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9章 晉王(1 / 1)

漢世祖 羋黍離 1263 字 28天前

“陛下,政事堂事務,一向是由李相公主持,今趙公還朝複位,不知李相公當如何自處?”這個時候,一直少作話的劉暘開口了,行了一禮,平靜地向劉皇帝問道。

聞言,劉皇帝偏頭看向劉暘,沉吟了下,有點隨意地道:“趙卿回來太過高興,倒是把李昉給忽略了。那依你之見,你這恩師,當如何安排啊?”

劉皇帝這話裡,似乎帶著點刺,不過劉暘心神卻十分穩定,麵態自然地應道:“近來漠北多事,乃蠻連續東侵,與契丹屢發衝動,塞北局勢不穩,臣以為可讓李相出任山陽,往鎮漠南!”

聽到劉暘的提議,劉皇帝稍微想了想,心中暗歎,這個兒子,倒是重情義,如此費心直言,卻是為了拯李昉於朝政漩渦。

山陽雖在偏處北疆,但可不是貧瘠之地,這些年依靠這各種牲畜及皮革出產,經濟發展十分可觀,又不乏沃土,號稱塞上明珠的地方就有幾顆。

更為關鍵的則是,不論接下來稅改政策如何變化,以山陽的地理民情現狀,都不會改革的重心,對於因稅改而麻煩纏身的李昉,山陽實在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不過,劉皇帝並未如劉暘之願,而是輕描淡寫地說道:“李昉是文臣,漠北紛擾,需要軍事乾才,他能豈能起到坐鎮邊疆的作用?山陽另換人去,著京畿都指揮使慕容承泰北赴任職,至於李昉,就讓他去河南,接替史德珫,統管不了全國稅改,河南一道總不至於如此遲誤了吧!”

聽此吩咐,劉暘呆了下,心中微歎,隻是表示認可,李師終究難以徹底擺脫此間紛擾啊

如此,大漢朝廷中樞的又一次重大人事變動,就此定下了。數月之間,來來去去,足足有三名宰相的變動,從王著到李昉、趙普,每一個都是足以影響朝局的變動,當然,一切的變化也都是圍繞著稅製改革。

說起李昉,少年得誌,高中狀元,成為皇帝近臣,也算是元勳故舊。由於出色的文才,在士林中威望甚高,又因屢任重職,還擔當過太子太傅,在朝中的地位也十分崇高。

但其仕途際遇,卻並非一帆風順,可以說屢起屢撲,起起落落,不甚尋常,若是算上當年的登聞鼓案,這已是李昉第二次被降職黜免,外放離京了。

劉暘這番話落,劉晞平靜的雙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麵上倒也從容,以一種輕鬆的語氣對劉暘道:“殿下可是高看臣了,我何德何能,豈敢同朝中良臣賢相相比,我這閒散的性子,素為陛下斥責,此番,想來也隻是因緣際會,要做的也隻是些得罪人的差事罷了”

兄弟倆又閒扯兩句,各自離開,隻是沒走兩步,劉晞忍不住回首,望向劉暘那挺拔的背影,兩眼之中露出深思,眉宇間隱隱有些愁緒。

聽其感慨,劉晞瞥了劉暘一眼,背在身後的雙手攤開,麵露苦笑道:“不瞞太子殿下,臣也大感意外,如今,隻感誠惶誠恐,如履薄冰吧,生怕辜負了陛下信任!所幸,有趙相公主事,臣想來隻有儘力做好輔助工作,希望不要出現太大的差池吧!”

