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太微道人遭橫死,四平居士入學府(1 / 1)

中元境,大楚王城,相映樓。

這座酒樓,據說背後水深似海,是某一位朝廷高官。

而王城之中的高官,往往是修行有成之輩。

即便本身未有修行,但官居上品,法印在手,本領之高,也非尋常修行人可比。

這座酒樓,雖是一座,但占地極為廣闊,足有六座宅邸的地基,連綿而成。

有尋常富貴人家,也有權貴之士,同樣也接待修行之輩。

而在這邊,也有修行之人,隻是道行不高,均未凝成金丹。

相映樓將金丹級數的真人,與金丹之下的修行人,分作兩類,一為仙神,一為凡俗,而區分開來。

在這一邊,修為最高的是道印上層,但也有些人隻是養出一縷真氣。

但是此刻前方所在,那唾沫橫飛,氣態昂然的白發老者,身著道袍,手執拂塵,卻連真氣都未有修成。

據說這老道是花了錢,賄賂管事進來的,買了個位置,當了個說書人。

也有小道消息稱,此人實則是效力於某些高人,而在相映樓,探查各方消息。

畢竟此地算是魚龍混雜。

而在今日,這自稱是太微道人的老者,講述的故事,赫然是近來聲名鼎盛的豢龍君!

“人傑榜第三十六的太虛公子豢龍君,因本身修為未知,但有風聲傳言,此人連道印修為都不足,全憑一頭蛟龍之力,故而人傑榜上的位次,引得許多爭議,甚至有人開始質疑東洲人傑榜的排列規則是否合理,又是否公正。”

“而豢龍君久久避戰不出,風波更是愈演愈烈,但過得一段時日,便也開始消停了下去。”

“可前兩日間,原本避戰的豢龍君,卻又登上了人傑榜第三十位,因為曾戰平人傑榜第二十五袁正海的老輩真人陰於舟,被他以蛟龍誅滅。”

“這讓很多原本心生質疑的,也都心服口服。”

“但還有許多人,出於各種緣故,認定他依然是仗著蛟龍之力,還是表示不服。”

“有人是發自於內心的不服,有些人則是不論心中服不服,總之口中不能服。”

自稱太微道人的老者,雖無修為在身,但侃侃而談,卻氣度不凡,說道:“比如老夫這種,便是對他極為不服……仗著外力,算什麼本事?”

他站起身來,又攤手說道:“老夫若出身不凡,賜後輩一頭妖王坐騎,豈非人傑榜第一?”

他這樣的話,獲得不止一人的讚同。

隻不過,學士府早有解釋,但卻有些人選擇了當睜眼瞎,便也沒有理會了。

——

角落之處。

隻見一個年輕人,書生打扮,打了個哈欠,飲了杯茶。

他來這裡聽了有兩三天,也知道上邊的老家夥,是個假道士,最開始是說書人,但說著說著就容易偏。

比如現在,以太微道人自居的老者,便昂然無比,揮袖點評,言及什麼這豢龍君隻知避戰,實則本事微末,實為修行敗類,若是他老人家見得了,一掌就把這欺世盜名的家夥,給生生打死,抽筋扒皮,掘了祖墳。

有人不以為然,但也有些人出聲附和,至少在這裡得了個樂,便賞了顆聚靈丹。

——

咚地一聲。

劉越軒扔出了一顆聚靈丹。

太微道人連忙稱謝。

劉越軒笑了一聲,示意他坐下。

這太微道人剛得了人家一枚聚靈丹,心中歡喜,便也坐了下來。

“老道,你剛才說了不少關於這豢龍君莊冥過往的窩囊事,但聽起來也不像是真的,你如此編排這位豢龍君,就不怕人家找你的麻煩?”劉越軒飲了杯茶,含笑說道。

“觀這位道友也是聰明人,老夫也不裝模作樣了。”太微道人笑著說道:“故事真真假假,管他的呢,反正說個樂嗬就是了,至於這莊冥,我又不認識,罵他全家也無妨,隻要大家聽得高興,賞些聚靈丹便是?”

“老道莫非不知,世間有句話,叫做禍從口出?”劉越軒問道。

“此言差矣,他那樣的人物,怎麼會與螻蟻計較?”太微道人攤手說道:“彆說他不認得老夫,也不知曉老夫的事,即便知曉了,想老夫這把年紀,也尚未修成道印,他這樣的人物,自然懶得理會我,平白失了身份。”

“也即是說,你認定他會顧及風度,不會搭理你,任由你編排他?”

“這是自然,他若與我為難,談何風度可言?”太微道人哈哈一笑,說道:“關於這一點,我早已看得清楚了……以往被我編排的,又不是一個兩個,總之我又不是當麵罵他,他即便知道,也隻能是唾麵自乾。”

“這意思是說,你弱便是你有理,他不該與你為難?”劉越軒問道。

“這……”太微道人臉上也有羞惱之色,旋即說道:“這是大楚王城,他就是想為難老夫,難道還敢在楚帝眼皮底下,肆意殺人不成?”

