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5章父子夜談
劉旻的歸來,給漢宮內外還是造成了一定的影響,雖然很多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但人到與不到,感受與反應都是不一樣的。
劉皇帝年長諸多皇子中,除了還在海外出使未歸的齊國公劉昀之外,基本都回京了,就是因榆林平叛被賜為涼國公十三皇子劉曄都早早地歸來了。
而這數月來,朝廷之中為安西之事的討論,仍未結束,依舊爭執不斷。不過,隨著魏王劉旻親自歸來,很多人都意識到了,這數月以來的爭論,終將有個結果了,隻看劉旻與劉皇帝談得怎麼樣,說到底,不論下麵的臣僚們討論得如何熱火朝天,真正能下個定論的還得是劉皇帝。
不過,在此之前,作為萬眾矚目的中心,劉旻還有一係列的應酬。祭奠完符後,又與喜極而泣趕來的魏王太妃一訴衷腸,其後還有諸多兄弟以及親貴大臣們的探望。
一直折騰到傍晚,劉皇帝再度相召,讓劉旻陪著用膳。不得不說,劉皇帝時不時地請勳貴大臣單獨用膳,喝酒談天,但與自己兒子之間,這樣的情況還真是很少。
但同樣的是,吃飯不是目的,重點在於過程。父子倆在垂拱殿飲酒聊天,當然,主要是劉旻在說,劉皇帝在聽。關於西征以來的大小事,劉旻把他準備的東西,親自向劉皇帝做了一個綜合報告。
劉旻平日裡不是個多話的人,有時甚至顯得有些木訥,但在談及西征事跡時,卻是滔滔不絕,言語十分利索。
而一直等劉旻把在收複碎葉後對安西一係列的安排講完後,方才停罷,然後又期待,又是忐忑地望著劉皇帝,等著聖訓。
劉皇帝一時間則沒有作話,而輕輕地笑了笑,伸手道:“說了這麼多,口渴了吧,喝點酒,潤潤嗓子!”
“是!”劉旻應諾,直接拿起案上的酒壇就灌了起來,一副豪邁的樣子。
劉皇帝見狀,微微一笑,不過自己還是很老實地小杯淺飲。待臉上浮現出少許酒水帶來的醺意時,劉皇帝方才感慨著說道:“你們西征,我雖在萬裡之外,卻也時刻關注著。西征打了兩年,並不輕鬆順暢,甚至一度遇到困境,有兵敗喪師之危險,死傷也頗眾,大漢又有成千上萬的戶民披麻戴孝,哀聲一片.”
“臣統帥不力,深感慚愧!”提及此,劉旻也從那種豪情滿懷的狀態中脫離出來,鄭重一拱手,一副汗顏的樣子。
劉皇帝則擺了擺手,歎道:“這是也不能怪你,你們統帥行營,能做到今日的地步,已是難得,數千裡遠征,本就不易,漫長的後勤補給,足以讓人絕望。還是朕,當初就小瞧了黑汗國,誰能想到,這偏僻小國,竟然如此難纏,反抗如此激烈。小視對手,廟算不足,能夠打成這樣的結果,伱們已經很出色了!”
“爹這樣說,兒更無地自容!”劉旻也歎道。
緊跟著,劉旻又表情堅定道:“不過,經過此番西征,與黑汗國的交手,兒也確信西征的正確。黑汗這個國家不一般,政教合一,組織能力不俗,軍事建設出眾,以卑小之國,二十餘年間,先後力抗契丹與大漢,絕非一般勢力能夠做到的。
若其能稍按擴張之野心,潛心發展,再積蓄十年實力,必定成大漢西陲大患。尤其是他們信奉的國教ysl,極具攻擊性,為了傳教,擴張是其必然選擇。
收複碎葉後,從黒汗一些上層貴族口裡得知,他們一直是作為ysl東擴的橋頭堡,黒汗過去三十多年的發展壯大,也大大得益於ysl的幫助。
在西征過程中,我們也不止一次麵對那些來自西方世界的ysl信徒的衝擊,瘋狂野蠻,悍不畏死.”