“謝陛下!”趙普也不推辭,起身拜道。

而放寬到立國以來,那也隻有建國之初,劉皇帝與先魏王劉承訓兄弟倆,以皇子親王之尊,參讚朝政了,而那時,劉皇帝也曾有宰臣的頭銜在身上

這麼一想,劉晞沒有感到榮幸,隻覺屁股底下火辣辣的,這是又一次被皇帝老子架在火爐上烤了。天家之子,大多是早熟的,而劉晞知事則更早,很少時起,劉晞就知道低調藏拙了,在與高貴妃的“較量”中表現得尤其明顯。

說完李昉的安排,劉皇帝又露出笑容,親切地對趙普道:“趙卿千裡赴京,一路辛苦了,先回家安頓,歇息片刻,晚上朕再給你接風!”

離開垂拱殿,劉暘與晉王劉晞聯袂而行,兄弟倆緩緩踱步於宮室之間,一時都沒有作話,隻有輕微的腳步聲,飄忽於廊道間,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良久,終是劉暘開口了:“三弟,陛下此番委你以要務,可是重任相托啊!”

劉晞知道,自己這個太子哥哥當得並不容易,但如此敏感的表現,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適才交談間那麼多暗示,不斷的機鋒,也讓劉晞暗自警醒,性情溫厚如劉暘,也難免猜忌之心,他接下來的日子,恐怕是輕鬆不起來的。

當然,所謂的不順,也隻是相對而言了,畢竟李昉的人生早已達到了絕大多數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自中樞到地方,各級職位都擔任過,包括一言九鼎的宰相,履曆之豐富,際遇之複雜,也是常人無法比擬的。

不過,劉晞能夠瞞得住旁人,卻瞞不過在四大皇子身上投入了大量心血的劉皇帝,同樣在很早的時候,劉皇帝便知道這個三兒子很會隱藏,因此也一直在逼他的潛力,不斷地委以差遣重任。

而這些年,劉晞參與朝廷事務也算深入,但與秦王劉煦的鋒芒畢露不同,劉晞即便在漠南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也沒有像劉煦那般,苦心孤詣地經營自己的基本盤,對中樞事務更是表現出一種默不關心、泰然處之的態度,在漠南期間,沒有交結文武,沒有培植黨羽,僅僅是中規中矩地為朝廷穩固邊陲,實行民族同化政策。

劉晞這麼說,劉暘搖了搖頭,看著劉晞,表情認真地道:“三弟謙虛了!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佐世濟民,安邦定國,比之任何宰相賢臣都不差。陛下對你的信重是人所共知的,以皇子拜相輔政,這還是當朝第一例,隻需好自為之,為國為民,發揮出你的才乾即可!”

另一方麵,則默默揣摩著劉皇帝的用意,讓他參與稅改,劉晞是提前預料到的,從安排他與劉暘一道出城迎接趙普就已經窺出些端倪了。

對於劉晞有些小心的回答,劉暘沉默了一下,方才輕笑著歎道:“我隻是有感而發,三弟不必介懷!”

但是,拜他為尚書仆射,入職政事堂,這是劉晞怎麼也想不到的。就如劉暘所言,皇子拜相,自劉皇帝當國以來,就從來沒有過,當年,他們這些年長的皇子,參與中樞朝政最深也就是擔任一部司主官,即便如此,也飽受矚目。

但藏拙也不是這麼好藏的,越是低調,越是不爭,反而顯得聰明,也正是那種踏實做事的作風,很受劉皇帝欣賞。

劉晞實則也明白自身的矛盾之處,要說對劉皇帝屁股底下那張寶座一點想法都沒有,那也是自欺欺人了,連九皇子劉曙當年都還隱露念頭,何況聰敏如劉晞。

隻是劉晞腦子比較清楚,知道自己希望不大,總是保持著一種理性。然而,或許正是因為心底潛藏的那點想法,也讓劉晞無法像齊王劉昀那樣,做到真正的在在閒適。

而此番,麵對劉皇帝的委任,當劉暘都不免表現出忌憚之心後,劉晞的心中產生了三十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複雜,甚至有些迷茫。

劉皇帝是年邁了,開寶時代不知還能持續多久,而接下來他的前路,又該如何走?這是一個值得重新認真審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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