“這話倒也不錯。”

劉越軒微微點頭,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這一頓飯,我請你了,今後有機會,要多罵一罵,我是支持你的,那廝真是滿肚子壞水。”

他說完之後,往外行去。

留下太微道人,怔怔難言,片刻之後,衝他背影罵了聲,呸了一下,道:“有病!”

隻是在另外一邊的角落處。

有個中年男子,撚了顆花生,輕輕咀嚼,饒有興趣地看著這邊的兩人,眼神中有著戲謔之色。

“生死不過一瞬間,這小子修為不高,測算運勢的造詣,還真不淺。”

——

劉越軒走出相映樓,伸了個懶腰,往前行去,取出些碎銀兩,買了兩個燒餅。

他付過錢,放入一個燒餅入懷,又咬了一口燒餅,身後便聽得慌亂吵雜之聲起。

“讓開!快讓開!”

有人大聲呼喊。

旋即是轟地一聲巨響!

聲音愈發吵雜,有人驚呼出聲,有人慘叫出聲,許多人往那邊聚集了過去,聲音愈發吵雜。

劉越軒將半塊燒餅收起,往那邊走了過去。

“嘖嘖嘖,死得真慘。”

劉越軒攤了攤手。

死的是太微道人,正巧離開相映樓時,被拐角一匹拉著貨物,但發了瘋的馬給撞死了。

大衍算經,三百息耽擱,圓滿功成。

原本這老道士說書過後,便要離開相映樓,若在之前,這一路過去,便也安然無恙。

不過先前劉越軒賞了聚靈丹,與他交談幾句,包括吃了些東西,前後耗時三百息,不多不少,一息不差。

隻是三百息的耽擱,那輛發了瘋的馬車,便奔騰到了這裡。

而太微道人也正好會在此時離開相映樓,走過這處拐角。

時機把握,分毫不差。

即便隻差了一息,都會出錯。

交談一場,便斷送一條性命。

“我越來越厲害了。”

劉越軒吞咽了口中的燒餅,低語道:“這就是我,天命之子的本事啊……”

他伸了個懶腰,這太微道人有些話說得不錯,莊冥畢竟身份高,不好殺這樣的小人,但他劉越軒,既然撞見了,可不能無動於衷。

既然效忠於人家,便要儘心儘力。

古話說,主辱臣死,便也是如此了。

劉越軒打了個哈欠,便要轉身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便聽得一個聲音,傳入了耳中。

“好手段啊。”

劉越軒停頓住了腳步,緩緩轉頭過來。

隻見一個中年人,依靠在巷角,似笑非笑。

“你算準了一分一毫,一句話,一個字,一個舉動,一息的耽擱,都有可能出錯,但你都算到了。”

中年人點了點頭,讚賞道:“殺人於無形,倒是厲害。”

劉越軒攤了攤手,應道:“這位大哥,千萬彆亂說話,我可沒殺人,甚至也沒動用什麼道術,總不至於我跟人家談一番話,他運道不好,被撞死了,還怪罪到我頭上罷?”

中年人哈哈一笑,說道:“若隻是運道不好,命數使然,便也罷了。可他不是運道不好,而是你讓他命數扭轉了……”

劉越軒無奈道:“聽你這話,是想抓我?”

中年人笑著搖頭,說道:“無憑無據,怎麼抓你?總不能說你跟人家談了幾句,便是殺人罷?至於你事先占卜一卦……也沒說卜卦,觸犯律法。”

劉越軒說道:“那不就是了?”

中年人繼續說道:“年少輕狂,凡有才之人,必有傲氣,他不過隻是並未對你奉上足夠恭敬,你便讓他落到這般下場,不免太狠了些……不過,本官欣賞你,可要跟我去學士府?”

劉越軒背負雙手,問道:“我為什麼要去?”

中年人正色道:“學士府,可以給你大展身手的機會。”

劉越軒想了想,說道:“那就去看一看咯,但是先說好,我若不滿意,你也不得留我。”

中年人微微點頭,說道:“自然。”

劉越軒應了一聲,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燒餅,說道:“你這人合我意,吃了這塊燒餅,咱們也算朋友了。”

中年人接過燒餅,哈哈一笑。

劉越軒也笑了一笑。

這所謂太微道人,名號叫得響,也不過個真氣都勉強的小人物。

之所以弄死這太微道人,不單是因為他辱及主公莊冥,更重要的是,能夠以此引起此人的在意。

根據大衍算經的測算,此人今日正午,便會到此飲茶。

而自己占卜的時候,對方便窺探到了。

根據消息稱,此人一向好奇,必然會仔細觀看到底。

如今看來,他便知曉了自己精於算計,把握時機的本領。

此人一向惜才,必然不會放任自己在外,定然會收服自己。

“好不容易摸清了他的底細,總算是初步能入學士府了。”

劉越軒摸了摸下巴,暗道:“我來大楚王城都六天了,才進的學士府,真是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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