說到這兒的時候,劉旻也是一臉的忌憚。見狀,劉皇帝輕笑道:“這就是你在安西行滅教政策的原因?”
“是!”劉旻肯定地點頭:“不消滅他們,就無法實現對新占土地的控製,他們對當地教民的思想控製太強了,若不用重典,後患無窮。至於那些信徒,思想不轉變,那邊從肉體上消滅!”
“此事你做得很好!”劉皇帝也給了一個肯定的態度,冷冷道:“這些神權啊、教權啊,野心勃勃,無法無天,試圖染指世俗,控製皇權,實為禍亂之源,必須予以鎮壓消滅。更遠的地方我們管不了,但在大漢玄旗之下,在我們控製的土地上,絕不允許其猖獗!”
“是!”劉旻再應道,在此事上,他也算是劉皇帝的信徒了,雖然考慮的因素並不隻如此。
“西征至此,曆時兩載,雖算不得圓滿,但黒汗基本滅國,大半國土本攻占,隻餘小股勢力苟延殘喘。朝廷這邊,基本上是滿意了,不過,我聽說你還想繼續向西打,說說你今後的打算吧!”
聞問,劉旻沒有第一時間接話,低頭仔細盤算了一會兒後,方才嚴肅地應道:“爹,兒一直認為,開疆拓土,隻是第一步,如何守住並建立統治,才是更為重要的事情。
而經過與黒汗這些西麵國家勢力的接觸與對抗,兒認為,即便我們罷兵,那些ysl世界的信教徒也未必會甘心。我不攻他,他未必不來犯我!
因此,兒寧願先發起進攻,消滅黒汗餘孽的同時,也把戰線向西推進,遠離大漢!不過,在此之前,還需要在安西各地,推行大漢典章製度,政策法律,將之鞏固了,再圖後進!”
看了劉皇帝一眼,劉旻又道:“兒此前向朝廷請求的支援,正為此事,若無朝廷支持,僅靠安西之力,實在力有未殆!
另外,如今的安西,地域廣大,東西遙遙兩千餘裡,又有天山阻隔南北,不方便交通來往,消息傳遞,因此,兒建議將安西以龜茲為界,一拆為二!”
聽此建議,劉皇帝稍微詫異地看了眼劉旻,見他一臉認真,笑道:“這可堵不住朝臣們的嘴!你的請求,可是獅子大開口啊!”
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劉旻謙恭地道:“爹,安西並非偏僻苦寒之地,其富饒肥沃之土眾多,隻要發展起來,足可成為大漢西北一道穩固的屏障,不會永遠依靠朝廷靡費支援.”
聞言,劉皇帝眼中閃過一道犀利的色彩,直勾勾地盯著劉旻,道:“你難道不知,有些朝臣的顧慮,也正在於此嗎?安西,畢竟離大漢腹心太遠了!”
劉皇帝也是不止一次,對他的兒子們如此露骨地發出質問,劉旻第一次麵對這樣情況,明顯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
沒有絲毫猶豫,起身便拜倒在劉皇帝麵前:“臣絕無背反朝廷之心!”
見狀,劉皇帝滿臉的淡定,平和地說道:“朕自然是相信,否則,也不會放你大任,支持你西征了!再者,朕不信自己兒子,難道還要去相信那些外人的話嗎?”
“謝陛下!”即便是心理素質過硬的劉旻,此時聽到這話,也不由冷汗涔涔。傳言果然不假,如今的劉皇帝,一言難儘
“起來吧!”劉皇帝擺擺手,老臉上露出少許滄桑的表情,道:“你的請求,朝廷談論多時了,朕也思忖多時,可以同意!”
“謝陛下!”劉旻聞言,趕忙道謝。
“彆急著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