湯火油。還有,多備大盾,竹排,沙土,漢軍的猛火油,太過慘毒了!”深吸了一口氣,何敬洙嚴厲地吩咐道。

“遵命!”

“希望朝廷的援軍能儘快到來吧!”

相較於壽春城內的緊張壓抑,漢軍大營之中,同樣肅重,但要多謝輕鬆的意味。涉水而來,兩戰皆勝,水戰也不輸不贏,可算為此次南征開了個好頭。

此番動兵,王峻統帥淮南前營,小底、護聖、奉國、虎捷五千騎軍,再加宿、潁州的團練軍,漢軍足有近四萬,屯兵城下者,便有三萬步騎,再加上從征的勞役,直接號稱十萬。

漢營之中,馬嘶畜鳴,好不熱鬨。國舅高懷德此番以小底軍都虞侯的軍職隨征,正陪著都指揮使孫立巡視營盤。

即便過了多年,孫立還是以往的作風,舉止粗魯,作風強悍。給了一名因天冷而縮手縮腳的哨卒兩鞭子,嘴裡罵罵咧咧的:“再敢偷懶,我砍了爾等。”

嘴裡罵得厲害,卻命人去後營,再領一盆炭,供哨亭士卒取暖。

“冬季已至,天氣隻會越來越冷,卻要辛苦打仗.”孫立嘴裡嘟囔著,他向來如此,有什麼說什麼。

高懷德出身貴門,起點高,見識廣,對於孫立這等起於毫末的將校,向不以之為同道。但是,在諸軍曆任軍職過後,也見過不少似孫立這樣的粗人,從這些人身上,也觸類旁通地學到了不少另類的帶兵手段。

此時聞言,高懷德道:“冬季雖寒,我北方將士,卻也不是難以忍受。若是夏季,南方卑熱,那才難熬。”

“照你這般說,明年盛夏之前,我們得儘取淮南?”孫立說。

“如果戰事拖到明年夏,氣候濕熱,確實不利作戰!”高懷德說。

孫立點了點頭,隨機擺擺手道:“我說高國舅啊,我們這才打到壽春,冬季結束都還早著了,提什麼明天盛夏!”

嘴角扯了扯,高懷德笑笑:“將軍說得是,眼下打破壽春,才是首要之事”

而在中軍帳,足足十六名著明光鎧的衛士,站著崗,這些人都是王峻的親兵部曲,王都帥的派頭很足,尤其在初戰告捷的情況下,更使得他威壓南征諸將。

帳內,暖爐烤火,地毯橫鋪,榻上,王峻正一身束身錦服,同慕容延釗下著棋。腰板挺直,不時捋一捋長須,眼神自信,目光清明,嘴角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一副儒將風采。

用更簡單的詞來形容此時的王峻,那便是,裝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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